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下了半天一夜,到第二天早晨才歇止,晌午後天開雲散。
一架彩虹掛在天邊,十分一種美麗;天空裡湛藍如洗,望之無垠。
趙景陽靜修一夜,體內的阻塞、飽脹感又輕微了稍許,便打算起身成行,離開郭北。
昨日雖然只出了一拳,動用的力量不及十之一二,仍險些暴走,好不容易按捺住;動手不得爽利,實在也是無可奈何。
武聖這個境界,其深度和廣度,都超乎了人的想像。
就說祖竅三百六這一個階段,走完了和沒走完的、才開始和將終結的,差距之大,便猶如雲泥。
譬如趙景陽而言,若三百六祖竅皆開,旁的皆不論,單自身的基礎素質,就比還沒開竅之前,強無數倍。
若將穴竅皆蘊養圓滿,那差距就更大了。
二的三百六十次方。
這樣的深度和廣度,放到一些世界,不得分出十七八個境界來?
何況他固化先天之妙,時刻都在成長。基礎素質的時刻成長,伴隨著宗竅的次方加成,別看趙景陽現在不好動手,可一旦惹毛了原地起爆,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驚天動地。
區區一頭樹妖,誠然不足道哉。
修行這東西,不是年成越久就越厲害。時間,只是強大者強大的因素之一;法門、資源、天賦等等等等,都是強大者能夠強大的因素,其重要性並不次於時間因素,甚至可能超過時間因素。
古老者未必強大。
說到底,樹妖也不過千把年的路數。
正打算成行,蘭若寺外又來人來。
卻是個勐張飛一般漢子,鬚髮如鋼針,怒目似烈火,魁梧壯大,十分凶勐模樣。
不過說起話來,卻倒是彬彬有禮。
「先生請了。」這人抱拳道:「在下江南道二十六府總捕頭燕赤霞,奉命追查江南道巡按御史聶大人謀反一桉。敢問先生,此間發生了何事?」
他看著只剩下半座的蘭若寺,和那消失的後山,殊為有一種懵比。
趙景陽聽他是燕赤霞,不禁便來了興致。
說:「你來追查江南道巡按御史謀反之事?」
燕赤霞道:「是。」
說:「此桉頗有疑點,受刑部傅大人所託,在下追尋著聶大人的蹤跡,一路來到郭北。」
頓了頓:「只是昨日剛至郭北,便逢大雨傾盆,不得已入城休整。」
說到這裡,他忽然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怎麼面對著這個人,好像什麼話都囊不住,一股腦兒往外說?
不禁心下敲起警鐘,立時便警惕起來。
趙景陽見狀,撫掌笑道:「辣手判官,果然名不虛傳。能這麼快反應過來,非常人也。」
燕赤霞後退一步,按刀相對,沉聲道:「先生何人?」
趙景陽擺了擺手:「勿需如此。」
說:「你要追查的聶大人,昨日已死。就在這蘭若寺的大門口,被人斬下了首級。」
道:「乃是一群甲士,軍中人物。連著你所追查的聶大人一家,與這蘭若寺滿門上下,皆被其所殺。」
「昨日甲兵數百,查他們的行蹤應當不難。何況人已殺了,早晚會傳出消息,你仔細一打聽,便知我所言非虛。」
燕赤霞聽罷,瞠目半晌,繼而頹然。
只聽他低聲喃喃:「聶大人清正廉明,是個好官!他們,怎麼能這麼這樣!」
他聲音蘊含著火氣,越來越大:「聶大人乃江南道巡按御史,二品大員;不經審判,便私殺之,其行可恨!此間必有冤屈,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說完,轉身就走。
趙景陽道:「且慢,我有一言,或可聽之。」
燕赤霞腳步一頓,轉身:「請先生賜教。」
趙景陽道:「聶大人二品大員,說殺就殺,此間水深如淵,你一個總捕頭,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
燕赤霞一怔,無言。
趙景陽又道:「到時候你這總捕頭,未必能做的下去。這世道污濁,容不得清白呀。」
燕赤霞長嘆一聲:「世間自有公理,昭昭天日,總有明光!」
趙景陽笑道:「那可不容易。」
卻話音一轉:「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指出一條明路來。」
燕赤霞道:「先生教我!」
趙景陽說:「你要的公道,憑你一人,難。不妨記在心中,待找到無數與你志同道合者,集結更多人的力量,一起努力,才能昭示公理。」
又說:「造世的信念,需要有隻手擎天的力量來支撐。當規則扭曲,不支持你的時候,你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
說著話,趙景陽彈指一點,一道明光飛出,落在燕赤霞面前:「這一門鎮獄經,你或可修持一二。」
又甩出幾本書,便是xx思想、xx主義,說:「鎮獄經增進你手中的力量,這幾本書增進你心中的力量。」
燕赤霞手忙腳亂接過這幾本書,目光落在面前懸停的明光上,神色驚詫之中略又遲疑。
而趙景陽已然與他擦身而過,往山下走去。
這便算作是一粒火種,隨手灑下。
鎮獄經,演化自神象鎮獄經;不及神象鎮獄高深,卻更具普適度,入門更簡單;畢竟神象鎮獄經高深莫測,等閒少有人能修出火候來。
鎮獄經較之雖顯平庸,但修行難度卻降低了不止千百倍。
若鎮獄經修行有成,亦有機會轉修神象鎮獄經,二者畢竟同出一源。
趙景陽傳給燕赤霞的,只是鎮獄經的第一卷,直指正宗武聖;這門功法,實乃是趙景陽為王廷十部之中的鎮獄一部所準備的專修法門。
燕赤霞既是捕頭出身,名頭上,倒也與之相合。
且趙景陽欣賞他的秉性,破格傳他一卷——未來這位辣手判官,未必不能入王廷十部,為鎮獄一部的骨幹中堅。
灑下了火種,趙景陽洒然而去;只把個燕赤霞,留在風中遲疑凌亂。
半晌,他終是咬牙,捏碎了那點即將熄滅的明光,得到了鎮獄經第一卷的修持之法——那位先生,看似便非常人,若要害他,哪須得拐彎抹角?
而趙景陽腳下縮地,過郭北縣時,從一個攔路打劫的江湖人物手中,奪了一隻毛驢,便側騎著,一路熘達,出郭北,過金華,悠哉游哉,往西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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