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痴痴地看著小妙境的夜色之中,一女子花間撫琴,一女子草上起舞,影影綽綽猶如夢境。
不過他心中卻是清楚得很,眼前的一切斷然不是夢中所現,而是真切地發生在眼前,因為那女子已然有所發覺,驀地停下了舞姿,腳下不停,如流雲一般滑到張翼軫面前,巧目笑兮凌雲立兮,不是傾潁又是哪個?
二人相視竟良久無語,似乎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望著眼前許久不見的女子雖是雲鬢花顏,卻略顯憔悴,終於還是少年開口說道:
「傾潁,你怎的消瘦了?」
傾潁聽了,竟是鼻子一酸,似乎心中的委屈和勞累終於有了可以發泄和依靠之處,眼淚不爭氣地簌簌落下。月下秋蟲呢喃,琴聲悠悠,傾潁輕聲低泣,不成想再次重逢卻是這般情景。
張翼軫卻手腳不知所措,見傾潁落淚,只是手忙腳亂地站在她的眼前,也不知安慰幾句。
傾潁哭了片刻,見面前的呆子一臉慌亂也不勸她一勸,不由地心中好氣,一把拉過張翼軫的胳膊說道:「恁的小氣,人家哭鼻子,也不借肩膀用用!」說著,不管不顧地將頭靠在張翼軫肩膀之上,任憑淚水打濕他的衣衫。
張翼軫只覺一股清香撲鼻,龍女的少女體香與天生龍香混雜在一起,讓這位不解風情的少年腦中轟然巨響,渾身僵硬,一時嘴不能言手不能抬腳不能動,猶如石化一般任憑傾潁將螓首輕輕壓在肩上,心中狂跳不止,只有一個念頭在心中不停迴響:
傾潁她……受了什麼委屈?
正當這少年不知如何應對之時,耳邊聽得一聲嬉笑,卻是畫兒來到了近前,也學著傾潁樣子將頭壓在張翼軫的左肩,嘻哈說道:「也不好玩麼?為什麼傾潁姐姐靠了半天也不離開主人師兄,叫畫兒一陣好等!」
傾潁臉紅如酡,如受驚的小鳥一般跳開,嗔怪地看了張翼軫一眼。
張翼軫訕訕笑道:「畫兒,莫要胡鬧……你怎麼和傾潁一起在月下撫琴而舞?」
畫兒急急搶白,似乎唯恐傾潁搶先說出,著急的樣子惹人生憐。
「傾潁姐姐駕雲而來,一到小妙境我就有所察覺,忙出外查看。見是這般絕美的姐姐,就問她是誰,前來何事。姐姐見我也很驚訝,問我張翼軫是否在此居住。我就問姐姐,主人師兄是不是也是姐姐的主人師兄。姐姐不知道我的意思,沒辦法,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為她解釋半天,她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姐姐好笨喲,連主人師兄是什麼意思都不明白!不過姐姐駕雲的姿勢真的好看,我就跟她學了半天也沒辦法讓雲朵聽我的話,真的氣人!不過畫兒雖然不會駕雲可是會彈琴,連主人師兄也誇我琴聲絕妙。姐姐就讓我彈琴給她聽,我想畫兒不能給主人師兄丟臉面,就盡心彈琴。琴聲一響,姐姐就在月下起舞。姐姐的舞姿美妙絕倫,可惜畫兒太笨學不來……然後,主人師兄你就醒了……」
張翼軫聽了暗叫慚愧,沒想到傾潁來了這麼久他才發覺,若是壞人潛入小妙境,別說他保護畫兒,恐怕連自身也難保。
張翼軫自然不知,畫兒乃是天地造化所生,對於周圍環境的變化感應之靈敏即便地仙境界恐怕也不敢相比,此種天生之能不可以常理論之。
「實在是畫兒的琴聲無比美妙,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聞樂起舞。空對如此美樂,若我不以舞助之,只怕愧對這般天上地下難值難聞的無比樂曲……翼軫,我倒要恭喜你有如此佳人相伴,怕是早就忘記傾潁是誰了吧?」
張翼軫被傾潁打趣,正期期艾艾不好應對之時,畫兒插話道:「主人師兄,佳人是誰?傾潁姐姐生得這麼好看,你為什麼要忘了她?」
「……」剛剛想好的說詞被畫兒的一攪亂又拋到了九霄雲外。
已過了三更天,索性不如秉夜長談。張翼軫便約傾潁到剛落成的會客廳一聚。
三人相圍而坐,畫兒正要點蠟燭,卻見傾潁從袖中取出一顆夜明珠,向上一拋,便如皎月一般懸於眾人頭頂三尺之上,映得屋內一片亮堂。
就在這片青光瑩瑩的光亮下,就在畫兒洗手煮茶的熱氣蒸騰中,就在眼前少年關切和注視目光中,伴隨著窗外秋蟲恍如夢境的呢噥,傾潁輕啟朱唇,將她和少年分手之後的經歷一一說出。
話說傾潁當日在東海之上遇到戴風和戴蛸子,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當場逼迫戴風親口答應退婚的承諾之後,傾潁便和父王傾東回到海底龍宮,將傾渭屍身放置在水晶棺中,少不得又和母后、兄弟姐妹們痛哭一場。
其後幾日,便是安葬傾渭等一應事宜。諸事完畢之後,渭水不可無主,在徵得傾潁同意之後,傾東又發詔四海得知,渭水即日起歸傾潁管轄。雖是中土小江小河,但天下之水均有暗流相通,是以必須令四海周知。
傾潁不可長住渭水,便又回渭水一趟,將渭水一應事宜交給歸文成統領。歸文成是東海龍宮輔佐傾東數千年的龜相歸賽之子,為人穩重可靠,是不得可多的輔佐良才。日後渭水平常管理一應由歸文成定奪,只有在興雲布雨之時傾潁趕到即可。
期間傾潁又回了一趟潁水,處理一些日常事項。只因母后哀傷過度,身體不適,傾潁又返回東海龍宮陪伴母后一些時日。
這一日,傾潁正和父王傾東在龍宮說話,忽然收到稟報說外面有人自稱戴戠前來求見傾潁公主。
傾潁自是不想再見戴戠,傾東沉吟片刻卻說:「潁兒,雖說你和那戴風達成退事之約,然而戴戠卻是事主,見他一見將話說明也是應該。」
說完,傾東卻是眨眨眼睛,一臉風趣地說道:「和親一事,其實為父也並不十分贊成,只是北海傾北和南海傾南力主和親,我也只好隨聲附和。潁兒這般堅決退婚,莫非另有心上人了不成?」
傾潁被父王羞得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跑了,留下傾東一人暗笑不止,一個人在房間中踱來踱去,不時地搖頭和點頭,時而微笑,時而皺眉,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麼。
且說傾潁來到海面之上,見戴戠一臉風塵,神色之間疲憊不堪地站在那裡,正翹首以待。一見傾潁現身,戴戠急急向前,拱手說道:「傾潁,你真的這般討厭我戴戠,非要退婚不可?」
傾潁以為戴戠前來興師問罪,也不客氣,冷冷說道:「我和金王已然談妥,你身為人子,應該服從金王之命吧?」
不料戴戠卻無絲毫威風,黯然點頭,說道:「父王之命我豈敢不從!只是我確實仰慕傾潁公主,若是傾潁何時回心轉意,只需讓我得知,戴戠若能討傾潁之歡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戴戠言之鑿鑿,倒也是肺腑之言。
傾潁卻不為所動,臉如冰霜,當下便要轉身離去,卻見眼前金光一閃,正是戴戠攔住了去路。
傾潁大怒:「戴戠,莫非要用強不成?」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s 3.693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