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逶迤前行。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官道旁,卻有七八名頭戴綸巾的舉子從馬車上走下,正長吁短吟,說笑不止。
滿目翠綠,勝如碧石,於這些舉子而言,可謂是取材以做詩文的好時機。
看到裴楚吊在車尾後方的路旁慢悠悠的朝幾人走進,站在諸多舉子旁,那位看著儒雅俊逸的舉子晏邑,當先開口說道:「裴兄,這中州風景真有些別於他處,我等幾人有好吟者,頗有感懷,得了幾句心中狂吟,不知裴兄可有所得?」
裴楚衝著晏邑笑了笑,道:「裴某不過識得幾個字,不通文辭,滿眼儘是好風光,可惜只能藏於胸難訴於口。」
旁邊的韓訥輕笑一聲,「裴兄過謙了,那日在安平城還聽裴兄提起那句『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這等文采,可不是粗通文墨之人所作得出來的。」
「過譽了。」裴楚哂然一笑,「偶然聽來而已。」
「哈哈哈……」
眾舉子聽裴楚如此這般說,一時皆是笑了起來。
倒也沒有人一定要追根溯底,與裴楚計較這個。
此時的大周文人風氣,頗有些裴楚前世唐漢時期的風采,落拓不羈,求學於書本,但並未完全困在書中。
再加之,這幾名舉子的性格各異,各有優缺點,但整體而言,人還算不錯。
裴楚一個毫無功名之人與他們相處,除了最初時,那位性格有些倨傲的解審稍稍流露出了幾分俯視之態,這些時日眾人相處,都還算愉快。
眾人脫離了馬車,不遠不及地墜在後面的路邊。
偶爾一些舉子也會朝一些正在田中勞作之人,攀談一二。
這些田間的農夫或者往來送飯採買浣洗的女子,都頗為大膽,見著眾多文人士子,不閃不避,有潑辣些的,還會開口打趣。
那些勞作的農夫,面對眾多舉子的問詢,每個人臉上都未曾有唯諾之感,反而遇見好客的,極為盛情地想要邀請一眾舉子前往家中用飯之類。
眾人一路走一路閒逛,這裡面除了韓訥和李直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到中州,雖還遠未到城市,可已經頗為新鮮。
裴楚在田間留心看了幾眼,確實也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中州的農夫所種的依舊是稻穀,只是這些稻穀與裴楚在越州,或者他上一世所見都有所不同。
方才問詢得知,這些稻苗種下去的時日不過一二旬,還不到一月時間,可拔高之態,已然有半人。據那老農所言,此為龍牙稻米,生長速度極快,等到秋日豐收時,這龍牙稻米的枝幹能夠人手臂粗細,出挑者高過八尺,結成的稻米粒粒如珍珠一般,一穗就足以頂一日之飢。
只不過,也不知是何緣由,這些龍牙稻米基本上只能在中州地界種植,出了中州之後,哪怕是同樣的種子,種植出來的稻米與其他稻類,也無甚差別。
「中州之地,確實是有許多不凡的地方。」
裴楚在人群之中,跟著細細觀察了一番,看到這些農夫之流,基本上精氣神爆滿,雖勞作辛苦,但臉上基本都不見太多困頓之色。
可以想見的是,至少在中州,底層的生活,並不艱辛。雖未曾見到其他,但見微知著,大抵也可以推斷出中州整體生活水平絕對不差。
唯一讓裴楚奇怪的就是,既然中州可以達到如此地步,那其他州郡卻有民不聊生的,揭竿而起的,其原因具體為何,卻是不得而知。
從在場的舉子和一些農人口中所知,也僅僅只是歸結於土地肥沃,大不同於其他地區。
眾人一路遊玩了一陣,重新又回到官道之上。
官道旁的一處驛站前,浩浩湯湯的十多輛馬車已然停下。
見到眾多舉子追趕上來,那車隊裡前番負責的張管事,邁著小碎步,幾步跑到了眾人面前,滿臉堆笑著指著旁邊的驛站道:「眾位公子,天色將暮,今日怕是趕不到涼龍縣縣城了,我等在這裡歇息一夜再走如何?」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他們此刻所在已經是涼龍縣地界,不過距離縣城還有五七十里的樣子,要趕還是能趕得到,但他們此去玉京趕考,時間足足有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也不急在一時。
且耽擱了馬車車隊行進速度的就是方才眾多舉子下車,一路慢悠悠行走,遍看中州人文風貌耽擱,是以也未曾有人提出異議。
當下,眾人跟著那張管事還有一些個家人僕役一起,收拾了一番行禮,準備前往這處路旁的驛站。
裴楚身無長物,從馬車上取下了一個換洗衣物的背包,還有攜帶著的卻邪劍,便跟著眾人到了路旁的這處驛站前。
這驛站名為平涼驛,取自平州進入涼龍縣第一站之名。地方廣大,幾乎趕得上一般的小村鎮。
官府的職司人員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周遭村子裡的農夫佃戶之流,在此地幫傭做工,販賣蔬菜瓜果等等。
驛站內,除了眾多舉子的車馬之外,又有大大小小兩三批的人馬,同樣在此停留歇息。
人叫馬嘶,又有賣涼茶的賣蔬果的,蒸餅湯麵,不一而足,頗有幾分市井熱鬧的模樣。
「嗯?」
裴楚站在人群中間,目光掃過驛站外的眾多車馬行人,忽然眉頭微微蹙起。
在驛站門口的人流稍稍有些混亂,尤其是一些馬車比較多,他注意到其中一匹約莫有**量馬車的車隊行人里,似乎隱約有幾分不同。
「裴兄,可是看到熟人了?」
站在裴楚身旁的丁丘注意到了他微微出神的目光,上前笑著問了一句。
「並不相識。」裴楚微微搖搖頭,他熟悉的舊相識本就不算多,在中州能巧遇龐元生已經算是極為難得,若是再隨意就能遇上一個熟人,裴楚都要懷疑,他不是被人所安排上了。
「那是歷城趙家的車馬。」
李直從後面走了上來,望著那馬車上的旗幟說道,「據傳歷城趙家近年正在變賣田地,舉家上下千餘口都搬到了中州,看樣子,這批應該也是其中。」
歷城是平州的另一大城,雖不如州府安平城那般顯赫,但也算是排在其二的郡府重鎮。
李直作為安平城中的官宦子弟,和歷城趙家多少也打過一些交道。
丁丘輕輕頷首,跟著說道:「我這幾年遊學,也多有聽聞一些富貴人家舉家搬至中州。」
「世道不靖,如今各地頗不安穩,唯有中州太平。」
李直跟著感嘆了一聲,「家父曾也問我家族搬遷之事,只是我未得功名,方才作罷。若是明年我能名登金榜,想來也會入中州,或是玉京長住安家。」
「是這樣麼?」
裴楚在旁聽完兩人的話,微微沉吟,兩人的話倒不假,其他州郡如今多有離亂,富貴人家自然往中州平和之地遷移,這是人之常情。
只是……
他怎麼都覺得這裡面透著幾分不尋常
裴楚一時倒也沒有太去在意這些瑣事,反而目光繼續在歷城趙家的車隊裡掃視了一番。
歷城趙家的車隊忙前忙後,約莫有五六十人,看著多是短打的家丁裝扮,馬車雖有篷布罩著,可看上去確實不像是坐人,反而多有箱子繩索之類的物件漏在外面,看著就是家中財貨器具。
不過,引起裴楚注意的其實並非是這些東西,反而是他看到的其中幾個家丁。
這幾個家丁看著和常人無異,身強體健,說笑隨和,可一張臉在裴楚眼中,卻泛著陰寒之氣。
那是沾染了陰邪之物才會有的症狀,雖然很單薄,以那些個身強力壯家丁的狀況,或許睡一覺就會消散,但清平白日,這些人臉上隱有陰煞氣息,這明顯是接觸到了什麼東西。
「呵!」
就在裴楚發現了這歷程趙家車隊的異樣時,忽然,他又注意到了這些家丁之中,一個似乎想要採買些吃食的家丁走了出來。
這家丁裴楚並不認識,但很快裴楚就注意到這個家丁在亂糟糟的驛站廣場外,隨意地問詢了一些吃食,然後和一個樵夫打扮的漢子攀談了起來。
那樵夫正是龐元生。
「果然禁妖司監視了所有進入中州的隊伍。」
裴楚挪移開了目光,有些事不問自知。
在那歷城趙家車隊裡,也有禁妖或者鎮魔司的人,他們或許就如龐元生這般隨隨便便加入到了車隊,又或者採用了一些其他不為人所知的手段,方才達成目的。
裴楚對此也並無太多所謂,既然有禁妖司他們的人看著,那幾個家丁身上的陰邪之氣哪怕後面有什麼來頭,他也不用管得太多。
裴楚面露思索之色,腳下跟著眾多舉子進了平涼驛。
他此時已經越來越感覺到了中州,或者是這個大周朝的許多不尋常和違背常理的地方。
天下鼎沸,江山動盪,換做其他王朝肯定要出兵平叛,又或者朝廷會頒布各種政令,緩解矛盾,加強權威等等其他手段。以示正統,給予許多民眾信心。
但大周朝倒好,不平叛,也不下詔通告天下,明面上似乎就那麼任天下一點一點爛了下去。
暗地裡,則悄然將它所具備的力量縮了回去,只要了中州之地,而且加強了明里暗裡的監視和防護。
「這中州,玉京,還有著大周朝,到底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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