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空被靈動按住肩膀,當即哭聲中斷,咧嘴一笑,說道:「掌門師兄,老子講: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我如今心性如嬰兒,可見道法大進,師兄理當恭喜我才對。」
「哼!」靈動一聲冷哼。
「你這是斷章取義,妄解聖言。更何況你這般哭鬧用五音惑心術擾亂他人心境,也是嬰兒行徑麼?」
靈動的一聲冷哼如一股清涼之風拂過山崗,在場的人猛然間驚醒,都驚奇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除了沒有和靈空一樣放聲大哭之外,心中竟是無比悲傷和淒涼。
張翼軫拭去眼淚,看著遠遠圍觀的道士有幾個涕淚橫流,全然沒有了威儀,一邊駭然這靈空倒還真有一些本領,不知不覺竟然著了他的道,一邊暗暗好笑靈空也恁的無賴,剛回來就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看來靈空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日後和他相處,還得萬分小心為好。
不提張翼軫這般心思,這邊靈空也不再耍賴坐在地上,一躍而起,笑嘻嘻地拍了拍光大,夸道:「光大師侄,三年未見道力精進不少,眼淚沒掉幾滴,可喜可賀。」
光大一臉尷尬,這才醒悟剛才掌門出手震飛他是避免讓他被靈空惑了心智,饒是如此,光大一驚之下,用手一拭眼睛,眼眶一片濕潤,不由大感羞愧,低頭不語。
靈動無奈,當前一步步入主殿。靈空不再胡鬧,領著眾人魚貫而入。一番寒喧和介紹之下,賓主落座,成華瑞從身上取出一封書信,交給靈動。
「好叫靈動掌門得知,清無掌門特意叮囑,此事事關重大,便令小道務必迎回靈動掌門的親筆回信。」
靈動看完信後,久久無語,臉色沉重,半晌才說。
「一天柱事關中土安危,三元宮自然不可袖手旁觀。但此事事關天下蒼生,只憑三元宮和清虛宮之力恐怕不足於應對,不知清無掌門可有派人告知極真觀?」
三元宮、清虛宮和極真觀並稱為天下三大道觀,總領天下大大小小數百家道觀,為中土道門領袖。極真觀位於華山,掌門真明道長和三元宮掌門靈動道長、清虛宮掌門清無道長,並稱為天下三子,是中土道門公認的道法和修為最為高深的三人。
「掌門已派師妹凝婉華前向華山極真觀告知真明道長。」
靈動捻須沉思片刻,答道:「華瑞道友可在三元宮盤恆數日,這委羽山雖比不上王屋山的險峻雄偉,也別有淡然的情致可以一觀。待我回信完畢,自會交付於你。」
成華瑞也不多言,點頭稱是。這邊光大便領成華瑞和紅枕出得主殿,領二人在三元宮中轉了幾轉,將二人安置在客房便告退而去。
且不提成華瑞和紅枕如何欣賞這委羽山的風光,且說摒走眾人之後,靈空將張翼軫向前一推,一臉得意之色,說道:「師兄,三年前你趕我下山,只因我十六年來只知燒火做飯不知修習道法,便讓我下山遊歷,還定下收徒之約。如今我的寶貝徒弟張翼軫在此,我重回三元宮當無異議,那燒火道士的職務從明日起,就該歸還於我了吧?」
張翼軫急忙跪在地上,行大禮參拜:「拜見掌門師伯!」
靈動上下打量張翼軫幾眼,右手平伸,和顏悅色說道:「快快起來,我輩修道之人,不必在意此等虛禮。翼軫,你拜靈空為師,如今道法修為到了第幾層?」
張翼軫感覺一股平和之力憑空將他扶起,心想這道家法術果然精妙無比,更是心生嚮往,堅定了修道之心。靈空一路上只教給他一個呼吸之法,至於幾層道法他聞所未聞,也不隱瞞,如實答道:「師傅前些時日只傳授我一些吐納之法,翼軫愚笨,道法修為尚未入門。」
「是了,是了。靈空,想必你也對翼軫講過這閉天道泄天道之罪吧,既然你二人師徒已定,而翼軫道法修為尚未入門,這便是你這為師的不對了。從大處講是閉天道,從小處講是誤人子弟,所以說師弟,只有等翼軫道法修為窺入門徑之時,才能考慮你重回灶房的請求。在此之前,小妙境便由你們師徒二人居住,這便去吧!」
垂頭喪氣從主殿出來,靈空領著張翼軫繞過一片竹林,來到後山一片雜草叢生、十畝方圓的山地上。山地中央有一處竹屋,竹屋正對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繚繞間,只聽得懸崖之中傳來淙淙的流水聲,風過竹響,雜草隨風起伏,自有一股清閒無為的味道。
「師傅,原來你真的是一個燒火道士。這燒火有何好處,怎的你還喜歡燒火不成?」
「你懂什麼……這天天伐柴,日日燒火,若有所思,若無所思,其中妙處便是說給你聽,你也不懂。你當我喜歡下山行騙?這金銀之物哪裡有燒火做飯樂趣多?」
「啊……」真是一個怪人,張翼軫不免腹誹靈空幾句,好在靈空交待了幾句便轉身不知去處,張翼軫也不理會,推開竹門。
竹屋內一應俱簡,只有兩張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日常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大大的書架,上面堆滿了道家的各種典籍。竹屋或是很久無人居住,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張翼軫也不閒著,動手打掃了小半日,才將里外清潔一新。
靈空一去不回,他一時也不敢隨意走動。張翼軫一時閒不住,又拿起家什將前面的雜草整理一番,清出一畝方圓的一塊空地。此時日薄西山,少年搬一把椅子坐在院中,聽風吹竹林,聽隱隱水聲傳來,聽雜雜草間各種鳥蟲的鳴叫,一時思緒萬千,忽的感覺如同回到了太平村的爹娘身邊,聽爹娘呼喚吃飯的聲音,聽雞鳴犬吠間熟悉的鄉親們的聲音,少年不覺心思起伏,思鄉情切,竟獨自哽咽,悄然落淚。
「噗哧!」耳邊驀地傳來一聲輕笑,如百靈之歌喉,如夜鶯之啼鳴,清脆婉轉不可擬物。
「是誰?」少年猛地驚醒,忽地站起。眼前暮色四合,一片蒼茫,哪裡有半點人影。莫非聽錯了,明明這聲音就在耳邊響起,難道是一時恍惚心生幻覺?
正當少年疑惑不定之時,暮色中卻傳來悠長的鐘聲:當、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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