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我就說了這個不行,你非要開,非要開,你看看你開出來的都是一堆什麼玩意兒!」
大其力,某家恰好屬於召嘉良、現在已經被何邦雄接手的翡翠玉石加工廠里,看著地面上的一堆大理石,陳沉沒好氣地朝石大凱發脾氣。筆神閣 bishenge.com
倒不是因為他真的心疼這幾個錢,畢竟都是自己的東西,哪怕開廢了,虧的也就是點原料錢、再加上「可能從大冤種那裡賺到」的運氣錢而已。
但是,石大凱真的是太犟了。
陳沉都告訴過他皮殼怎麼看、水路怎麼選、蟒帶怎麼摸了,但他愣是不聽。
他就非要說,「啊我覺得這個好啊就這個比較合眼緣」,然後一刀切下去,滿眼的大理石碎片。
一連切了十幾塊,石大凱挑中的石頭沒有一塊切漲的,反而是林河隨手挑出來的一塊小石頭,開出了冰度很高的天空藍翡翠。
石大凱羨慕地看了一眼林河手裡的石頭,隨後直起腰,對著氣沖沖的陳沉說道
「那我有什麼辦法嘛,我是真的覺得很合眼緣啊」
陳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答道
「伱合眼緣有什麼用?翡翠這玩意兒是講技術、講眼力的!」
「你挑的那些一看就是新石頭,都是從礦場的淺層挖出來的,這些石頭能開出好東西就有鬼了。」
「別說做無事牌了,這玩意兒拿回去醃酸菜我都嫌占地方」
「勐卡那塊不也是這樣嗎,最後還替我們挨了一炸呢。」
石大凱撓著頭打斷了陳沉的話,而他這句話一說出口,陳沉自己也是直接無語凝噎了。
確實。
翡翠這玩意兒真的就玄乎,你說他當初從勐卡街上淘回來的那塊石頭有用吧,它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價值,要不是看石大凱喜歡,自己早就把它扔出門去了。
但是你要說它沒用,自己還真的就是因為那塊石頭才發現了異常,間接避免了一場傷亡。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玄學
當然,陳沉是不信玄學的,於是在沉默了幾秒鐘後,他開口說道
「算了,我來給你演示演示,我告訴你怎麼挑石頭。」
一邊說著,陳沉一邊蹲下身子,從一大堆已經被玄阮隆他們選出來的「精品原石」里挑出了兩塊,交給了等在切割機旁的師傅。
「你看看我挑的這兩塊,叫什麼?皮薄餡大——不對,是皮殼緊密,脫沙明顯,還有蟒帶貫穿,一看就知道是能出大貨的。」
「等開出來了,不說發財,起碼給我們一人做一塊平安牌是沒問題的。」
「你也不用謝我,我就是給你上上課,畢竟這玩意兒吧,我沒吃過豬肉,但還是見過豬跑的」
陳沉這話確實沒有摻水,上一世他在金三角活動了很長時間,沒有任務的時候,最大的興趣就是去街上看人家開石頭。
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有上手買過,但他堅信一個道理,那就是
看得多了,不會的也會了。
所以,他對自己挑的石頭很有信心。
——
但這種信心,卻在僅僅半個小時之後就支離破碎。
皮殼扒開後,兩塊石頭裡根本看不到一點肉。
陳沉不死心,順著大裂切了幾刀,想要大力出奇蹟,想要扭轉乾坤。
然後,他成功地得到了跟石大凱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理石。
「他嗎的,玄阮隆做這種生意都還騙人?根本就沒有翡翠,全他麼是石頭!」
聽到他的話,一旁的石大凱和林河終於憋不住笑了起來,而陳沉也是無奈地直起身,看向一旁的老師傅說道
「來,師傅,你給我挑幾塊。」
「我就不信了,這一堆石頭,難道真就一點好東西都沒有?」
一旁的師傅滿臉繃不住的表情,實際上他也很想笑,但是他知道這幾個人身份不一般,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是何邦雄親自恭恭敬敬地送過來的。
所以,他只好蹲下身子掩飾住自己的笑意,隨後三下五除二挑好了石頭,又利落地給陳沉扒皮切開。
這一次,他拿出來的就真的是精品了。
雖然還沒有到頂級的水準,但至少能讓眾人滿意。
而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後,陳沉也是徹底服氣了。
什麼叫術業有專攻,大概這就是了吧。
還說石大凱呢,自己也沒比他好到哪去
不過說到底,陳沉這人最好的就是一個心態,他很快就拜託了尷尬,又一本正經地開始跟師傅提要求,在他的指手畫腳之下,本來就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技術難度的3塊無事牌終於打磨拋光好,放在陽光底下,確實有種溫潤又通透的氣質。
陳沉把兩塊小的分給了石大凱和林河,自己則拿走了那塊大的,石大凱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道
「肯定是給小魚的。」
「你又知道了?」
還沒等石大凱回答,一旁的林河便插嘴道
「陳哥,你要是自己留著的話,肯定是給我們先挑。」
「現在你先挑了,肯定是送人的。」
「閉嘴,顯著你了?你高中的課程學完了嗎?上次考試成績怎麼樣?讓你去練狙擊,練得怎麼樣了?我記得程磊說教你開直升機的,學了沒有?」
「我錯了,我不說話了。」
林河識趣地閉了嘴,而陳沉則是沒好氣地說道
「我就是自己留著的,別在那瞎猜。」
「人家有紀律的好嗎?怎麼可能收我的東西?」
「對對對,肯定不收。」
石大凱一臉「信服」,陳沉想要說的解釋梗在了喉嚨里,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眼看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在加工廠里休息了小半天的眾人也開始往回走,這時候大家都已經回去休假探親了,別墅里沒什麼人,於是他們便叫上何邦雄、何布帕一起吃了頓晚飯。
而這也是小魚第一次「正式」地出現在除了東風兵團最最核心的核心組之外的人面前。
不過,她對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很明顯,在她過往的工作中,必然少不了有這樣的對外接觸。
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份,但沒有人主動說破。
而她也知道大家能猜到她的身份,但她也並不是特別在意。
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連續幹掉兩個巨型毒梟、而且還幹掉了蒲北大部分的危險因素之後,她的工作方向已經發生了變化。
她已經從一個需要「潛伏」的情報人員,轉變成了一個需要「登台」的聯絡人員。
在這種情況下,有限度的暴露,反而更符合她背後那個組織的任務訴求。
因為他們以後的任務,就不是「情報收集」,而是「資源整合」了。
所以,這一頓飯吃的可以說是無比輕鬆,也無比地「家常」。
大家隨意地聊著大其力最近的變化,聊著街面上關門的、新開的店鋪,何邦雄有點孔雀開屏嫌疑地炫耀著他銷毀毒品時的英姿,何布帕也隱晦地暗示了大其力的治安在變好,邀請陳沉的「朋友小魚」可以白天的時候出去逛逛,去看看大金佛,感受下這裡的佛教氛圍。
對他們的心思,小魚無疑是清楚的。
跟以前改土歸流的那些土司一樣,好不容易跟天使吃上了飯,他們不得趕緊表表忠心、講講政績?
不過當然,這也不是她應該去插手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以一個「遊客」的身份,笑盈盈地聽著、點頭說好。
飯桌上的談話主要集中在這四人當中,石大凱和林河相當安靜,他們只是緊緊地盯著陳沉,似乎是想看他什麼時候把那塊無事牌掏出來。
但陳沉怎麼可能讓他們如願,直到送走了何邦雄和何布帕,他都壓根沒提無事牌的事情。
兩人的表情有些失望,主動走進廚房幫別墅里的保潔收拾餐桌洗碗,但眼神卻不斷瞟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小魚和陳沉兩人。
然而,小魚也只是跟陳沉閒聊了一會兒就回了房間,繼續去處理她自己的工作。
——
按照她的說法,大其力的聯絡處馬上就要建起來了,以後她會搬出去,搬到真正合適的地方去辦公。
而要完成這項工作,她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凌晨1點,小魚的房間還亮著燈。
八卦的兩人終於熬不住,走回房間熄燈睡覺,而陳沉也沒有像他們預計的一樣趁大家都睡了去送禮
他起了個大早。
因為他知道,按照自己熟悉的那些人的習慣,小魚不管工作到多晚,都是不可能晚起的。
而果然,在他6點多煮好麵條準備開吃的時候,小魚已經從房間裡走出來,準備繞別墅晨練了。
「早——起那麼早?」
小魚略有些詫異地問道。
「嗯,要去印尼了,提前調整下時差。」
「?你開玩笑呢?30分鐘的時差還要調整?」
「你別管,我有我的道理。吃麵條嗎?」
小魚疑惑地看了陳沉一眼,走到桌邊坐下,隨後回答道
「給我來一碗,咋了,找我有事?」
「我能有啥事?你自己不會動手嗎,還要我盛」
陳沉嘴上說地不客氣,但卻還是順手給小魚撈了一碗麵放到桌上,隨後,他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掏出了那塊無事牌。
——
他很清楚,跟小魚打馬虎眼是沒有意義的。
人家是情報口的,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沒研究過?
想敷衍她,可能比敷衍高考的閱卷老師還難
無事牌跟麵條一起推到了小魚的面前,小魚的眼神有些驚訝,她看了一眼無事牌,開口問道
「給我?賄賂公職人員啊?」
「你嘴裡能有點好話嗎?」
陳沉差點被小魚一句話嗆死,他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是昨天我們拿玄阮隆那裡繳獲的翡翠換的。」
「這次行動,你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確實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當然,這本質上是一種基於利益的合作,不過我能看出來,你確實為我們的事情費了很多心思。」
「所以,這次就順便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不算貴重,我覺得你可以收下。」
「你這是打算搞搞內部關係了是吧?」
小魚略帶調侃地笑了笑,拿起無事牌在眼前比劃了一下,點頭繼續說道
「看著還挺貴的,我想要,但真不好收啊。」
「真要送的話一會兒把錢給你吧。怎麼樣,陳老闆,開個價?」
「拉倒吧,開了價你也買不起,不要就還給我。」
「別了。」
小魚推開了陳沉伸過來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
「收肯定是不能收的,心意我領了。」
「但是拿回去也不必了,先放在我這兒吧。」
「等你從印尼回來了,我再還給你。」
一周之後,所有計劃要前往印尼的隊員全部歸隊,領取了石大凱為他們準備的無事牌,準備出發前往印尼。
由於蒲北沒有飛印尼的航班,所以他們要先從口岸用蒲甘護照入境泰國,再從曼谷啟程飛往雅加達。
胡狼安排好的接應人員已經在友誼大橋的另一側等待,只要過了海關,他們就算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離開蒲甘了。
所有人都有些興奮,畢竟對他們來說,出國真的是一件非常遙不可及的事情。
他們土生土長的地方,是蒲北啊。
這裡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到頭,如果不是東風兵團的出現,他們的命運很可能就像這片土地的其他所有人一樣,漸漸地被埋沒在塵埃里了。
可現在,他們居然拿到了身份證,拿到了護照,甚至還馬上要坐上國際航班,飛往另一個遙遠的國度,去為更大的事業、更廣闊的未來打拼了。
前途是光明的,路途是危險的。
槍火和彈雨將始終伴隨在他們身側,可那又怎樣呢?
這已經是許多人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了。
告別進行得並不煽情,陳沉再次交代了包括擴招、裝備採購、營地建設等等在內的一系列事務,隨後便帶著眾人頭也不回地走過了大橋。
來接他們的車順著ah2公路一路向南,到達清邁修整一晚後又繼續前進,最終花費了12個小時,才終於到達了曼谷。
繁華的都市讓所有沒有見過世面的傭兵都看花了眼,林河甚至沒忍住哭了出來。
——
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那些被埋在蒲北充滿了腐爛的樹根和落葉的泥土之下的親人。
陳沉並不會去責備他的多愁善感,因為他記得,上一世自己從一個小山村考出去、驟然看到城市繁華的光景時,其實也是有種想哭的衝動的。
那是歷經千難萬難,才終於推開了一扇門的感觸。
新的世界就在眼前,雖然暫時還不是他們的,但,終究會是他們的。
2011年1月的第二天,東風兵團印尼行動組的成員登上了飛往雅加達的班機。
他們都坐過直升機,卻沒有一個坐過民航客機的頭等艙和商務艙。
跟陳沉一起坐在頭等艙的石大凱好奇地左顧右盼,雖然啥也不懂,但卻並不拘束。
這大概是真正從戰火中歷練出來的從容。
看過太多生死,就知道很多事情,真的只是小事。
飛機很快起飛,在顛簸之中,石大凱突然把半個身子探出過道,隨後衝著陳沉說道
「隊長,你是唯一一個沒牌子的。」
「你自己挑了,所以我沒給你準備。」
「哎,對了,你牌子呢?」
「閉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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