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雲海和林芝帶著父親跑了趟市里。
梅山地區已經更名為梅山市。
市人民醫院是當地最好的醫院。
我國自1989年啟動醫院等級評審後,梅山市人民醫院,也於去年正式被評為三級甲等醫院。
因為高速路還沒有修通,從家裡開車過來,需要一個小時。
李雲海的車子到了醫院外面。
前方有欄杆擋住,保安沒有放行。
丁強探頭喊道:「喂,你沒看到有車子過來嗎?」
保安看了一眼車子,說道:「沒有車位了。」
丁強指著裡面的空地方,說道:「那裡不是有空位?」
保安傲然的說道:「那是領導專用位置。」
丁強的火氣立馬上就上來了:「你是不是有病啊?現在空著也是空著,我們看完病就離開了!」
保安揚起下巴不理他。
林芝說道:「就停到外面馬路邊吧?我們下車進去,也沒幾步路。」
丁強道:「夫人,裡面明明有車位,他們就是不肯給我們停。」
現在的醫院還沒有擴建,車位也少得可憐,偏偏又劃出五個車位來,放了占位牌,不許社會車輛停放。
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李雲海再牛,車子再豪,來了也得聽人家保安的安排。
林芝笑道:「沒辦法嘛!這是人家的規定。」
丁強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們這車子,省委大院都隨便進,就這小破醫院還進不了了!我就停在這裡,我看他們能拿我怎麼樣!要不我就撞爛這破欄杆!」
李雲海道:「丁哥,不可無禮!這裡是救死扶傷的地方。」
他和林芝,還有李德明下了車,前往門診大廳。
丁強把車熄了火,下了車,站在旁邊掏出煙來抽。
保安斜睨了他一眼,指著他道:「你幹什麼?把車子開走!這是大門口,怎麼能讓你停車?後面的車怎麼進來?」
丁強冷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裡面沒有車位了嗎?誰的車來也進不了啊!我停在這裡又有什麼所謂?」
保安被懟了個啞口無言,臉紅脖子粗的道:「你講不講道理?」
丁強點著了菸頭,嘿嘿笑道:「道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你這種人也會講道理?我沒沖卡闖關,已經給你面子了!依老子的脾氣,我今天就把這欄杆給撞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保安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冷笑道:「喲,你挺橫的啊?小子,你開的是西州牌照的車,咱們這裡是梅山!你以為你還可以橫著走呢?」
丁強靠在車門上,愜意的吸著煙,不理他。
保安氣憤不過,走了過來,指著丁強道:「你開不開走?」
丁強噴出一口煙霧,熏得保安嗆了一聲。
「嘿,有本事你就別走!看我怎麼收拾你!」保安見丁強塊頭大,看著挺凶,一個人不是對手,便轉身進了保安亭,拿起話筒打電話。
不一會兒,好幾個保安跑了過來,把丁強團團圍住。
丁強濃眉微揚,嘿嘿一笑:「怎麼?想打架?老子還沒慫過!你們是一個個上還是一群上?你們一個個上,老子是單挑,你們一群上,老子單挑你們一群!」
那些保安一看就是業餘的,不但上了年紀,穿的保安服也是松松垮垮,走路都沒個正形。
就這樣的傢伙,丁強自問單挑一群不是問題。
保安也不是怕事的,仗著人多,發一聲喊,揮拳打向丁強。
丁強冷笑一聲,指東打西,肘擊、膝頂,大勾拳,只幾下就放倒了那五個保安。
保安們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個個駭然大驚。
有人大喊:「報警!喊警察來抓他!」
丁強非但不跑,反而笑了起來:「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東西,最好把警察喊過來!」
保安們當然不信這個邪,打了報警電話。
醫院旁邊就是派出所,不到五分鐘,警察便來了。
警察停好車,走了過來,一看到勞斯萊斯,便自一愣。
別說這小地方了,便是全省也只有一輛這樣的車!
車子土豪不算,那車牌也很扎眼!
保安看到警察,趕緊上前訴苦,要求他們把丁強抓走。
警察並沒有理睬他們,而是繞著車子走了一圈,看到車子前面的擋風玻璃上,貼著好幾張特別通行證,他們心裡再無懷疑,問保安道:「你們為什麼不放行?」
保安愣道:「他無理取鬧啊!裡面沒有車位,怎麼放行?」
警察指著裡面的空車位道:「那不是嗎?」
保安道:「那是領導專用的!」
警察冷笑道:「別說領導現在車子沒停在這裡,便是停在裡面,也得給人家讓位!」
保安們一個個傻了眼。
警察來到保安亭,打了個電話,把看到勞斯萊斯車子的事情做了匯報。
不一會兒,市裡的小號車牌,開了好幾輛過來。
保安們有眼不識泰山,但還是認得這市裡的小號車。
那幾輛車子靠邊停下,下來十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李總在哪裡?」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嚴肅的問。
警察上前匯報導:「報告,我們只看到這輛車,還有車子的司機在。」
領導看向丁強,哎喲一聲,笑著伸出手來,呵呵笑道:「同志,你好,我是梅山市的方國強,請問李總在嗎?」
丁強一聽便知道對方是誰,說道:「方領導,我們老闆帶老太爺來看病,結果這醫院保安不讓進啊!」
方國強轉過身,嚴厲的瞪了那幾個保安一眼,大聲訓斥道:「你們幹什麼吃的?李總來了,你們不匯報,還膽敢攔截李總的車?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
保安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就攔了輛省城牌照的車嗎?
看這車牌也不是什麼大領導的啊!
方國強指著他們道:「等下再算你們的賬,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欄杆打開?等著我親自動手是不是?」
保安也是一根筋,只知道執行醫院的規定,小聲的說道:「沒有車位。裡面的空車位是給領導們預備的。」
方國強氣不打一處來,說道:「把他們院長給我叫過來」
跟在他身邊的一個青年人,馬上說道:「好的!」
他轉身去保安亭打電話。
沒過多久,就看到一群人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方領導好!」那些人迭聲喊道。
方國強指著門診大廳門口的那幾個閒置車位,沉著臉,劈頭蓋臉的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占著這麼多的車位不用?」
「這?那?那是給領導們預備的,以防不時之需。」來人正是醫院的院長,聞言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方國強用力一揮手:「混賬東西!哪個領導天天生病往你們這裡來?你這是咒人呢?」
「啊?不敢,不敢!那、那請方領導指示。」院長嚇懵了,幾時見過領導發這麼大的火?
「還不把欄杆給我打開?瞎了你們的狗眼,看不清楚這是誰的車嗎?」方國強指著院長,又指了指那幾個保安,「你養的都是些什麼玩意?一個個有眼無珠!連李總的車都不認識!」
院長轉身,大吼道:「你們幹什麼吃的?死人啊?方領導的話,你們聽不明白嗎?」
那幾個保安這才知道厲害,趕緊放行。
方國強換上笑臉,問丁強道:「請問李總現在在哪裡?」
丁強道:「我不是說了嗎?陪老太爺進去看病了。」
方國強笑道:「請問是哪個科室?」
丁強知道李雲海並不想這些人前往打擾,說道:「我只是司機,我哪裡知道?」
方國強微一沉吟,看看偌大一幢醫院門診大樓,知道瞎找不是個辦法,只得在外面等候。
院長想以功補過,討好的問道:「請問是誰來了?我派人找一找?」
方國強揮了揮手:「你們不認識李總,怎麼找?」
欄杆打開來了,丁強卻並沒有馬上把車開進去。
李雲海不過是陪父親過來複查,怕村醫診斷有誤。
看了醫生以後,李德明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血壓偏高,需要按時服用降壓藥。
李雲海買好了藥,陪著父親走出門診大廳。
林芝笑道:「丁強還真的把車子堵在門口了。」
李雲海道:「他這是跟保安置氣呢!呵呵!」
方國強看到李雲海出來,趕緊跑了過來,大老遠就伸出手來,笑容滿面的道:「李總好!不知道李總大駕光臨我市,有失遠迎啊!」
李雲海和他握了握手,說道:「方領導,我陪父親過來看病的,你們怎麼來了?」
方國強笑道:「一場誤會,李總的司機和醫院的保安起了點衝突,還好警察來得及時,又向我們做了匯報。」
李雲海佯怒道:「我這個司機,越來越不聽話了!我說了不要搞事,他偏不聽!回頭我開除了他!」
方國強道:「不不不,不是司機同志的錯,是醫院保安的錯,我已經批評過他們了。」
李雲海道:「讓方領導費心,我們看完了病,這就回家了,方領導,請自便。」
看到李雲海這冷淡的態度,方國強便自一愣。
這些年間,梅山的班子成員換了好幾屆。
方國強是新上任不久的領導,他還想拉攏李雲海,好讓四海集團來本市投資呢!
李雲海他們上了車。
丁強倒車離開。
方國強把所有的氣,全部撒到了醫院院長身上:「你們得罪的是財神爺!一群不學無術的東西!正經事情干不好,歪門邪道有你們的一套!還愣著做什麼?把那些領導專用的車位給我撤了!以後我再看到有這種行為,我撤了你的職!」
院長嚇得噤若寒蟬,趕緊讓人照做,把那些占位牌給撤了。
旁邊有人向方國強進言道:「李總既然回到了老家,又是陪父親看病,必定會多住幾天,我們可以前往拜訪。」
方國強嗯了一聲:「有道理,準備一點補品,我們下午就去。不,現在就去看望李老太爺。」
李雲海剛回家不久,方國強他們的車隊也開了過來。
看到方國強他們到來,李雲海當然知道對方有什麼用意。
他客客氣氣的接待了方國強一行人。
方國強寒暄了幾分鐘,便談到投資之事。
李雲海說道:「梅山是我家鄉,能投資的,我一定義不容辭,我今天是回來陪父母的,就不多談工作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說吧?可好?」
他雖然說得很客氣,但態度很生硬。
方國強識趣的告辭,說改天再前來拜見。
下午,李雲海和林芝來到水庫裡面的工地。
他們在這裡承包了一片山林,把水庫也給承包了,修了一條大馬路進來,建了一座園林式的別墅莊園。
這是給林振邦和唐玉霞退休生活準備的田莊,耗資千萬打造。
工程還在建設當中。
但已經能看出山水莊園的雛形。
林芝笑道:「這個地方好美啊!四處都是山林,幽靜得很。」
「可不是嘛!天然氧吧!」李雲海道,「最適合養老了。」
林芝道:「就是離市區有點遠,真有個急病,時間上還是有點趕。」
李雲海道:「等高速公路修好了,到市區也就半個小時車程,比起省城來也差不多了。而且人這一生中,真正得急病的機率還是比較低的。大多數病症,都是慢性病。再說了,村裡有村醫,鎮裡有醫院,縣裡還有醫院呢!」
林芝道:「嗯,我們家族的人身體都還好,沒有什麼遺傳疾病。你看我爺爺奶奶活得夠久吧?」
「那是的!」李雲海道,「你基因好!」
「嘻!」林芝道,「我們以後退休了,也來這裡住嗎?」
「都可以啊!你想去哪裡都行。」
「這邊往山里走,是哪裡?」
「還是山,連綿的山!不過山腳下都會有村落。」
「去走走吧?我看那山上開滿了花。」
「那是映山紅,可以摘來吃的,很甜。」
「吃花朵嗎?」
「我們小時候經常采來吃,要不要去試試?」
「真的啊?好!」
「山上還有很多好吃的!」
「不會有蛇吧?」
「有蛇也不怕,我抓了給你熬蛇羹吃。」
「啊?那我不敢吃。你當我是嶺南人,什麼都敢吃呢!」
兩人說笑著,往山上走。
丁強識趣的沒有跟上去。
來到山上,李雲海摘了許多映山紅。
李雲海道:「紅色的可以吃,其他顏色的不能吃。還有山泡也可以吃,不過也分種類。我們從小在山裡長大,所以知道。」
林芝摘下一朵紅艷艷的映山紅,放進嘴裡,咦了一聲:「挺好吃的!真的好吃!」
「這也是一味中藥,有治療咳嗽、氣喘、痰多等病症的功效,所以不能吃多了。」
「山上到處都是寶!」
「的確,所以說靠山吃山嘛!山上一年四季都能找到吃的。我聽大人們講,那一年鬧大饑荒,顆粒無收,家裡連煮粥的米都沒有了,結果漫山遍野的竹子開出了花,結出了竹米,救了附近的百姓。」
「竹子還能結米?」
「嗯,竹子很難結米的,因為結米之後,竹子就會死亡。」
「那竹子是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山民?」
「差不多吧!所以我們很愛惜這片山林。真到了戰亂、饑荒年代,可以依靠山上的寶物度過。你看我們這小山村,能綿延幾千年下來,歷經多少年代的亂戰,種族非但沒有滅絕,反而越來越興旺,就知道這是一塊寶地。」
「真到了那戰亂饑荒年代,還是農村靠得住,可以自給自足。」
「是啊!所以這裡是我們的根,哪怕我們在外面發展得再好,這裡也不能丟了。」
「好!我們退休以後,也回家來住。」
「你能習慣嗎?」
「嘻,有什麼不能習慣的?我還能學著種菜呢!」
「到時你就是一個農婦了!」
「那你也成了老農夫了!」
「哈哈哈!」
兩人想著未來的美好日子,農婦和農夫一起種點菜,再種上一畝田,過村居的日子,倒也舒坦。
「雲海,這樹好大哦!可以在上面結個樹屋嗎?」林芝攀著一顆大樹,仰光頭看著枝繁葉茂的樹枝,說道,「我從小就夢想有個樹屋可以玩。」
「樹屋啊?這個容易,你想玩的話,等我們退休回來了,就結一個樹屋。」
「嗯,好!我要帶著孩子一起玩!」
「真有那麼好玩嗎?」
「你想想是不是挺有意思!住在樹上面!」
「行,只要你喜歡就行!到時我們做一個好看的,好玩的,再做一個大大的滑梯,可以從樹屋上面滑下來。」
「哇!那真的是我童年時代的夢想!像童話一般美好。」
李雲海看著妻子。
這一刻的林芝,散發出純潔的氣息,似乎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林芝感受到他的注視,卻誤會了他的想法。
「你想在樹屋裡面恩愛?」林芝羞澀的笑。
李雲海撐不住,哈哈大笑道:「可以一試啊!那得做結實一點才行,不然很容易塌方!」
林芝咯咯一笑,趴在他懷裡,說道:「我還記得有一回,我們在那邊山上玩過,是不是?」
李雲海嗯了一聲,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嬌俏的臉蛋,忍不住吻了下去。
林芝輕盈的身子,有如蝴蝶一般,展開在青草地上。
青草帶著春天的芬芳,泥土的氣息,鑽進他們的鼻端。
這裡充滿了野性的誘惑!
他倆幕天席地,恩恩愛愛,直到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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