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好聽的女子聲音,聲音軟軟的綿綿的,很是柔和悅耳,但卻顯得斷斷續續非常虛弱。這種感覺很特殊,腦海中突然有聲音人說話換個人肯定會嚇一跳,可小白還是定心未亂,因為這種經歷他太熟悉了,平時自己和白毛就是這麼交流的,現在換成了赤蛟元神,而且這赤蛟元神竟然能以人言傳送神念。
小白此時也是強弩之末快撐不下去了,白蓮神火稍緩,用神念回了一句:「我是煉器之人,要煉化你的元神打造赤煉神弓,你三十六年前已經身死,何必還要苦苦掙扎呢?」
女子聲音道:「我的肉身爐鼎已毀,八百年法力凝聚玄牝珠,元神困守其中,你為何要趕盡殺絕將我徹底消滅,你難道不知此一滅對我而言就是萬劫不復?」
如果是平常說話小白還可能談一談解釋幾句,可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允許,小白很乾脆的回了一句:「我確實不知道,但我已經在煉器了,無論怎樣我也停不下來,不論赤煉神弓煉成與否,你的元神一定要消散,我也阻止不了。」他說的是實話,要麼成器要麼毀器,小白現在就這兩種選擇。
赤蛟元神:「你的定心堅韌我無法動搖,可是你的法力還不夠強大,這樣下去只能有一個結果,我們同歸於盡。」
白少流:「我有赤鱗甲護身,死不了!事已至此,這你何苦不讓我煉器成功呢?」
赤蛟元神:「八百年修行如今只留一縷元神,我卻不想讓人輕易滅去,如果永世困守玄牝珠我可能放棄,……但其實,還有另一種結果可以選擇。」
小白也快撐不住了,心裡知道這樣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毀器受傷,女子的聲音說還有一種結果可以選擇,他想都沒想就問道:「你說,我們可以商量。」
赤蛟元神:「你煉化不了我的元神,也不用毀器,我甘願被你降服就是了,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白少流:「不明白,你說清楚點。」
赤蛟元神:「你以我元神煉製法器,無非想得到八百年修行的赤蛟之魂,可是你辦不到,而我也不想被消滅。這樣吧,我們和解,我繼續寄舍在法器之中,你使用法器的時候我主動幫你就是了,這樣你也可以保留性命與法器。」
白少流:「這倒也是個辦法,但這樣對你真的有意義嗎?」
赤蛟元神:「我被封印在法器中仍然不得脫身,但是你有時間想辦法幫我,這就是我答應幫你的條件。」
白少流:「我明白了,赤煉神弓煉成,但是我要使用赤蛟之魂需要你同意才行。……那你答應我將來只要我運用法器,你就聽我指揮,我們現在就可以和解。」
赤蛟元神:「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可以元神認主,成就你的赤煉神弓。」
白少流:「三個條件?仔細說說。」
赤蛟元神:「你現在法力不夠,但等將來修為更深,還可以繼續煉化我的元神,第一個條件就是不管你將來有多大的神通修為,都要保留我的元神不要煉化。」
白少流:「這可以答應你,其實我事先不知會出現這種情況,否則也不想如此狠絕,如果聽不見你的聲音也就罷了,聽見了自然應該商談。……第二個條件呢?」
赤蛟元神:「我也不想一縷神識永世封印在此,如果世上有大神通者能夠解救我,讓我重得爐鼎,或者哪怕是轉世重修,寧願八百年修為不要我也要脫困。假如有這者機會,你能不能放我離去,或者設法幫我?」
白少流:「可以倒是可以,那這赤煉弓不就白煉了嗎,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小白已經打定主意決定放過赤蛟元神,不過這赤鏈神弓對他意義重大,白毛一番心血花了那麼大的代價幾乎都是為了讓他擁有神器,他還想問清楚有沒有最佳解決方案。
赤蛟元神:「即使那樣,赤鏈神弓也不能算完全白煉,玄牝珠已經與它煉化為一體,我的法力還留在其中,,此器威力仍然遠勝現在,只要你的法力足夠還是可以運用的,只是到那時失去了赤蛟之魂。……其實這種希望十分渺茫,哪怕再等百年千年恐怕也無機會,我只是要你一個承諾。」此種神念交流不可能有口是心非的情況,赤蛟元神只能實話實說。
白少流:「這我也答應你,還有第三個條件呢?」
赤蛟元神:「我還有個請求,我們的協議能不能成為一個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
白少流:「為什麼?」
赤蛟元神:「你今日煉化不了我的元神,我們之間才可以商量,可世上還有高人能夠辦到,所以我請求你保守這個秘密。」
白少流:「好,我對誰都不說!……你剛才說的元神認主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能反悔也不會不聽我的指揮嗎?」
赤蛟元神:「我不會反悔,而且也不怕你反悔,你與我能以元神交流,既然如此,那麼就在元神中種下心印——但你若違反承諾,將失去赤煉神弓,我不再為你所用。」
「心印」之術白少流恰恰掌握,隨即道:「我可以接受這種心印,同時我也在你的元神中種下心印,只要我答應這三個條件,赤煉神弓就得認我為主,否則你元神自滅,你能不能答應?」
赤蛟元神:「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通常兩伙人打架,張三給李四一板磚拍個腦袋開花,李四也一刀過去來一場血光燦爛,這是最不明智的結果。如果發現彼此都不能克敵致勝,真正懂兵法的人都會選擇坐下來談判,態度從盡最大可能的傷害對方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開始盡最大可能謀求自己的利益,當雙方都能得到需要的利益時,談判就會取得成功。
白少流想煉成赤煉神弓,赤蛟元神不想被滅還希望有機會能夠脫困,他們一拍即合達成了同謀。談判也是要有底牌的,小白的底牌就是心念毫無破綻,赤蛟元神無論如何掙扎都動搖不了他的定力,不得不與他協商。
從另一方面來講,也是赤蛟元神走運碰見的人是小白,假如是當年的七葉,早把它給滅了,不會給它開口協商的機會。而且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用這種奇異的方式進行神念交流的,小白的法力修為雖然不足,卻有天生神通能夠與赤蛟元神溝通。
煉器已經過了三天三夜,雖然小白事先告訴清塵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此時清塵也開始莫名的緊張起來,因為密室中安靜的可怕,小白與赤煉弓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反應。而白毛要比清塵緊張多了,它很清楚小白究竟有幾成把握,赤煉神弓成與不成就在今天了。
如果煉器失敗,密室中將會有一場赤焰橫飛的大爆發,如果煉器成功,密室中將會出現神器開光的燦爛景象。但是無論成敗,此時都是最關鍵的時刻,赤蛟元神的掙扎也是最劇烈的時刻,怎麼大半天反倒沒了動靜?難道小白成功了,可情形又不象啊?白毛雖然是煉器大宗師,但以前也沒有煉成過世間神器,它心裡也沒底了。
白毛大概想破頭也想不到,在這最為兇險的關鍵時刻,小白與赤蛟元神並沒有在打架,而是在那裡談判。互相的心印種下,事情也就定了,雖然赤蛟元神已經不可反悔,但小白心想還是對人家客氣一點好,畢竟以後使用神弓需要赤蛟元神幫忙,互相合作圖的就是個心情愉快。
「雖然神器認主,你也不必叫我什麼主人,你修行年歲比我長太多,就叫我小白吧。」
赤蛟元神修行八百年頗通靈性,但畢竟不了解人世間的講究,也沒覺得小白這個稱呼有什麼不好,當即答道:「小白,請賜名。」這是妖物的一種儀式,請小白賜名意味著被他收服。
白少流:「你既然是赤蛟所化,聽聲音又是位女子,今後我就叫你赤瑤。」
就在白毛提心弔膽的等待時,突然聽見密室中傳來一聲如玉珠滾落般弓弦的撥動鳴響,耳室外霞光大盛。這是神器開光的景像,白毛歡呼一聲沖了出去,另一間耳室中的清塵也聽見了動靜,緊接著又聽見一聲驢叫白毛衝進了密室,她也一縱身飛奔到密室中,然後被面前的景像驚呆了。
只見小白端坐在白玉台之上,妙曼白蓮護身,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玫瑰色光輝,他身前的赤煉弓在空中琮琮鳴響,聲音就像一曲輕揚激越的樂章,紅霞滿室熠熠生輝。樂聲和霞光半晌方歇,赤煉神弓盤旋著飛到了小白的腿上,然後白少流長出一口氣仰面便倒。
白少流還沒倒下,清塵已經一個箭步躍上白玉台把他扶住:「小白哥,你怎麼了?」
白少流趁勢倒在清塵懷裡:「赤煉神弓已成,但是我累壞了,動都動不了,你就多抱我一會吧,這樣感覺舒服多了。」
清塵:「你真的是一動不能動了嗎?哎呀,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小白閉著眼睛歪倒在清塵的胸前:「這件赤霞衫,是我向白毛前輩要來準備給你防身的,我先穿上試試。」小白臨時給這件寶貝小背心換了個名字,赤鱗甲太難聽了,哪個女孩會喜歡?乾脆叫它赤霞衫吧。
清塵:「送我的衣服?你怎麼自己試呢?」說到這裡她突然住口,想到這是件防身的法寶,同時也想起這件小背心穿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效果?臉一下就紅了。
白少流:「先別管我,我已經脫力了,這件衣服暫時脫不下來,就想睡一覺,你就讓我睡一會吧。」
小白賴在清塵懷裡不起身,清塵看他確實是筋疲力盡,也不敢亂動,就這麼抱著讓他在懷中睡去。白毛在白玉台下轉圈走,可惜此時小白已經睡著了,清塵也聽不懂它想說什麼話,無論如何白毛心中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赤煉神弓終於煉成了!
舒坦,真的舒坦!小白從來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雖然極累,但一切大功告成,在清塵懷中睡了兩個時辰才醒,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只聽見白毛蹄子直刨地,顯然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次日清晨,當他們離開終南密室時,再看小白幾乎是脫胎換骨。他左袖中藏著收成一支弧形短棒狀的赤煉神弓,右袖中藏著神宵雕,軟煙羅無形無質貼身護體,懷裡揣著鎖獸環和攔妖索,小鏟子掛在右腰,寒金蛟吻系在右側腰間,手提潤物枝。簡直就是個武裝到牙齒的匪徒,可不是武裝到牙齒嗎?那把蛟吻就是用蛟齒煉製的。他這一身走出去,那就是個流動的寶藏。
小白這一次來終南山可賺了個盆滿缽滿,一舉煉成了十五把蛟吻,重新煉化了潤物枝,給清塵弄來了赤蛟須和赤霞衫,同時還得到一個專門盛放丹藥的妖靈壺,雖然東西不大但用處也不小。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了自己的神器——赤煉神弓。
他們從密室里還帶走了玄冥神杖與七把赤蛟劍,還有另外兩件不錯的法器,湊成十件準備送給海南派。此時已經距離他們離開烏由近二十天了,下一步的計劃是離開終南山繼續開著房車旅行,去海南瓊崖找宣一笑。本來小白還計劃帶著清塵回自己的老家蕪城小白村一趟,見一見自己的姥姥、姥爺,他已經兩年多沒回小白村了,可是在密室中一耽誤,這一次恐怕又沒時間了。
出了密室來到山洞石室中,兩個小狼妖仍然不在,不知去哪裡玩了。小白順手將那隻又燻黑的雙龍藥鼎帶了出來,在山腳下的清泉旁放好,潤物枝沾上幾滴清泉輕輕揮落,雙龍藥鼎上的污垢穢氣一掃而空。這東西也有用,可不能留給小狼妖繼續烤肉,小白想把它帶回坐懷丘,將來自己說不定也可以煉藥。
帶的東西太多了,清塵一手持紫金槍另一手提雙龍藥鼎,這兩樣東西都是最沉的,好在她雖然身材嬌小但力大無窮,隨身攜帶也沒覺得什麼不方便,但其它的東西小白一個人是拿不了的,比如七柄劍和十五把蛟吻。就地取材在山洞中用獸皮做了一個左右相連雙兜的褡褳,委屈了白毛一回,讓它馱在驢背上。
羅兵曾經給小白配了一部特殊的電話,有專用的特別頻道也可以當普通的手機使用,那部電話後來丟海里去了,臨行前小白又問羅兵要了一個最新的帶在身邊。出了山谷到了一個高坡之上,小白髮現可以使用電話,就聯繫了吳桐詢問他這段時期烏由發生了什麼事?
吳桐聽見小白的聲音在電話里很激動的叫道:「哎呀我的白總,可算有你的消息了!這幾天烏由差點沒翻過來,到處都在找你,劉佩風差點都急成劉發瘋了!」
小白在終南密室中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運的人,怎麼那麼多便宜都讓他給占了?可如果知道教廷認定是他殺了魯茲大主教奪走了星髓,更有小道消息宣稱長白劍派不知什麼原因與教廷起了衝突,也在到處找小白,恐怕又會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倒霉的人,怎麼那麼多黑鍋都讓自己給背了?
在小白離開的這段時間,烏由的動靜不小,首先海天谷弟子來到烏由市,阿狄羅藏身烏由大教堂怎麼也不露面,波棋等人只有去找白少流。可是哪裡也找不到小白,莊茹自然一問三不知他們也不便去打擾,竟然找到了黑龍幫。劉佩風清楚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人可不好得罪,好吃好喝好招待,但也交代不出小白的下落——小白有言在先,黑龍幫該幹啥幹啥一切照常,但是劉佩風等人也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海天谷弟子只有自己去找,暗中把烏由的大街小巷都搜遍了,甚至向附近的修行門派發了消息,希望協助尋找白少流。找白少流的不僅是海天谷,教堂派出十二名高手來到烏由,在新任大主教雅各的幫助下執行找回星髓的任務。星髓其實早落到了靈頓侯爵的手裡,但這些人都以為星髓失蹤與白少流有關,到處找小白。
小白找不到,這些人也盯上了黑龍幫,雖然市井當中不便公然怎樣,但是黑龍幫的各個場子都讓人給監視了,而且那些對外營業的場所也無法拒絕別人進出。比如漫步雲端夜總會,成天總有洋鬼子和假洋鬼子來來往往,表面上是來消費的,可是一進門就四下窺探到處打聽白少流,一個個就像間諜似的。
這些早已在意料之中,他只關心一件事,問吳桐道:「坐懷丘怎樣?」
吳桐:「沒有其它人發現坐懷丘所在,海天谷弟子雖然知道但是他們進不來也沒對別人說,可能是於蒼梧事先有吩咐,只不過……」
白少流:「不過什麼?」
吳桐:「有一個人昨天闖進來了。」
白少流吃了一驚:「誰?你為什麼沒有事先在外面就阻止?」
吳桐苦笑道:「看見那位先生我不好攔啊,他是來參觀木器加工廠的,自己就跑到了後院,所有法陣都沒起作用,就這麼溜達著進了坐懷丘。」
白少流隨即反應過來:「是風先生吧,他來幹什麼?」
吳桐:「也沒幹什麼,恰好顧小姐也在,他說你這個私家園林的基礎還不錯可以好好設計,和顧小姐大談了一番古典園林的移園造景的講究,說什麼要在有限的空間內創造無限的風光,我聽他說的很有道理,顧小姐也很感興趣,臨走的時候他還在坐懷丘主峰正中央的山壁上題了兩個字。」
白少流心中一動:「什麼字?」
吳桐:「不亂。」
風君子的行蹤有些蹊蹺,很難說是有意還是無意,恰恰在昨天去了坐懷丘,那尚未完全建成的守護法陣自然擋不住他。這位先生在坐懷丘上題了「不亂」兩個字,難道有所指?恐怕不僅僅是坐懷不亂的意思。
白少流沉吟片刻對吳桐道:「情況我都知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烏由再亂我們自己不亂就行。我的事情還沒辦完,一切等我回去後再說,有空我會再和你聯繫的。」
烏由之事白毛早有預料,所以才帶著清塵與小白離開,現在果然有亂相,暗地裡還不知發生過多少爭鬥。而風先生所題的「不亂」二字,分明就是在側面提醒小白,讓他自己別亂,該幹什麼幹什麼,按原定計劃做就是了。
按原定計劃就是走出終南山,找到藏在密林中的房車,然後繼續南下。回去的速度比來時快多了,這一天傍晚他們就已經到達山區的邊緣,再翻過兩座陡峭的山樑就能回到房車的所在。路上清塵抓了只兔子,小白又想起那晚烤狍子肉的滋味來,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嘗過葷腥了,乾脆就停了下來,在一處山樑下僻靜處生火烤起兔子。
野兔肉有一股土腥氣,處理不好往往不好吃,可是小白烤的味道卻非常鮮香,也許是因為十幾天沒正經吃東西的原故吧,他和清塵將一隻兔子吃得乾乾淨淨還覺得不過癮。熄滅了火堆繼續上路沒走多遠,突然聽見遠遠的山樑那邊有打鬥的聲音,小白一縱身三步兩步登上山樑,看見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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