一大早,公孫度帶著木央隨著徐榮前往武庫。
武庫位於洛陽內城東北方向,一行人自谷門而入,這裡是洛陽城的倉儲區,有當時最大的倉庫,太倉、最完備的兵器庫,武庫。
這些倉庫目前都已經被董卓掌握,在路上,公孫度分明看見連綿不停的人流,如螞蟻搬家一般從太倉內搬運東西,而涼州軍士守衛在一旁,隨時監督著民夫勞作。
車轍又深又寬,從民夫戰戰兢兢的動作看,裡面的東西應當是無比寶貴的。
公孫度眯著眼看著這一幕,默默思忖著,董卓這般動作,是在為遷都準備嗎?
在未來的被董卓當作巢穴的郿塢中,又有多少來自洛陽的糧食和財寶?
他不清楚此時董卓的想法,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私吞國有財產這種事情,古今不鮮。
看來,挖國家牆角這種事情,董卓已經走在大家前面了。
自忖為大漢王朝屍體上的食腐者的公孫度大呼可惜,只好將綠油油的眼睛轉回來,看向今日的目標,洛陽武庫。
武庫,並不是文字上的一個倉庫那麼簡單,從外面看,是一個建築群。四周用高牆圍著,厲害處還設有塔樓,有精銳士兵把守,兵事要地,守衛自然森嚴。
守門的校尉看到徐榮,以及他帶來的有董卓簽章的信函,自然恭敬地給幾人放行。
在公孫度的記憶中,這個地方在這座城市中發生的每一次政變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故而武庫都是交由城市掌控者的親信把守。
而此時武庫的守將則是董卓的絕對親信及女婿——牛輔。
其人與徐榮同為中郎將,兩人同在軍隊系統共事,關係還算融洽。
公孫度聽聞這個名字,心裡算盤就開始啪啪打著。
如果他的歷史沒記錯的話,下個月,牛輔就會被董卓派遣前去征討白波軍的,就是不知道具體時間,不然趁著交接之時,渾水摸魚,能淘多少好東西?
公孫度一邊想著,眼睛一邊四處打望。
一行人要穿過武庫的生產區,前往倉庫區,一路上徐榮向二人介紹著武庫的布局,這裡有弓弩院、鎧甲院、刀矛院等等,基本上漢軍的制式武備這裡都能找到。
公孫度點頭,這裡有著成熟的兵器加工和驗收儲存系統,即便局勢混亂,這裡的匠人仍舊在埋頭做事。
那些上好刀油,發著亮光的環首刀,像是破木棍一般被堆在木箱子裡。一摞摞長矛矛頭被工匠利索的打磨掉毛刺,扔進滿是木屑的箱子。
還有那些製作精美的弓弩,即便沒有上弦,他都能感受到這些人類智慧結晶的武器散發的殺氣。
他的口水都要落地,無論是望向武器,還是望向勞作的工匠,都帶著肉眼可見的欲望,徐榮幾乎是用扯的,才將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傢伙給拉走。
之後,生怕公孫度鬧出笑話的徐榮,根本沒有帶幾人前去專門儲存各類軍器庫房的意思,而是繞路直接前往最深處的老倉庫。
老倉庫是儲存些不曾用的,或者被人忘記的武器、器具,這裡人跡罕至,就連路上的車轍印都被常年的塵土給抹平了。
「咳咳!」幾個負責看倉庫的老吏還未推開大門,就被門上的塵土給嗆得咳嗽不已。
灰塵並沒有放過袖手站在一旁的公孫度眾人,由於大門腐朽嚴重,在老吏推開大門後的幾秒鐘,「吱呀!」大門在發出對著世界最後的哀嚎後,轟然倒下。
積年老灰終於重見天日,撲騰著向外湧來,如狂濤怒龍,撲了個在場眾人全身。
「咳咳!」「咳咳!」
更多人咳嗽起來,公孫度用衣袖捂住口鼻,望向徐榮,一臉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故交的表情。
「也罷,看這樣子,這倉庫多少年沒人打開了,看樣子內里的東西也沒人要了,你要是看上你就拿回去。」徐榮也是一臉的鬱悶,揮手扇開面前的煙塵,一臉的晦氣道。
不知道幾個老吏是有眼色,還是年紀大了,咳嗽個不停,被幾個軍士架著走了。
望見幾個老人受不了,公孫度擔心地往木央那邊望一眼,還好,木央就像有所預感一般,身子站在最遠處,面部用大袖遮得掩飾,只露個一雙眼睛打量倉庫,這種機靈勁,怪不得人家能在宮裡混到常侍呢。
進去倉庫,最外邊就安放了好幾輛戰車,丁達爾效應之下,陽光投射中,比後世的豪車還要氣派些。
幾人上前,公孫度撫摸車架上的金屬零件,觀察材質,應該是青銅。令他比較驚訝的是眼前的這台戰車車架並不是木製,而是金木混合。
其底盤是青銅鑄造的骨架,再配合木製車板組合而成。
「唔,這方法,有點類似後來的鐵木混合船了,都是為了發揮金屬的強度優勢。」公孫度暗道。
他將手放在車一側底部,稍一用力,戰車竟然被他掀了起來。
「這麼輕!」公孫度驚訝,再度觀察,即便是採用了金屬構件,但是這具戰車的車身無不體現著一種簡潔,沒有普通馬車那種因為車身強度不夠而在上面不斷的添加木材而導致的重量劇增。
「自前漢衛青之後,再無戰車的用武之地了,這車也就只能在此吃灰了。」徐榮見到公孫度的吃驚表情,慨然說道。
公孫度卻認為沒那麼簡單,就這輛戰車所涉及到的工藝水平,就不是普通軍士能用得起的。
這時,一旁默默無聞的木央開口了
「這是天子巡視各軍的戎車。」他語氣悠悠,看向這車的眼神充滿了懷念,他又想起那個在小車上玩鬧的少年天子了。
「天子戎車?怎麼這般..簡陋」徐榮也很吃驚,望向這輛戰車,上面並沒有聽聞的那些豪華的金銀飾物。
「自然是在進倉庫前被專門取下,另作保存了。」木央理所當然的道,眾人聞言皆點頭,確實天子車駕上的金銀飾物,跟這馬車價值確實不能相比。
「至於上面的精美刻紋,這裡的管事官員都該死!那些鎏金的紋章全被小吏給颳走了!」
木央咬著牙,手掌輕輕撫過那些帶著木刺的紋路,那裡有著明顯被人用刀刮過的痕跡,恨聲道。
眾人倒是無感,心裡都有準備,看這積灰,放了這麼久,還剩個車架子就不錯了,這還是皇家用品,要是州郡小吏,恐怕連車轅都拿去融了賣錢。
只有公孫度兩眼放光,真心覺得這幫人是在買櫝還珠,無它,他倒是覺得,這戰車最寶貴的不是上面的裝飾,而是其車架以及底盤的製造技術。
同時他也在心中嘆口氣,這種尖端科技,從來都只是服務於最上層的人。
這種獨屬於皇家的最高技術結晶的馬車,就應該儘快的向民間輸出,儘快的形成產業,提高廣大民眾的生活水平才對。
不過公孫度並沒有將之宣之於口,只是心裡記下了這車,畢竟徐榮都說了,眼前的這整個倉庫,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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