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藤蔓到這邊好像越來越少了。」
菲雅打著手電筒照耀著通道內側。
這條走廊內側依舊有許多的藤蔓,覆蓋在牆壁和地面上,但是相比較於之前電梯間內的藤蔓數量,確實要少很多了。
「這些藤蔓好像都是一根『主藤』延伸出來的。」
菲雅抬起手中的手電筒,沿著那一條脈絡比較清楚的藤蔓,逐漸尋找到了貼在走廊頂端的一根額外粗壯的藤蔓。
依稀可以看見一條條分支從這根主藤上面延伸出來,然後蔓延到走廊的其他地方。
何奧也看向那條藤蔓,然後他打開自己的手電筒,把手電筒向後照了一下,在漆黑的走廊里,依稀可以看到這條主藤的脈絡。
它並不是從電梯間延伸過來的,而是從另一側的走廊,即通向第二層主體空間的那條走廊直接延伸過來的,沒有拐任何的彎路。
「這條主藤,或許是這附近的藤蔓中最古老的一條藤蔓。」
他看著這條藤蔓,思索著說道。
他從一層一路走過來,地上的藤蔓生長都很隨意,基本上就是朝著沒有藤蔓的地方生長,只有這條主藤表現出了明顯的目的性。
菲雅也看著這條藤蔓,若有所思。
兩人繼續往前,此刻他們已經沿著走廊走了大半,手電筒照耀著的前方已經出現了半開的閘門。
「等一下。」
也就在這時,何奧突然開口,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菲雅一愣,跟著停下了腳步。
也就在這瞬間,何奧驟然抬起手中的骨劍,一劍探向菲雅的身後。
砰—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劍刃擋住了虛空中生出的毒牙。
菲雅立刻轉身用手電筒照向後方,一條碧綠的巨蟒在漆黑的黑暗中依稀顯現出輪廓。
那巨蟒看著一擊不成,沒有任何戀戰,直接張嘴後退,整個身影融入了黑暗中。
「消失了?」
菲雅一愣。
「某種隱身能力。」
何奧把手電筒別在肩上,雙手持劍,默默的注視著這片黑夜。
這條巨蟒本身實力並不強,只是堪堪超越C級極限,但是這種融入黑暗『隱身』的能力讓何奧想起了夜行者。
「你能影響它的行動嗎?」
何奧背對著菲雅,低聲問道。
「不行,」菲雅搖搖頭,「我『看不到』它,而且它可能是純粹的生物,體內沒有機械。」
也就是說,要體內有機械的非純粹的生物,還要看到才能影響嗎。
在戰鬥中,這個能力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好用。
「小心地上的藤蔓。」
何奧給了菲雅一個眼神,兩人開始緩緩的後退。
那條巨蟒體型龐大,既然能在這些藤蔓中行動,必然是和藤蔓形成了某種『共生』關係,能夠接觸藤蔓,而不會被藤蔓攻擊。
也就是說,藤蔓並不安全,這條蛇可能藏在某個藤蔓葉片下。
這句話既是在提醒菲雅小心不要踩到藤蔓,也是在提醒她,小心藤蔓帶來的威脅。
菲雅很快明白了何奧的提醒,輕輕點頭。
兩人緩緩後退,一切似乎又重歸入了寂靜。
那條巨蟒在一擊不成之後,又重新潛入了暗中,似乎在重新尋找時機。
就這樣,兩人又往後後退了兩步,整個過程中,何奧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菲雅身上。
巨蟒很顯然能分辨出兩人的強弱,所以優先攻擊的是看起來比較弱小,比較好突破的菲雅。
這時候,兩人距離那道閘門其實就只有十幾步遠了。
「閘門後面好像沒有什麼藤蔓。」
菲雅扭頭用手電筒照了一下那個閘門,低聲說道。
如果這條巨蟒真的是和藤蔓共生的生物的話,離開藤蔓的生長區域,就應該離開了它的生活範圍。
過了閘門,應該就安全了。
「你轉過身,先過去。」
何奧壓低了聲音,示意菲雅先轉身,穿過閘門。
菲雅看了何奧一眼,輕輕點頭,「好。」
何奧微微側身,整個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菲雅身上。
也就在這瞬間,一道碧綠色的幻影出現在他的身後,猛地向他右肩後咬來。
菲雅看到了這道幻影,她張開嘴,剛想提醒何奧,但是還未等她聲音從喉嚨里發出,白色的劍光就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划過黑暗。
那巨大的蛇頭只在這瞬間被一劍斬斷,蛇頭上黃色的豎瞳瞪得渾圓,帶著某種難以置信的人性化的神情,飛向了黑暗中。
而何奧這個時候已經收劍背身,後退了半步,閃開了飛濺的鮮血。
菲雅眨巴眨巴眼睛,雖然她已經對何奧的腦子和力量都有認知了,但是好像每一次,何奧都能刷新一下她的認知,她呆呆的看著這地上碧綠色的巨蟒屍體,「你預判了它的行動?怎麼做到的?」
「這條蛇在這個走廊里生活,不太可能只在靠近閘門的一小截地方活動,再加上我們進入走廊的前半截都沒有遇到襲擊,大概率這整個走廊都是它的領地,它一直跟在我們身邊,」
何奧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隨口說道,「它應該是潛藏在暗中,等待我們最放鬆的那一刻,然後發起襲擊,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條蛇是有一點智慧的,既然是有智慧的,布置一個陷阱,賣一個破綻,等著它上鉤就行。」
所以何奧剛剛一直裝作注意力在菲雅身上,這樣就會讓這條綠色巨蟒覺得何奧對自身的防禦放鬆了警惕。
然後趁著菲雅轉身,理論上何奧應該『最關注』菲雅的時候,這條蛇找准了位置,發動了襲擊。
它以為它預判了何奧的動作,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何奧布置好的陷阱,甚至於它發現的何奧『防備』最弱的右肩,都是何奧故意賣給它的破綻。
它以為自己在偷襲,實際上所有行動都在何奧設計好的軌道上。
不過這種招數隻對於這種有點智慧的異獸比較有效,如果這條蛇是那種沒腦子只會鐵憨憨的憑本能襲擊的異獸,那反而還要費一番功夫去破解它的隱身能力。
「噢!」
菲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與此同時,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蛇頭,以及與蛇頭分離的,那潛藏在黑暗中,至少十幾米的蛇身。
這種級別的怪物,對於普通C級,甚至是那種第一梯隊的強大C級,都是地獄級別的BOSS。
又會隱身,又聰明,力量又強,說不定還自帶毒。
但是就是這樣的BOSS,出場都沒到一分鐘,兩招就領了盒飯。
她發現他們的團隊戰績是真的不錯。
我們兩個真強啊。
何奧並沒有關注胡思亂想的菲雅,此刻他的注意力和菲雅一樣,都停留在地上的蛇頭和蛇身屍體上。
只不過他關注的重點並不是蛇頭和蛇身,而是那些被濺上了鮮血的『藤蔓』。
那些鋪在藤蔓上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變淺,變淡,融入了藤蔓伸縮著的仿佛在呼吸的碧綠身軀。
緊接著,何奧看著那些藤蔓顫動了一下,一些藤蔓緩緩拱起,將落在藤蔓上的蛇身和蛇頭都卷了起來。
滋啦——
似乎是某種鋒利的尖刺入肉的聲音,那些原本還豐盈健碩的蛇肉以某種肉眼可見的極快的速度迅速乾癟了下去,然後被一條條蠕動的藤蔓盤卷在一起。
在極短的時間裡,這來自C級異獸的屍骸就被吸乾,只剩下一層薄皮包著長長的蛇骨。
很快,連這些蛇骨和蛇皮也被那些盤卷在一起的藤蔓撕裂,纏繞,伴隨著一聲聲令人牙齦發酸的吱嘎聲,那些堅固的骨頭被磨成了點點白色的粉末,融入了碧綠的藤蔓中。
在『飽餐』了這一頓之後,這些藤蔓似乎越加的翠綠鮮艷了。
隨著最後的骨皮都被吃干抹淨,所有的藤蔓也緩緩再次舒展開來,除了地上飛濺的還未乾涸鮮血,漆黑的走廊里已經再看不到那頭巨蟒的一點蹤跡,仿佛從未來過。
何奧雖然一早就覺得這些藤蔓危險,但是直到現在才見識到這些藤蔓的真正『實力』。
C級異獸的皮骨,衝鋒鎗都打不穿,尖銳的子彈都留不下任何的痕跡。
但是就這樣輕易的像是薄紙一樣,被刺穿磨碎,什麼都沒剩下。
何奧回頭看了一眼菲雅。
這姑娘剛剛也看到了這些藤蔓的動作,她似乎什麼胡思亂想的心態都沒有了,眼鏡下的眼睛看上去都有些呆。
她似乎終於深刻的理解了為什麼何奧會給她強調那麼多次,『小心腳下』、『小心藤蔓』。
何奧正準備收拾繼續往前,而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光輝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這個是?」
菲雅注視著這道白色光輝,下意識的問道。
「應該是『門』。」
何奧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光輝迅速構成了一道白色的門框,顯現出夜幕下的街道。
影影重重混亂的行人在『門內』顯現出來。
——
紐蘭城邦·核心島
「哈哈哈!都開門啊!怎麼不開門啊!!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身影抱著一個發出轟鳴聲迅速轉動的電鋸,一鋸子劈開了街邊有些老舊的木製房門,隨即他猛地用力,拉開了房門,然後毫不猶豫的抱著電鋸撲向下一家的房門。
轟—轟—
轟鳴的街道上電鋸的聲音伴隨著屋內人們失聲的尖叫此起彼伏。
「這些王八蛋都是哪裡冒出來的?」
街道中心的科多手拿一把黑色長刀,將一隻撲來的類似於蜥蜴和蜘蛛結合的怪物劈成兩半,然後扭頭看向那個正在用電鋸劈門的男人。
此刻這個電鋸男的電鋸似乎已經沒電了,被卡在一戶人家的門上,而他立刻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柄斧頭,順著被電鋸劈開的縫隙,猛地一斧頭下去。
伴隨著飛濺的木屑,他裂開嘴角,看著門被劈開的縫隙後驚恐的看著他的小女孩,「小朋友,出來玩啊~!」
「玩你個頭!」
旁邊猛地一腳飛來,將這個男人踹飛出去。
「這麼喜歡玩,去牢裡玩,兩百斤的壯漢和你隨便玩。」
科多拍拍褲腿,示意旁邊的人上來,這個男人控制住。
他扭頭看向街道的其他地方。
此刻仍舊有一些人遊蕩在街道上,他們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沿著街道,一家一家的敲門,勸門內的人開門出來。
「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科多嘆了口氣。
「這些人好像是第一批『出門』的人,」
他旁邊的一個下屬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漸漸的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副部長,我們應該······」
「先控制住。」
科多手提著大刀,走向那些人。
······半個小時後······
呼嘯的水流從水龍頭中噴灑而出,經過了小半個小時的折騰,科多終於清理完了街道上的那些人。
但壞消息是,憲兵隊駐地已經沒有足夠的空位置來關押那些人了。
此刻的他正在一個公共衛生間的洗手池前,黑色的大刀靠在牆面上。
有些暗淡的燈光照著洗手池的衣冠鏡,反射出鏡前人有些憔悴的面容。
科多雙手伸在水龍頭下面,接了一捧水,潑在臉上,他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情況越來越複雜了,他現在甚至覺得,何奧和菲雅那兩個C級哪怕現在還在紐蘭城邦,都對現在的事情無能為力了。
整座城市連帶著城市周邊的大海,似乎都在滑向一個混亂而又癲狂的深淵。
這個時候,科多突然感覺鏡中的自己,好像出現了某種『異動』,不再那麼『和諧』。
鏡中的『他』似乎也在注視著鏡外的他,但是這又不像是照鏡子一樣的注視,而是似乎是『另一個人』坐在鏡子中,注視著他。
就在科多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緊接著,他看到鏡中的『自己』嘴角緩緩勾起,裂開一個笑容。
科多立刻握住了牆邊的黑刀,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拉遠了和鏡子之間的距離。
而鏡中人依舊站在洗手台前,手撐在洗手台上,並未異動,他抬起頭,看向鏡外的科多,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
「你在害怕?你不甘心?」
——
紐蘭城邦·文蘭島
一頭紅髮的男人茫然的走在街道上,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那些混亂喧囂的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這兩天怎麼過來的。
自己把那個『倫克』帶去見『老大』,然後老大死了。
自己把『倫克』的事情匯報給老大的老大,然後還沒過一天,老大的老大也死了。
混亂教會,啪,一下,很快,也沒了。
之前負責對接他的人死了,還活著的要麼被抓了,要麼卷錢在逃,突然他就沒組織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也要被抓的時候,突然天就不亮了,整個城市也好像都被某種迷霧包裹住了。
街道上到處都是人,他們在街道上遊蕩,就像貼著假面的幽靈,勸每一個在家的人打開房門,從屋子裡走出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感覺恐懼。
在混亂教會毀滅之後,那些混亂教會所渴望的扭曲的混亂,似乎終於降臨到了這個城市。
但他一點也不感到欣喜。
他並非真的忠誠於混亂的教義,他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
他是自己開門出來的,開門的時候還遇見了一個怪物,或許是因為開門開得早,那怪物很弱,被他用棍子打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但是混入混亂的人群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知道何時,他腦海中開始迴蕩著一些奇怪的『念頭』,要讓他去打開別人的房門,去開啟那些無形的通道。
他不知道這些念頭起源於何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一點像是從宿醉中醒來,夾在顯示與虛幻的混沌之中。
他茫然的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遵從於腦海中那些『思維』的指令,成為那些在街道上遊蕩著的,騙人開門的混亂者的一員。
街道上有些人家的門扉已經被『騙開』,但開啟的門內卻並沒有顯現出屋內的景象,而是打開了通向那不可知的危險世界的通道。
在這裡的每一扇門似乎都通向不同的區域,哪怕是相鄰的門聯通的也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他的目光飄過那一扇扇門扉,加快了腳步,走向一旁的巷道。
他很清楚,這些門後都潛藏著危險,至少在他完全被那些思維控制之前,他腦海中的第一優先級是保命。
在匆匆的奔跑中,他的目光撇過了一扇扇門扉。
依稀之間,他在一扇正在形成的門扉裡面,窺見了兩個模糊的,還沒成形的站在黑暗中的人影。
不過很快,他就掠過了這個門扉,跑進了街道的巷道里。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那兩個人影的景象。
他們是誰?他們為什麼會在門的對面?
在那危險的世界裡,也是有人能生存的嗎?
還是那只是兩個影子,是他混沌的腦子裡開始出現幻覺了?
那樣危險的環境,又怎麼會出現有人在呢?
他靠在巷道的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在這些胡思亂想中,他感覺自己的思維開始越加的混沌。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走到了他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某種劇烈刺激仿佛順價浸入了他的靈魂,讓他在剎那間清醒了許多。
他顫抖著的扭過頭去,看著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依稀之間,他想起來了套在手臂上的服裝應該屬於誰,他沙啞而顫抖的張口,「倫克······」
但是身後的人影並沒有給他顫抖求饒的機會,而是直接快速而簡潔了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問,你答。」
卡文,稍晚,超大章,月底求個票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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