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冰器 第九卷 命運與黑暗 第五百零九章 恐懼的森林之夜（上）

    花汁稀釋後的水終於冷卻了，歐陽林急急忙忙捧著頭盔跑過去讓四女塗抹，不過四女對花香氣味的興趣好像多過於要塗抹的興趣。

    手指伸進湯水中，入手處覺得有點稠稠的，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花，為什麼煮出來的汁水會變成這般模樣。

    歐陽寧食指沾上少許，趁歐陽林不注意在他臉上快速抹下。然後觀察著他黝黑的臉頰，輕輕「咦」了一聲。

    歐陽林擦擦臉說道：「幹嘛呢？這是楚源弄來的驅蟲水，快點抹上。」

    歐陽寧看了看頭盔裡面還未盛底的紅色水汁，又看了看歐陽林的臉，奇怪的說道：「怪了，這水明明是紅色的，為什麼塗到你臉上就看不出來？還是老哥你皮膚太黑了，我們才沒看出來？」

    「去！」歐陽林在歐陽寧的額頭輕輕敲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誰告訴你水是紅色的，抹在臉上就一定要是紅色的？你這小丫頭，一點常識都不懂。你平時用的洗髮液、沐浴液那些東西在瓶子裡面看著都花花綠綠什麼顏色都有，擦到身上還不都變成了透明的泡泡了。」

    「也對哦。」歐陽寧點了點頭，想想覺得還是不放心，又挑出少許放在手掌中，兩掌合併使勁搓了搓。攤開手一看，手掌果真沒有變紅，那些稠性的水汁抹在皮膚上後好像變成了透明的液體。

    四女終於放下心了，要是真讓她們把自己的身上塗的跟猴子屁股一樣紅通通的，她們寧可被那些臭草熏暈過去也絕不願意塗的。

    花汁水抹在臉上、手上後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香味，就連用慣了香水的潘曉橋也認不出來，只覺得這股清香味聞著很舒服。

    四女塗抹完後就輪到歐陽林四個大男人了，本來康友業很不樂意，被白管在耳邊不知道說了兩句什麼話後，才一臉不情願的弄了少許隨便在臉上和手背上擦了幾下。

    做完了防蟲驅蟲的工作後，眾人開始圍坐在篝火附近。氣氛一頓陷進了沉默。

    篝火映照著森林的夜色，時不時的發出「噼叭，噼叭」乾柴燒裂的聲音。

    「哥，我餓了。」歐陽寧按著小肚子說道。

    歐陽林看了看周圍。也沒有什麼野果可以充飢，無奈的說道：「再忍忍，也許楚源就是去幫我們找食物了。」

    歐陽寧無力的趴在歐陽月兒的大腿上，有氣無力的說道：「等他回來，我都已經餓死了。」

    「瞎說。」歐陽林又抓起一把青草擲進火里。

    歐陽寧捂著鼻子說道：「哥。那些東西別燒了，很臭啊。」

    歐陽林抬頭看了看頭頂已經逃的遠遠的蚊子，說道：「這些草是可以驅趕蚊蟲的。」

    「我們不是塗了驅蟲水了嘛。」

    「我也不知道那些驅蟲水有什麼效果，既然楚源讓我們把草燒了，總會有他的道理。」

    歐陽寧扁扁嘴道：「你還真聽他的話啊。」

    這時，歐陽月兒的肚子裡傳出「咕……」一聲長響，月兒摸了摸肚子，尷尬的笑了笑。

    歐陽寧抬起頭，眨著眼睛說道：「姐，你也餓啦？」

    歐陽月兒輕聲說道：「有一點。還好了。」

    歐陽寧重新將頭枕回在她大腿上，噘著嘴嘀咕道：「我都餓壞了，這木頭，丟下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跑哪了。」

    歐陽月兒輕輕摸著她的秀頭，安慰道：「他肯定是幫我們找吃的去了，小寧再忍忍，等楚源回來我們就有的吃了。」

    「哦。」歐陽寧扁扁嘴不再說話。

    走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沒有吃過，現在眾人真的是又累又餓，肚子空蕩蕩的難受。歐陽林、康友業、白管和張皇四個男人都掏出煙一根接著一根抽著，借著煙來暫時抵消飢餓的感覺。不是有句話叫「飽食蜜來餓食煙」嘛。雖然抽菸不能充飢填飽肚子，但也能讓人暫時抵消飢餓感。就連潘曉橋也實在忍不住，跑過去跟白管要了一根煙，跟他們坐在一起抽著。

    這些人出來的時候。除了每人一壺水就什麼食物也沒帶。路上只顧著趕路，也沒有去採摘野果，而且這一路上確實沒有留意到可食用的野果。

    「咕……」這一回是歐陽寧的肚子發出聲音，歐陽寧一邊緊緊按著小肚子，一邊躺在月兒的大腿上咒罵著11還不快死回來。

    水柔將水壺遞過來說道：「小寧，月兒姐。你們先喝點水吧。」

    「唔。」歐陽寧接過水壺晃了晃，裡面竟還有大半壺，驚訝的問道：「小柔，你都沒喝過水嗎？」

    水柔笑了笑說道：「我喝了一點，不過不口渴，所以沒多喝。」

    一整天走下來，眾人的水早就喝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康友業一早就把自己的水倒光了，所以口渴時是湊著白管和張皇的水解渴，三個人兩壺水也勉強應付過去，但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也很快見底。歐陽月兒、歐陽寧和潘曉橋三女就更不用說了，走了一整天沒吃過東西，肚子餓的時候都是靠水來充飢，幾次下來也都快見底了。水柔和11是很少喝水，好像一路上都沒怎麼瞧見他們兩個喝過水。歐陽林也知道現在的水很珍貴，每次都是淺嘗即止，省下來到現在還有半壺左右，只在剛剛煮花汁時又用掉了一些。

    歐陽寧擰開壺蓋，仰著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抹抹嘴將水壺遞給月兒。歐陽月兒搖搖頭，蓋上壺蓋遞還給水柔。

    歐陽寧問道：「姐，你不喝嗎？」

    歐陽月兒輕輕笑了笑說道：「我不渴，也不是很餓，還是省著點用吧。」

    歐陽寧嘆了口氣，重新將頭枕在月兒大腿上說道：「都是木頭不好，非要帶我們去找水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要是找不到，我們都得渴死餓死了。死木頭，臭木頭。」

    這時，水柔忽然豎起耳朵，「噓」了一聲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歐陽寧按著肚子說道：「什麼聲音啊？」

    歐陽林也站起來。面色凝重的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是什麼東西拖著地的聲音。」

    「是蛇。」水柔撥出刀說道：「而且很大，是蟒蛇。」

    「哇？」歐陽寧跳起來叫道：「真的假的？你們別嚇我！」

    康友業等人趕緊跑過來，眾人湊到一團。一個個舉著槍四處查看著。此刻他們才聽見，果真有什麼東西拖著地面發出的「沙沙」聲。從聲音的大小來看，絕不會是小蛇小蟲造成的，也不會是野獸奔跑時的聲音，應該是個龐然大物貼著地面遊行。碰擦著小石子和枯枝時所發出的聲音。這樣一來，大家就更加相信是水柔所說的蟒蛇，只有蟒蛇才會有這樣大的體積，爬行時才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歐陽寧嚇的臉都白了，躲在月兒的懷裡不敢亂動。歐陽月兒抱著她退到歐陽林的身邊，此刻11不在，只有在哥哥的身邊才能感覺到安全。

    其他的人更加緊張，手裡緊緊拽著槍緊張的舉目四望，只要有一點可疑的地方，相信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朝那邊開槍。此刻這些人好像都忘了。他們手裡的槍是假的，如果真的碰上蟒蛇不僅打不死它，反而會把它激怒。

    這裡唯一鎮定的只有水柔和歐陽林，在水柔眼裡根本不拿一條蟒蛇當回事，但也不能過份的暴露自己，所以不到必要的時候她是不會出手的。歐陽林雖說並不畏懼，但是真要讓他拿一把砍刀上去跟大蟒拼命，大概也是九死一生。大蟒的竄行速度極快，你拿著刀還沒跑到它跟前，它已經跳起來把你一口吞下去了。歐陽林曾經就見過一頭大蟒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一頭牛仔給吞進去了。人只要被蟒蛇含住了頭就馬上被極有彈性的蛇肉內壁牢牢吸附住，那個時候別說反抗，就連想掙扎都做不到，只能乖乖的被它一點點吞下去慢慢消化掉。

    除了這二人之外。歐陽月兒也算半個鎮定的人，跟11在一起遇到的事情多了膽子也大了。現在她只期盼11快點回來，只要有11在，她什麼都不會再害怕。

    歐陽林抽出砍刀將月兒和歐陽寧護在身後，潘曉橋一點點退回來也躲到他後面去了。康友業、白管、張皇三人還算是有點經驗的野外生存者，三人相互背靠著背。端著槍四處張望。這一帶夜裡的風比較大，他們耳中只聽到沙沙聲越來越近，卻聽不出來這聲音是從哪邊傳出來的。只有水柔獨自提刀站著，眼睛至始致終都盯著一個漆黑的方向沒有離開過。

    沙沙的聲音更加近了，現在大家都能聽出來聲音正是水柔所注視的方向傳過來的。聲音朝著他們這邊繼續游近，猶如那龐然大物就在耳邊一樣。所有人的腦子裡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畫面，一頭巨大的大蟒蛇一路朝他們快速游來，路上撞開雜草和小石粒，偶爾壓斷幾根落在地面上的枯枝發出的脆裂聲，然後慢慢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顆尖銳的蛇牙……

    霍地，就在前面漆黑的林中，一團模糊的黑影跳入眾人的眼帘。

    早已精神高度緊張的康友業「哇」大叫一聲，扣下板機，膠彈連續不斷的從槍管中飛出，襲向那團看不清的黑影。

    受了康友業的刺激，白管和張皇也沒來得及看清楚那是什麼，同時扣下板機，子彈「砰砰砰」的連續不斷飛出去。

    水柔沒有動，她一直在盯著那團黑影，忽然眼睛一亮，回頭大聲叫道：「快住手！是楚源！」

    除了白管聞聲馬上停止射擊外，康友業和張皇二人幾乎是發了瘋一下停不下來。歐陽林快步衝到兩人面前，一拳一腳先後打在康友業和張皇的身上，直到把這兩人打飛出去，槍聲才靜止下來。

    康友業霍地從地上跳起來，一手捂著被歐陽林踹疼的腰部，一手舉槍對著他，滿臉怒容叫道：「你幹什麼？」

    歐陽林亦是瞪著眼睛道：「看清楚再開槍！蠢貨！你手裡要是真槍，早打死人了！」

    黑影繼續朝他們這邊走來，那個黑夜中讓人恐懼的「沙沙」聲正是從黑影處傳來了。走的近了眾人才看清楚原來真的是11，這才齊齊鬆了口氣。這時他們才注意到，11一手抱著高高捲起的衣服，衣服裡面鼓鼓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另一手則將一頭大蟒蛇扛在肩上。這頭深褐色花斑大蟒的身體直徑比歐陽林的大腿還粗上許多，因為身體還有大半截落在11身後從地上拖行，所以暫時看不出來有多長。

    歐陽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迎上去苦笑道：「你差點嚇死我們了。」

    「哦。」11拖著大蟒蛇走回到火堆旁邊將兩米長的蟒蛇丟在地上，這個舉動又讓歐陽寧嚇的大聲尖叫起來。把臉深深埋在歐陽月兒的懷裡不敢去看。

    11又將捲起的衣角包著的野果放到地上，雖然野果不多，而且青青綠綠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有總勝於無。

    11沒有去看康友業那十分難看的面色，回到篝火旁邊開始解剖大蟒的屍體。看的歐陽寧和潘曉橋一陣反胃乾嘔，就連歐陽月兒也閉上眼不忍看下去。

    11將蟒蛇的皮剖開，刮掉表層的皮肉將肌肉組織最中間的部份的肉割出來，切成一塊一塊，削尖了一根木枝串上蛇肉架上火上炙烤。同時也把腰包裡面的那條五步蛇的身體也取出來去皮後架到火上燒烤著。

    蟒蛇看起來很大，其實以現在他們的條件真正可食用的肉不多，其它的大部份蛇肉以及內臟都必須要去毒消淨再經過數道工序後才能食用。11隻割了可以現烤現吃的肉，其它的部份全部丟棄掉了。水柔怕歐陽月兒她們看著血肉淋淋的蛇屍身噁心，便拖到遠遠的地方，挖個洞淺淺的埋了。

    歐陽林走過來幫11烤蛇肉。小聲問道：「你是怎麼碰到這條蟒蛇的？」

    「它掛在樹上，就把它打下來了。」

    「呃，它沒攻擊你？」

    11奇怪的看了歐陽林一眼，這種蠢問題他都能問的出來？他實在是懶的去回答，難道歐陽林就沒看到這頭蟒蛇沒有頭的嗎？

    歐陽林看了看11的身體，沒發現他的衣服有什麼破損的地方，遂放下心說道：「還是你厲害，赤手空拳竟能打死一頭蟒蛇。換作我可不行。」

    11往火堆里加了幾根柴，淡淡的說道：「我用刀砍的。」

    歐陽林不禁揉了揉鼻子苦笑一下，11真的很沒有幽默感。

    火堆上面很快就飄起一陣肉香味。可是當11往火堆裡面丟了一把青草後，肉香味立刻被惡臭味代替了。被這樣臭氣熏天的煙熏出來的肉，歐陽寧發誓就是死也不會吃。況且看過了那頭蟒蛇，她也真的不敢吃。

    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歐陽寧隨手抓起一顆青澀的果子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她並不擔心野果會有毒，11能帶回來說明肯定是給他們吃的。

    但是一口還沒咬下去，歐陽寧突然「噗」一下全吐出來，酸的使勁眯著眼睛，大叫道：「好酸啊！死木頭，你想酸死我啊！」

    11蹲在火堆邊繼續烤肉。頭也不回的說道：「這裡不是酒店，不喜歡你可以不吃。」

    「你……」

    「算了算了，小寧。」歐陽月兒勸解道：「我們在荒效野外，能有的吃就已經很不錯了。將就一點吧，回去以後姐姐再請你吃頓豐富的大餐好不好？」

    「哼！」歐陽寧將手中的野果重重的擲在地上，狠狠的用力踩了踩，發脾氣道：「我不吃了！我餓死也不吃這壞蛋的東西！」

    歐陽林嘆了口氣，將手中串著蛇肉的木條遞給走過來幫忙的水柔，起身拉著歐陽寧到一邊說話。

    水柔湊到耳朵小聲說道：「你出去的時候跑的很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11點點頭小聲說道：「我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什麼感覺？」

    「不清楚。只感覺到附近有危險，但不知道危險在哪裡。」

    水柔撩了撩長發問道：「你轉了一圈有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11搖頭道：「水柔，這幾天要小心點，我總覺得這個島上還有別的東西存在。而且這個東西能威脅到你跟我。」

    水柔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漆黑的森林，小聲問道：「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必要的時候，放開手腳。」

    「可是……」水柔回頭看了看身邊不遠處的那些人，似有些猶豫。

    11知道她在顧忌什麼，說道：「如果被他們發現，回去後讓龍魂給他們做催眠。而且……」

    頓了一下，11又說道：「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水柔面色微變，小聲問道：「為什麼？」

    11烤著蛇肉，面色平靜的說道：「如果真有危險，我隨時會放棄他們。」

    「包括林大哥他們？」

    「歐陽林、月兒和歐陽寧三個人交給你保護，如果不行就別勉強，放棄他們保住自己。其他的人，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水柔面色變的十分複雜，輕咬著嘴唇問道：「月兒姐呢？你真的可以忍心讓月兒姐受到傷害？」

    11往火堆中加了點柴，說道：「我讓你放棄，沒說我會放棄。」

    水柔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輕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這麼無情的人。」

    11往火堆添了把青草，那氣味熏的水柔直皺眉頭，但她仍忍住沒走開，扇了扇鼻子問道：「這是什麼草？很臭。」

    「麻熏草，有驅蟲的效果。如果能配合天竺葵效果就更明顯。」11將肉取回來用小刀劃了幾下，繼續放在火上炙烤，說道：「如果遇上什麼意外，你記著帶著歐陽林、月兒和歐陽寧三個往九點方向一直跑，路上小心繞開沼澤地區，以你的本事不會有問題。我會留下幫你們爭取時間，遲一點我會趕去跟你們匯合。其他人立刻放棄，不能多管。」

    水柔面有不忍，問道：「真的要……」

    「水柔。」11打斷道：「以你的能力最多可以保護兩到三個人，人一多你跟我都會有危險。沒有能力的弱者就應該趁早淘汰，留著只會拖累我們。」

    「可是……」水柔深鎖起眉頭道：「可是他們如果非要跟著我一起跑呢？」

    11語氣平淡的說道：「我會親手殺掉他們，不會給你增加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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