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驀然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道:「若要憑心而論,張翼軫,實不相瞞,我恨你入骨!」
張翼軫頓時退後一步,一臉驚訝:「戴,何出此言?」
戴冷冷一笑,卻是說道:「張翼軫,休要裝腔作勢,我為何恨你,你心中自然有數。先說傾穎……你將傾穎從我身邊搶走,又令我在東海之上丟醜,別的不說,只此兩件事情,我難道不該恨你不成?」
張翼軫正在開口解釋,卻見戴伸手制止,又說:「再說嬋兒,我那妹子生性要強,又身為無天山無喜公主,自小被人仰慕。自從遇到你之後,先是被你無故打上一棍,傷好之後本想殺你,卻不知如你這般呆笨之人,竟令嬋兒一時猶豫沒有將你殺死。隨後種種事情,件件出人意料,直至東海事發,嬋兒被你所累,自此下落不明……雖然其後嬋兒僥倖不死,逃出生天之後,又被羅遠公所擒,九死一生終又回到無天山,卻還是一樣愁眉不展,張翼軫,奪妻之恨暫且不算,這嬋兒之事你有何話說?我那妹子儘管早先確有殺你之心,不過數次終究還是沒有忍心,你卻倒好,一聲不響便將嬋兒害成這般模樣,嬋兒何苦來哉,又哪裡虧欠你什麼?」
戴一口氣說完,七尺男兒竟是眼圈發紅,呆愣片刻,忽又朝張翼軫深施一禮,說道:「翼軫勿怪,我一時有感而發,說過就算,不必記在心上。不管如何,你與靈空道長的救命之恩,戴終身不忘!方才之話,聽過即忘,不必在意。我這便……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張翼軫說話,竟是快步如飛,一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翼軫被戴一頓搶白。呆立當場,半晌無語,心中波濤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戴確實所言不差,戴嬋兒與他相遇之後,雖然數次想要害他,除去在渭水宮中確有真實之舉外。其餘之時說是虛張聲勢也好,故意恐嚇也罷,總是嬉笑怒罵之間,真真假假倒也是一直在護他周全,助他一臂之力。而他雖是在長安城外自天媼子手中救下戴嬋兒和戴,卻是無心之舉,算不得數。其後的東海之事,倒也是戴嬋兒全心護他助他,卻也發自真心,更有以後的玄冥天的孤單百年。更是嬋兒真情流露,一腔柔情顯露無遺!
張翼軫痴立半天,一動不動。左思右想一番,下定決心要找嬋兒問個明白!
一人在無天山轉了許久,也問了數人,竟一直尋不到戴嬋兒。無奈之下,張翼軫只好直接找到戴風,問起戴嬋兒何在。
戴風神秘地一笑。卻是說道:「嬋兒不讓我透露她的行蹤,若她問起,千萬莫說由我說出……由此向東掠過三座山峰,有一座山峰名為忘憂地,嬋兒定在那裡……」
話音未落。張翼軫只一拱手便駕風而去。留下戴風一時發愣。半晌才說:「翼軫性子一向淡然。怎會如此心急……呀。不好。我話還未說完!」
張翼軫飛身空中。心思閃念間忽然想到若是戴嬋兒一人靜思。冒然打擾。若是惹惱了她。說不得她又會轉身便走。如此這般。不如先隱了身形。暗中打探一番再現身不遲。當即心意一動。風匿術施展開來。立時隱去了身形。風馳電掣般便來到忘憂地!
忘憂地也是一處絕頂。猶如頂天一柱拔地而起。四周光滑如鏡。若無飛天之能。斷難飛臨頂上。忘憂地不過數十里方圓。地勢平整如毯。遍地青草。草中花開處處。又有無數飛鳥點綴其間。更有樹林茂盛。山石交錯。如同一處凌空而建地盛景園林。
當真是一處解憂忘煩地消遣之地!
張翼軫悄然降落。靜心一聽。卻無絲毫聲響。有心施展控水之術感應四周。奈何此地水氣並不充沛。若要以控風之術感應。又要先撒去風匿術。萬一驚動了戴嬋兒也是不好。想了一想。既然此地不大。不如慢慢找來。
漫步花草之間。張翼軫只覺清風撲面。遍體生爽。更有無名花香襲人。更是心曠神怡。飄然不可留。
走不多時,來到一處林深葉茂之地。一步邁入林中,清香撲鼻,木香四逸。張翼軫暗暗讚嘆,人言仙家福地,神仙所居之處是何等情景暫且不論,便是此處神人之所也是妙不可言,令人嘆為觀止。
又走幾步,猛然間體內一陣莫名悸動,似乎與外界成呼應之勢。張翼軫頓時大喜,沉寂許久地木之靈性第一次突起反應!
雖是微弱,一閃而過,卻已令張翼軫欣喜不已。體內木之靈性自由畢方植入體內之後,從未有過一絲感應,哪怕是一點小小的異動也是沒有,直令張翼軫以為畢方暗中留有一手,並未將木之靈性全數相傳,或是特意留有禁制在內。如今在此處木意沛然之地,體內木之靈性忽有所感,一時令張翼軫喜出望外,差點驚叫出聲!
當下又急忙沉靜心神,細心呼應一二,卻又失望地發覺,體內木之靈性方才異動猶如靈光一閃,一閃便逝,卻又重新陷入沉寂之中,再無一絲靈性顯現。
為何方才自動有所感應,如今用心呼應卻又不得回應?張翼軫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想,定神收心,仍是一無所獲,不由大為沮喪。
當下又在林中四處走動,一切如舊,再無方才感悟,只好作罷。又向前走了幾步,忽見眼前一亮,林深之處,眾樹呈圓形圍繞生長,忽現一處碧波蕩漾的池塘。池塘不過畝許大小,卻清澈如玉,不但水中隱生亮光,且還有陣陣香氣逸出。
如此美景張翼軫卻無心欣賞,瞧見池塘邊上有一塊方圓一丈地怪石,正好躍身其上,盤膝坐下,心中卻又思忖方才木之靈性隱現之事。以當時畢方的舉止猜測。他也並無故意設置禁制的理由,若說刻意為難自己,也說不過去。
只是方才木之靈性自然而動。莫非是與周圍木意昂然有關?卻又為何現在人還在樹林之中,木意依舊,木之靈性卻又悄無聲息?
張翼軫想了半晌,總是不得要領,只好搖頭嘆息,一時忘記身在何地,竟是開口說道:「畢方為人雖然倔強難纏。不過也算耿直,所傳木之靈性應是不假,只怕還是我悟性不夠,無法參透其中玄機罷了。」
話音剛起,張翼軫忽聽前方水聲嘩啦一響,驚見一人自水中站起,身上只有一層輕紗籠罩,被水打濕,緊貼身上,更是曲線畢露。猶如未著寸縷一般!
那人探出水面之時,張翼軫並未撒去風匿術,是以那人也並未有絲毫防備。待張翼軫張口說話。那人立時有所察覺,頓時一聲嬌叱驚呼出聲:「無恥賊人!」隨即那人心意一動,立時風匿術發動,隱去身形。
張翼軫也是一時猝不及防,全然沒有料到水中竟是有人,且還是一名只穿輕紗的女子。頓時驚惶失措。心神恍惚間,心意一松,風匿術便告失效,立時現身水中人眼前。
慌忙間站起便要轉身離去,卻又一想若是就此匆忙走開,定會被人誤認為自己是躲在此處偷窺的下流之輩,當即朝水中深施一禮,說道:「在下張翼軫,前來此人只為尋人。誤闖貴地。一時唐突,還望恕罪。並非故意為之,告罪,告罪!」
方才驚鴻一瞥,張翼軫並未看清水中何人。揖完一禮,認定那女子定是躲入水中不出,一抬頭正要轉身離去,卻頓時愣住,只見一人薄面微怒,嬌羞無限,以手掩胸,正站立齊腰深的水中,對他怒目而視,不是戴嬋兒又是哪個!
這……張翼軫急忙將頭扭到一邊,生平第一次正面見到女子半之體,不由心跳如鼓,一時面紅耳赤!
只一愣,心中卻大為不解,既然嬋兒發覺有人,為何不潛入水中躲藏,偏偏要站直身子,又為哪般?
還未想通,戴嬋兒卻已然發覺異狀,風匿術竟在張翼軫眼中全然無用,更是又羞又急,急忙沒入水中,只余口鼻在外,聲音之中已有哭意:「張翼軫……你,你,你還我清白!你不過是小小地仙,為何能看破我地風匿術?你,你,你是不是方才都看得一清二楚?我……」
張翼軫被戴嬋兒逼問,更是大窘,急忙轉過身子,情急之下一時也聲音嘶啞,急急辯解說道:「嬋兒莫怪,我絕非有意!我……一時走神,正在尋思一件費解之事,並不得知你在此處游水!」
「你,你騙人!方才你明明以風匿術隱去身形,偷偷坐在水邊等我現身,你無恥、輕薄、下流……我,我要殺了你!」戴嬋兒哪裡肯信,想到幾乎全身被張翼軫看過,又羞又急,幾乎要怒極之下對張翼軫痛下殺手。
一向高傲地無喜公主莫說被人輕薄,便連衣裙也不讓外人碰得,何況被張翼軫如此看得一覽無餘,怎不急火攻心!
張翼軫有口難辯,忽然間想到一事,忙道:「嬋兒莫急,聽我慢慢道來。我以風匿術隱去身形,只是擔心驚動你沉思之意,唯恐你只一見我便匆匆而去,不給我說話之機。且我的風匿術也是由你所傳,不過是掩人耳目地作法罷了,怎能瞞過你的感應?」
戴嬋兒頓時愣住,心道也是,為何張翼軫施展風匿術竟能在她面前完全隱形,見無所見?而她的風匿術卻在張翼軫眼中,視若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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