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人的香味是真實的,幾位流浪漢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紛紛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燒鵝真的給我們嗎?」
藍棉襖:「我們是教會裡的兄弟,教會知道嗎?這是上帝送給所有貧寒者的禮物,拿去吧!」
有人上前接過燒鵝,蓬頭大漢眼睛發亮的問:「還有別的嗎?就一隻燒鵝?」
窄沿帽:「有,當然有!但是我們不能全帶在身上。跟我們來,不僅有吃的,還可以洗澡、理髮、領棉衣。」
蓬頭大漢:「你們還發棉衣嗎?我現在就去領!」幾個流浪漢聽說還有這等好事,一商量都要去,只有那個眼鏡少年有些猶豫不想走。窄沿帽說道:「上帝告訴我們,要讓所有的人都得到賜福,要不你們全都跟我們走吧,或者明天我再把棉衣給你們送來。」他這麼說其它幾個流浪漢也都勸說眼鏡少年,一起跟著那兩個自稱教會的人走了。
太陽已經落山,荒郊的旱橋附近空蕩蕩的沒有人看見這一幕,只有橋洞下的篝火還沒有完全熄滅散發出裊裊輕煙。這一天以及隨後的一段日子,在烏由城郊附近類似的地方,又陸續有類似的一幕上演。直到一個月後,發生了一起震驚烏由的系列大案!
有砍柴人上山的時候,在烏由北郊一處山谷荒林中偶爾發現了地上有被野狗刨過的痕跡,枯枝敗葉中露出一隻殘缺不全的人手。樵夫嚇的斧頭都丟了,連滾帶爬的下山報告了巡捕司,結果巡捕在這片荒林中接連挖出了八具屍體。由於天氣寒冷屍體保存的還算完好,可以確定死亡日期在一個月之內,但一時還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
這是一起非常嚴重的惡性案件,剛剛立案還沒過兩天,烏由西郊又出事了。有釣魚愛好者偶爾在西郊水庫附近一個很荒僻的涵洞中發現了幾個被人丟棄的大塑膠袋,好奇的打開看了一眼卻嚇的差點沒暈過去,那裡面是屍體!巡捕司趕到,一共發現六具屍體。
連續出了十四條人命,可整個烏由市卻沒有接到一起相關的失蹤報案,據分析死者可能都是流浪人員,後來的調查也證明了這一點。從刑偵角度發現命案首先要確定死亡原因,案件的調查從第一步就陷入了僵局,屍檢的結果無法確定死亡原因,這些人從內到外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就像莫名其妙的自然死亡。
巡捕司成立了專案組,專門調查這一起惡性拋屍案件,四處展開拉網式走訪調查,也確認了幾名死者的身份,確實是在烏由城郊一帶的流浪漢。但這些人怎麼死的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只有從什麼人拋屍開始調查,一時之間也沒有取得什麼進展。最後發現線索的人還是一名震動全國的通緝要犯,那就是殺手清塵。當然這一切都是過年前後的事情了,暫且不提。
洛水寒與洪和全見面,小白與顧影勸說的效果不明,小白也不知道洛先生最終會如何決定,但從他的情緒里能感應到他有了自己的主意,肯定還會找洪和全的,小白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阻止。
白少流的修行還是要繼續,每夜子時到濱海公園的棧橋盡頭打坐行功。而顧影說話算數,每夜都會來為他護法,哪怕是下雪的日子小白身上也不會飄落一片雪花。來的不止顧影一個人,自從顧影來了,清塵也是每天都露面。
小白已經習慣了每天夜裡收功時一睜眼,身前一左一右一黑一白面對面站了兩個人。如果按照家鄉的傳說夜裡見到黑白二位會有病有災,白少流也不知道要倒多少次霉了!清塵和顧影也都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還有些互不相服的樣子,每天不說話都是冷冷相對,樣子也夠搞怪的。
小白也沒辦法,他很想叫住清塵,可是每天也只能看一眼。只要他一收功清塵和顧影就像商量好了同時轉身就走,那樣子簡直是在比誰跑得快。她們都是從海浪上遁去,小白想追也追不上。白天還能看見顧影,可是清塵他不知道上哪裡去找。小白有時候也有些生氣,一個人站在那裡暗自責怪清塵:「你要是想我吧,為什麼不理我?你要是不想我吧,為什麼天天還要來?說句話就那麼難嗎!」但他也只能自己發發牢騷,清塵的脾氣固執小白清楚的很。
直到有一天,小白睜開眼睛突然出手了。那夜清塵跟以往一樣看見小白收功離坐,立刻一揮紫金槍躍向海中。小白突然喝了一聲:「小心!」說話時懷中飛出一隻五彩九孔海螺,順著他的手勢在空中翻騰,發出嗚嗚之聲。清塵尚未踏足海面,面前的海浪中突然射出九道水箭,不是射向她而是攔住她前行的去路。
清塵「咦」了一聲,手底下可不含糊,紫金槍一揮一陣狂風將水箭卷得粉碎,再回手一槍一道勁風傳來大力擊在小白的胸口。感覺不是像是重擊,而是一股力量從腳下捲起,小白猝不及防雙腳離地從棧橋另一側飛了出去。
眼看小白就要落入海中,另一側的顧影也聽見小白喊的那句小心,她並沒走遠正好回頭看見,衣袖一揮海面上的空氣升起一股澎湃的力量,把張牙舞爪的小白又送回到棧橋上。小白就像一個皮球被人凌空卷了個來回,雙腳落地剛剛站穩左右的力量同時一撤,冷不防之下又摔了個屁墩。等他拍拍屁股站起來的時候,清塵與顧影早就沒影了。
白少流站在棧橋上自言自語道:「也太傷人自尊心了吧?我第一天學會用法術,一出手就讓人卷得來回飛,給點面子好不好?你們都厲害,一個比一個厲害,等老子有一天神功大成,伸手抓兩個,左手拎一個右手拎一個,看你們還跑不跑?」小白一生氣連顧影也數落上了,發完了牢騷又抬起頭對清塵消失的方向大聲喊道:「我就是想說聲謝謝!」
他為什麼突然要對清塵說謝謝?因為他今夜的生死觀修行終於又突破了一層境界,從能入到能守。所謂能守倒不完全是指能夠冷靜的重新經歷生死場景,這一點小白早已做到了,但有一點障礙,以前修煉生死關經歷了那幾秒鐘的慘劇之後到他「昏迷」時觀境就結束了,小白不收功也得收功。修煉觀法不是你想觀什麼就觀什麼,也不是想觀多長時間就能觀多長時間。
這次情況有了變化,在生死觀中重歷車禍,小白從車中被甩出去落地,全身劇痛昏迷,這些經歷都絲毫不差。但是有兩點不同:其一是他沒有「醒來」,觀境仍在延續;其二是他沒有「昏迷」,觀境中仍然知覺周圍的一切場景。小白倒地人已昏迷,但奇怪的是他在地上閉著眼睛,但另一種獨立的五官感覺仍然存在,這種精神知覺並不依賴平常身子而在觀境中奇異的攝出。不知從哪個角度仍然能夠「看見」、「聽見」或者說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他「看見」那輛車馬上就要把自己壓面肉餅,有一條黑影如電射而來,伸手在車的後槓上託了一下。這嬌小的身影、纖纖的素手竟有如此驚人的力量,急速翻滾的車身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然後越過小白的上方落地,速度慢了不少,打了一個滾四輪朝地站穩。這人不僅救了小白一命,而且救了一車的人,小白「看的」清楚,她就是清塵!觀境中仍有他心通,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清塵離去前看著他的眼神在說話:「小白哥,對不起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救了我,我應該謝你才對!你這丫頭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你救了我?」這是小白想對清塵說的話,可惜沒有找到機會開口。
小白一睜眼還有一種更特殊的,如同頓悟般的感受,他體會到什麼叫神識清明,也領悟到什麼是獨立的神識,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觀境中清晰的感知自己「昏迷」後又發生的一切。他等於跳出了那個場景,成了一個真正的旁觀者。自然而然的,他學會了催動懷中的法器九孔響天螺,此前並沒有人教他。
以神識御器,九孔響天螺從懷中飛出出,風聲激盪海面,施展出的法術妙用叫做「風生水箭」!他一睜眼就會了,這種感應很奇怪,其實小白自己不清楚這與天賦有關。他天生極擅水性,御器之時自然能感應九孔響天螺這種獨特的妙用,如果換一件法器恐怕不會運用的麼自然而然。九孔中法力激盪成風,與海相應,水中射出九條水箭,看上去很拽其實並沒有什麼威力,讓清塵出手就給破了。
小白這夜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一個人在海邊研究起剛剛能夠運用的法器。
白毛說過他手中的九孔響天螺有兩種天然的妙用,可以施展「風生水箭」與「鳴石風刃」,石和開上次與小白交手用的就是「鳴石風刃」的法術。風生水箭小白出手就會,可他再實驗鳴石風刃的時候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沒人給他演示講解,他只能儘量回憶和模仿石和開當初的動作,在海灘上以響螺之聲激盪起卵石亂飛,大大小小的旋轉風刃附著其上。
小白一開始犯了個錯誤,一弄就是一大片風刃飛石他還控制不好,差點沒傷著自己。情急之下他忘了收法風刃自解,用八卦游身掌的身法躲開了自己的法術攻擊,上衣的一角讓風刃割去一片,真是好險!第二次再試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剛才很可笑,風刃飛起還是亂成一片,小白從容撤法風刃消失。但這次更狼狽,因為鵝卵石還在空中憑慣性飛,有一塊大石蛋把他的腦門砸起了一個小包——他一時大意竟然沒躲開。
第三次再出手施法小白就老實了,一點一點慢慢來,不敢像石和開與他動手那樣出手就是一大片飛石。這樣慢慢掌握了法術要領,原來也很簡單。看上去飛石是實風刃是虛,但實際上真正有攻擊力的是圍繞飛石旋轉的風刃,天空飛起的石子不過是依託的憑藉。理論上也可以不是飛石,任何實物都可以,這些實物也不必飛起。小白練習到最後一揮手,能在一片岩礁上的各個稜角擊起一片風刃,但岩礁是不動的。
小白漸漸明白了這種法術的特點,實際上是將風力收縮,凝聚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鋒利的攻擊點。理論上講施法到了高深之時,完全可以不憑藉飛石一類的實物,自然凝聚成風刃傷人,但小白現在還做不到。
小白把海灘上的鵝卵石弄的亂七八糟,興致勃勃的試驗了很久終於掌握純熟自如。就在這時突然覺得沒來自的一陣噁心,然後胸悶氣短頭暈腳軟,差點站不住。小白神識甫出,法力尚弱,如果不是有天生的根基福報不可能這麼快掌握最簡單的御器之法。白毛兵行險招教他的修行起點極高,看中的就是這一點。但小白畢竟還是個菜鳥,第一次試法就把自己搞的筋疲力盡,他現在的狀況相當於人們常說的法力耗盡,或者是修行人所謂的神氣衰竭。
這種感覺是很難受的。想吐又不是真的要吐出東西來,頭暈可是意識很清醒類似那種想睡又睡不著很疲憊很衰弱的感覺,身子四肢完好無損可總覺得不聽使喚。小白蹣跚的走到棧橋盡頭那個墊子上坐好,盤膝而坐修煉的卻不再是生死觀心法,而是他最開始入門時修行的形神相合,因為這種修煉讓他感覺最舒服。小白足足靜坐了一個時辰,那種不適感才消除。他又有了一個發現,這最基礎的形神相合靜坐法門是恢復神氣的一種很好的方法。
從這夜開始,小白的修行進入了一種神識清明的新境界,白毛說這生死觀再進一步的境界是「能破」,但他不知道如何「破」,只有繼續「守」下去。從那夜之後的每天夜裡小白睜開眼睛,能感覺到顧影對清塵的敵意已經沒有了,但兩人之間還是互相在別苗頭,擺開架子以氣勢相對,而氣氛比以前緩和了許多。
為什麼會這樣呢?小白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他的移情開扉術在神識清明之後已經可以自如控制,不會無意中發出驚擾他人。但是第一天小白「清明回顧」的場景還是沒有受控制的感染到了清塵與顧影的神識中,清塵明白了小白已經知道她曾救過他。顧影也知道了清塵曾救過小白的命,而且是暗中出手沒有留下行跡。
「小白,你真的讓那頭小毛驢一動不動站著讓你放血?」這是在馬場中白毛問的話。
白少流有些得意的答道:「是的,我以移情之術安撫它的情緒,以不動之心讓它暫忘驚恐痛楚之意。」
白毛:「你還真有兩下子,修行精進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
白少流:「你不是早就說過我根基好嗎?」
白毛:「你的根基再好,身受劫卻也至今未過!」
白少流:「我為入生死觀境吃了那麼多苦頭,這一劫還沒有過?」
白毛:「你不過是受了而已,還不算破了。破了生死觀,才算過了身受劫。」
白少流:「怎麼破呀?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白毛:「各人有各人的破法,我也幫不上忙。但可以給你一點小提示,所謂破生死觀,並不是指能破生死,如果真的做到破生死那是只有仙佛才有的境界。」
白少流:「那要我破什麼?」
白毛:「破了這個觀想之境,解脫出來就可以,自己想辦法吧。」
白少流:「你上次說只要我能讓那頭小母驢站著不動乖乖放血,你就會教我另一門道法和十種法術,現在你教吧!」
白毛:「別忘了我還有個條件,就是要你徹底掌握回魂仙夢,回憶起那天你酒醉後的場景,我感覺你的愛欲劫就在其中。」
白少流:「可總得一樣一樣來吧?」
白毛:「那你就一樣一樣來,我都沒催你自己著什麼急?」
白少流:「那好吧,今天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學會用九孔響天螺施展法術了。」
白毛:「讓我看看,你小心點別傷著我!」
小白從懷中掏出九孔響天螺,在山坡上迎風一揮,草地中飛出一片細碎的土石顆粒,周圍包裹著風刃嗚嗚旋轉,貼地而過切斷了一片枯草。白毛點了點驢頭笑道:「不錯不錯,你可以當人工除草機了。我在馬場中經常看見有工人推著除草機給草坪割草,你可比他們省事多了。」
白少流:「你還真把自己當驢,眼中只有草?我是想問你——我的法術怎麼樣?」
白毛有嘲弄之意:「你的法術?你會徒手御風刃之術嗎?那明明是九孔響天螺的天成妙用,被你的一點微末法力所激發。所謂修行法器,用處往往如此。」
白少流:「行了,不要再打擊我了!你是我老大,給我仔細講講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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