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陣盤催動之下,威能只能覆蓋這麼點大範圍,那作用可就有些雞肋了。
當然,這可能跟他如今的修為被限制,再加上煉製陣盤的手法不夠嫻熟有關。
或許等他日後修為漸漲,手法嫻熟了,此類陣盤能夠覆蓋的範圍會更大。
正這麼想著,忽有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來。
陸葉眉頭一皺,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那慘叫聲又一次傳來,陸葉初始還以為有人遭了什麼毒手,但很快反應過來,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他站起身,從洞窟中走出,循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聲音是來自洞口方向的,也是那些懷有身孕的人族女子所居之地。
陸葉走過來的時候,一個個窯洞中,居住在其中的孕母們都在探頭張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察覺到陸葉的腳步聲,這些女子又趕緊縮回了腦袋,躲在牆角處。
陸葉徑直走到左手邊一個窯洞口處,把眼一掃,發現裡面一個女子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臉上,額頭上全都是汗水,秀髮凌亂她一手扣在一旁的石壁上,扣的手上鮮血淋淋,一手撫著自己的肚子。
雙腿間滿是鮮血在流淌。
這女子赫然要分娩了。
儘管已經猜到了這事可陸葉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處理。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扭頭喝了一聲:「你們誰會接生?」
人族的孕母在這裡分娩胎兒肯定不是第一次,以前必然有人生育過,肯定有人有經驗的。
沒人敢出聲。
對這些被擄來此地的人族女子來說,自來了這裡之後她們就沒離開過自己的洞窟,更沒有與誰說過什麼話,對陸葉的問題,自然不敢應答。
陸葉皺眉,只能再次開口:「誰有經驗,出來幫忙!」
依然沒人回應。
陸葉沒奈何,總不能隨意抓一個過來幫忙,說不定到時候幫不上忙反而添了亂,一咬牙,自己踏進了窯洞之中。
見他走進,那正在用力的女子抬頭,淒婉地望著他,眸光痛楚中夾雜著一絲哀求。
陸葉走上前,想了想,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怎麼做,這事恐怕還要你自己努力,我儘量護持你。」
這般說著,稍稍催動靈力灌入女子體內。
女子並非凡人,而是有修為在身的,只不過修為不高,靈溪四層境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分娩的痛楚也不是她能承受的,在這樣的環境下,沒人相幫,很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靈力催動之下,女子一直緊皺的眉頭稍稍紓解了一些,猛然吸氣,用力,口中發出壓抑的慘叫聲。
陸葉此刻卻是一臉匪夷所思的神色,因為他發現一件讓他很難理解的事情,正催動靈力默默感知著女子體內的情況。
時間流逝,女子的分娩情況不太好,雖爆發了幾次力量,卻依然沒能將肚中的胎兒產下,反倒讓她變得虛弱起來,漸漸地就連生機都變得微弱,哪還有力氣再生產?
人族孕育血族的嬰兒,本就要消耗大量母體的底蘊,一般來說,但凡生育過血族嬰兒的女子都不會太長壽。
很多時候,人族女子在生育的過程中就會氣絕身亡。
每當此時,血族都會刨腹取胎。
就拿此刻來說,陸葉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女子腹中之胎正在瘋狂地吞噬著母體的一切,這也是她雖有靈溪四層境的修為,卻依然沒辦法順利產胎的原故。
換做一個正常的胎兒,早已生育下來了。
感受著女子體內搖搖欲墜的生機,陸葉心知若是放任不管,這女子必然要死在這裡。
當下不再猶豫,對著女子催動彩鳳雙飛靈紋。
剎那間,靈紋構建,本已陷入絕望,眼角流出淚水的女子忽然睜開了眼睛,她感受到了澎湃而驚人的生機通過不知名的方式注入自己體內,就如即將乾涸的大地得了雨水的澆灌,不但讓她憑空生出了許多力量,甚至就連懷胎期間被胎兒吞噬的身子底蘊都迅速得到了補充。
她自然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在哪裡,轉頭看了看旁邊抓著她胳膊的陸葉,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再次發力。
少傾,隨著女子最後一聲慘叫傳出,腹中胎兒順利產下。
陸葉抬眼朝前望去,眼帘微微低垂著。
並沒有嬰兒的哭泣聲傳來,因為血族的胎兒,並非是以嬰兒的模樣誕生的。
女子此刻生下來的,只是一枚橢圓形,表面殷紅,還有肉眼可見脈絡的卵。
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個肉卵,表面的脈絡還在微微鼓動著,好似正在呼吸。
在血族的叫法中,這是血胎!
需要血族將血胎送至一些特殊的地方孕育,血胎才會破卵而出,化作真正的血族。而孕育血胎的地方,叫做血河!
整個血煉界,血河貫穿東西南北,在各個不同的位置都有分支,可以說血河便是血煉界血族的根基所在。
沒有血河的話,就不會有血族。
這些情報,都是陸葉從那個死去的血族的記憶中窺探到的。
陸葉望著那血胎,回想著自己得到的情報,卻不防身邊的女子忽然起身,一把抽出了他腰間的磐山刀,狠狠朝兩腿間的血胎剁去。
只一刀,血胎便被劈開一個豁口。
不過因為磐山刀本身並不鋒利,所以沒能將之切開。
女子動手拔刀的舉動無疑讓陸葉感到詫異,因為在此界人族的觀念中,血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不管血族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都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哪怕血族要他們的性命,他們也不會有所反抗。
這並非懦弱,也非膽怯,而是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理念作祟。
不單單是血族將此界的人族當成牲口,就連人族本身,也只把自己做了牲口的定位。
在這樣的大勢之下,一個人族女子居然有膽子拔刀揮砍血胎,這無疑是極為不可思議的。
所以他雖然能夠阻止,卻沒有動手。
隻眼睜睜地看著女子大哭大叫著,揮動著磐山刀,將好不容易生育下的血胎劈的稀碎。
滿地鮮血在流淌。
直到血胎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女子才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
陸葉默默地將磐山刀收了回來,歸入刀鞘之中,起身走出這個窯洞。
雖說從未有過接生的經驗,但最起碼一點他是知道的,這個時候需要很多熱水。
他決定去燒點熱水來。
也不需要他自己動手,叫來那兩個曾經服侍過孫妙珠的人族青年,吩咐他們一聲,很快便有燒好的熱水端來。
陸葉親自送進那女子的窯洞中,讓她自行清理,這才離開。
女子懷胎生育雖然耗損了大量底蘊,但經由彩鳳雙飛靈紋的滋補,已經將自身的損耗補充了回來,只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完全恢復了過來。
一番忙碌。
一個時辰後,正在研究如何更好地煉製蘊有同氣連枝靈紋陣盤的陸葉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走到他的洞口前,站定。
陸葉放下手中陣盤,抬眼看去,正見到那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那,她應該是洗過身子的,原本的污穢早已洗去,只不過衣服沒得換,還是髒兮兮的。
頭髮簡單地梳理了一下,卻依舊有些凌亂。
她忐忑地站在洞口處,對上陸葉的目光,只躲閃了一下,便抬頭直視陸葉,抿嘴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跪在陸葉面前,砰砰砰磕了幾個頭。
大概是想表達謝意。
畢竟方才若是沒有陸葉,她大概率已經死了。
陸葉靈力催動,伸手一抬。
女子的上半身便不由自主地直了起來。
「你叫什麼?」陸葉問道。
女子回到:「藍齊月。」
聲音透著一絲絲沙啞,雖說因為陸葉的原因,她身子的虧空補了回來,但方才畢竟一直叫的那麼大聲。
「為什麼殺了血胎?」陸葉又問道,「那畢竟是你生下來的。」
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的藍齊月忽然又激動起來:「血族都不是好東西!他若長大,又不知要害了多少人,所以我殺了他!」
陸葉注意到一件事,她稱呼血族並非聖族,而是直接以血族稱呼的,並且她沒有半點對血族的敬畏,有的只是無盡的仇視和痛恨。
這在蒼南村的村民們身上是完全看不到的。
看樣子,即便是血煉界這樣的大勢之下,還依然有人天生就有反抗之心。
「你覺得我不應該殺?」藍齊月看向陸葉。
「不。」陸葉搖了搖頭,「便是你不殺,我也不會讓他活的。」
雖說稚子何辜,但血族終究是血族,正如藍齊月所說,他若長大,又不知要害了多少人族,陸葉本就沒打算讓那血胎存活。
得了這樣一個答案,藍齊月顯然也有些意外,怔怔地看著陸葉,她並不知陸葉是什麼人,只是昨日見陸葉跟著張巨來歸來,便以為陸葉是對方的血奴。
但今日她的性命畢竟是陸葉救下來的,所以她並不想欺瞞陸葉,便有什麼就答什麼。
如今來看,面前的男子好像不是血奴,因為若是血奴,不可能會對血族生出戕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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