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剛才接的電話就是風君子打來的,風君子告訴小白——黑龍榜的劉老大要帶一隊木乃伊來遊行,可以藉此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他們。他心裡也猜道這場滑稽劇是風君子「指點」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問道:「風先生也算是我的長輩,前幾天你們黑龍幫的頭目都躲起來了,是不是風先生打的招呼?你們怎麼沒躲好還是讓人給一鍋端了呢?不要隱瞞,怎麼回事詳細的告訴我。」
劉佩風:「洛小姐在那場婚禮上受了驚嚇,回頭風先生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我小心點,我手下的鐵金剛把黑龍幫卷到渾水裡面了,能避避風頭就避避風頭。我與那七大金剛商量離開烏由市區,躲到鄉下一個莊園裡,也沒和外面聯繫。以為沒事,沒想到還是有太歲爺找上門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劉佩風帶著七大金剛躲到小河莊一個農家莊園裡,天天無事搓搓麻將溜溜狼狗雖然悶倒也平靜。這天莊園宰了一隻羊,晚上準備喝羊湯吃烤全羊,可是一到餐廳里就發現桌子上留了張紙條:「洛兮的保鏢白少流受傷了,闖禍的也有你們黑龍幫,去向小白哥把事情交代清楚。快去!」
花金剛花蘼蕪第一個看見了留言,以為哪個同伴開玩笑,拿起這張紙念了一遍,然後嬌滴滴的笑道:「小白哥?聽說洛兮的那個貼身保鏢很年輕也很俊啊。要不要本姑娘出馬,勾得他神魂顛倒,以後讓他管我叫娘都行!」
這句話一出口就出了大禍,只聽啪的一聲餐廳的兩盞燈同時被飛來的暗器打滅了,緊接著黑暗中花蘼蕪挨了一個清脆的耳光。功夫最高的武膽凝神戒備還沒出手,背後就被人印了一掌打翻在地。然後哎呦哎呦聲接連響起,等外面的劉佩風走進餐廳點亮打火機的時候,這七大金剛都慘叫著倒在地上,桌上還放著那張寫字的紙。受傷的還不止這七個,在醫院的鐵金剛也同一天也莫名其妙讓人給揍了一下,前腦門上磕了一個老大的包,他這鐵頭功算是白練了。
劉佩風等人當時就知道厲害,幸虧那人沒有殺心,否則腦袋怎麼掉的都不知道。雖然天天喊「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面子比性命更重要!」但是到了這種時候還是腦袋比面子要緊。那張紙條不是開玩笑,再看「白少流」這三個字眼中也變的很大很粗,就是背後也不敢再說壞話。
看來劉佩風必須拋頭露面去找那個叫白少流的「神秘高人」了。風君子要他藏起來避避風頭,倒不是為了躲避烏由巡捕,其實巡捕司那邊已經擺平,出手打傷新郎的那位小弟已經安排去自首,剩下的事與劉佩風等人扯不上關係。劉佩風躲的主要是兩方面人,一方面是洛水寒,一方面是在婚禮上出手的另一夥真正的刺客。洛水寒很可能會拿黑龍幫開刀以殺雞儆猴,而另一夥不知底細的刺客也可能找黑龍幫下手斷了線索徹底讓他們背黑鍋。
現在被人從藏身的地方逼出去,劉佩風想想也很擔心,所以特意給風君子打了個電話。結果風君子聽說此事之後,在電話里告訴劉佩風這次是衝撞了太歲,他也幫不上忙。不過他給了劉佩風一個建議:既然不得不露面,那就乾脆引人注目的公開露面,把受傷的八大金剛都打扮的淒悽慘慘,推在輪椅上遊街示眾。劉佩風明白了風君子的意思,也就這麼辦了。
白少流聽完問道:「那你也不用搞的這麼誇張,纏個繃帶也統一搞成制服那樣嗎?」
劉佩風:「風先生很久以前教我的,一個鬆散的幫派要形成內在的凝聚力,必須注意很多細節。統一的日常習慣與行動規則可以產生認同感以及與他人的區分感的心裡暗示……這叫什麼來著?你們讀書人把它叫作幫派文化!」
白少流忍不住笑了:「好經讓你給念歪了,不過歪有歪的用處。你是怎麼和風先生扯上關係的?我看你們根本不像一路人。」
劉佩風長嘆一聲:「想當年我開的小公司承包市政工程遲遲收不到回款,破產背了一身債,只得去做替班出租車司機拼死拼活拉客掙錢養家餬口,有一次跨區運營讓街巡給抓了罰得我幾乎要當褲子……如果不是風先生湊巧打了我的車,指點我一條明路,我哪有今天。」
劉佩風感慨一出,拉開架式要講故事,此時有人敲門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來人不等答應推門就走了進來,個子不高身材卻結實魁梧,雙腳踏地生風,正是河洛集團的安全負責人羅兵。他後面還跟了八個穿著保安制服的手下,邁著整齊的步子就像部隊裡的行進隊列。羅兵是白少流通知來的,他已經打電話告訴羅兵黑龍幫劉老大帶著一夥手下來找他。羅兵聽得不是太清楚,聽說劉老大帶手下來,自己也帶著八個手下立刻到了醫院。到了一看才知道黑龍幫是集體「認罪」來了,也是大感意外。
羅兵認識劉佩風,一進門就大聲道:「姓劉的,你搞什麼飛機?找你的時候滿世界都沒有,剛剛不想找你自己又冒出來了?外面的那八大金剛都讓誰給揍了?」
劉佩風答非所問:「總爺,還是你們河洛集團的幫派文化搞得好啊,連走路都是一樣的步調。」
羅兵讓他給氣笑了:「這都是部隊裡訓出來的,你懂什麼?……你們幾個都出去吧,把門關上。」
屋裡剩下了羅兵、劉佩風、白少流三個人,走廊外面可就熱鬧了,有劉佩風八個穿黑西服的手下,還有八個纏得像木乃伊一樣的傷員坐在輪椅上,現在又添了羅兵帶來的八名保安。一共二十四人貼兩邊牆根一溜站好,場面也很是壯觀,搞得偶爾來往的醫生護士不知出了什麼事,側目而過也不敢多問。
羅兵在病房裡道:「劉老大,現在沒別人了,有什麼屁就快放。」
白少流招呼道:「總爺,別那麼大火氣,大老劉的手下是被我一個朋友打傷的,也是被我的朋友逼到這裡來的。但是黑龍幫的事情我處理不了,河洛集團這邊應該由你負責才對。」
羅兵一愣:「小子,你的朋友好大的能耐啊!……老劉,我相信對洛小姐下手你們黑龍幫沒這麼大膽子,鐵金剛究竟怎麼回事?」
劉佩風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包上前一步放在病床上:「真的與我沒有關係,這筆錢也在這裡,總爺您點一點。」
羅兵打開一看,是整整齊齊的四十萬現金,啐了一聲罵道:「你什麼意思?拿四十萬收買河洛集團?你怎麼不再添點錢把烏由市買下來?……老子可不吃這一套!」
劉佩風趕緊解釋:「這是鐵金剛的小姘頭吐出來的,有人給他帳戶里先打了二十萬,然後再打電話告訴他只要在婚禮上掀了洛小姐坐的那張桌子就行,只要他動手了事後再給他二十萬。……這次桌子沒掀成人也被白先生打了個半傻,居然又有二十萬打進來了。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人也帶來了錢也帶來了,總爺你看著辦吧。」
羅兵:「重要的不是錢,其它的呢?」
劉佩風:「錢莊帳號、對帳單、回執單都在紙包里,我們能查出來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羅兵:「姓劉的,如果洛先生已經發話,是一定要端了你們黑龍幫的。你這次就謝謝小白和他的朋友吧,雖然給你們揍了,說不定也是救了你們一回。一會走的時候,誰也不許坐車,用輪椅推回家!……你先出去吧,在走廊上等著,我領著你們排隊出醫院!」
劉佩風出門後,小白問羅兵:「總爺,你怎麼說我救了黑龍幫一回呢?」
羅兵:「像洛先生這種人,已經家大業大,絕對不會無故去打打殺殺,但遇到事情也絕對不能手軟。就算真正對洛小姐下手的人不是黑龍幫,但黑龍幫的鐵金剛也參與了,如果這一次不收拾黑龍幫,難保其它道上的幫派下次不會參與同樣的事。所以為了洛小姐的清靜,也表明洛家的態度,可能真會把他們黑龍幫給端了,這裡面沒什麼其他道理好講。……現在倒好,一個個打的跟粽子一樣去遊街,事情已經傳出去了教訓也有了警告也有了,更重要的人也被你收服了,洛先生可以不理會他們了。而另一伙人恐怕也不必再找黑龍幫什麼事情了!……道上的面子栽了以後再找回來吧。」
白少流:「我怎麼收服他們了?」
羅兵笑了:「你沒在道上混過不懂規矩,經過這件事,要麼他們把你做了,要麼就得認你這個客堂老大。……我看他們都服了你了,我也服了你了,你那朋友是什麼人?」
白少流:「你就別問了,那人的身份不方便說。這錢怎麼辦?交給巡捕司?」
羅兵拿著錢一皺眉:「你跟巡捕司怎麼說?有人花四十萬雇鐵金剛掀一張桌子?哄抬勞工價格擾亂市場經濟秩序,我們路見不平給收來上繳了?」
白少流:「那就交給洛先生吧?」
羅兵:「你認為洛先生會要這四十萬?」
白少流笑了:「倒也是,那麼還給黑龍幫?——好像更不合適,那總爺你就拿走吧。」
羅兵:「錢放在你床上的就是你的了,事情是你擺平的,怎麼處理隨你。」
白少流想了想,這錢還真沒法處理。他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但也不是一個不貪財的人,況且也沒有那麼死板教條,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下吧。白吃黑先吃了再說,他拿過錢分成兩半對羅兵道:「見面分一半,我拿二十萬你拿二十萬,反正大家都別脫了關係。這錢拿去隨便你怎麼花,就算你要捐給夢想工程也行,等洛先生回國我會告訴他的。」
羅兵:「小白,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麼快就學會這一套了?不簡單啊!」
白少流看著羅兵道:「我不給你,你不會要,但我要給你也不會不要。這筆錢打動不了你,但是有了你也會挺高興的。……我說的對不對?總爺你不要跟我撒謊,你會收的。」剛才對話間總爺心裡的情緒小白感應的清清楚楚,直接用猜測的語氣說了出來。
羅兵接過了錢:「小白,和你這種人打交道好像不用繞太多的彎子。你不給我無所謂,你分我一半其實我也挺高興的!……背後下手害洛小姐的人,如果知道這錢落到了我們倆手上會是什麼反應呢?」
白少流:「劉佩風給你的資料能查出來是誰幹的嗎?」
羅兵:「從這裡當然查不出來,但是如果有了懷疑對象,從那頭還是能找著證據的。……這事你不必管了,其實誰幹的我心裡大概已經清楚了,證據不證據現在不重要。……好好養傷,我親自領著那一隊木乃伊下樓讓所有人都看看,也算把黑龍幫的事情了結了。」
羅兵包好二十萬揣在懷裡正準備出門,大門開了衝進一個人差點與他撞了個滿懷,幸虧羅兵身手不錯側身退後扶住。進來的人是莊茹,她在走廊上看見白少流的病房外那麼大的陣勢,以為小白出事了,立刻就沖了進來,看見小白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才鬆了一口氣,氣喘吁吁的問道:「小白,病房外怎麼了?你沒事吧?」
白少流:「莊姐你別擔心,我沒事,就算有事也是好事不是壞事。」
那邊羅兵打了聲招呼出去了,外面傳來腿步聲與輪椅聲,漸漸遠去又回歸安靜。莊茹一眼看見了床上的二十萬現金,吃驚的問:「小白,這錢是——?」
白少流沒說實話:「這是獎金,這一次安慰我受傷,也表揚我奮不顧身保護洛小姐的獎金。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要找的藥買到了,下午就有人送來了,就在茶几上那個白瓷瓶里。」
莊茹聞言大喜,拿起那個白瓷瓶問:「竟然這麼快?這瓶藥多少錢?」
白少流:「可真不便宜,這一瓶要三萬!不過事情也巧,剛要花錢就得了二十萬。莊姐你幫我把這錢拿去,單獨開一個折存好。另外把三萬現金存在這個錢莊帳號里。……算了,你現在不方便出門,還是等我出院自己去辦吧。」小白坐在床上把錢遞到了莊茹手上。
莊茹卻沒有接錢,臉上微微有點失去血色,看著小白遞過來的錢突然走神了,就像回憶起什麼傷心的往事。小白伸著手半停在空中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無意中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給莊茹很大的刺激,他感覺到她的內心很複雜,有慚愧、悲傷,那種感覺就像自己回憶起小時候做錯的很後悔的事情。
「莊姐,你怎麼了?」小白小心的問。
莊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這錢我先幫你拿回家放著,放在病房裡不安全。那個帳號也給我,我會把錢打過去的。」
小白明白了她的想法,笑著道:「那莊姐你就自己辦吧,如果不夠的話可以找我借。」
莊茹:「三萬塊錢的積蓄我還是有的,別忘了我現在收入還不錯,你幫我從錢莊要回來的那筆錢還沒花。……謝謝你!」
莊茹剛才突然覺得傷心慚愧,有點觸景生情的意思,小白隱約想明白了什麼,他轉移話題道:「莊姐你進病房的時候手裡拿的是什麼?剛才衝進來差點打翻了!」
莊茹從床頭柜上拿起剛才放下的保溫罐:「這是我今天回家熬的骨頭湯,你趁熱快喝了,都說喝骨頭湯補筋骨傷。」
白少流:「我又沒傷著骨頭,只在皮肉。」
莊茹:「那倒也是,我明天給你燉肘子湯吧,連皮帶肉的。我看你今天在地上走路很正常了,傷好的很快呀?」
白少流:「是很快,待會醫生來查房,我要求明天就出院。」
莊茹:「那麼著急幹什麼?我聽說河洛集團給了你一個月的假。」
白少流:「我要去馬場,就算坐輪椅也要去一趟。」
莊茹:「就算你能走路了,也不能騎馬呀?去馬場幹什麼?」
白少流:「不是去騎馬,是去看望一頭驢。」
……
「小白,你怎麼到現在才來!還拄著根拐杖。……等等,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神宵雕!」白毛在馬廄里見到小白,就像見到救星一樣躥了過來,神念中傳來的話語才說到一半,突然又退後一步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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