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冰器 第六卷 黑暗之決裂 第一百九十四章 基因進化（下）
是什麼能讓一向處事天塌不驚的11如此變色？
是肌肉，整片左肩到左肋的肌肉竟如同一條條小蟲子在皮膚下蠕動般，不斷的起伏。雖然幅度很小，但看上去很是噁心。11忙脫下身上的衣服，發現不僅僅是這一片地方，包括整隻左手上的肌肉都在蠕動著。
就好像一隻只小蟲子從手指開頭，躲在皮膚下順著手臂一路往上鑽，鑽到左肋時又開始往回鑽去。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驟然看見自己身上的這種恐怖異狀時肯定早已嚇的不知所措，可是11沒有，他只是很冷靜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和左胸處肌肉。很奇怪，照理說肌肉這樣大幅度的運動，他應該會有所感覺，可是現在除了肌肉蠕動的區域內的骨頭有些麻麻又痒痒的之外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仿佛除了裡面的骨頭，外面的這些肌肉和神經都不再屬於他的一般。
肌肉一直在不停的蠕動著，11也靜靜的站在那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已經過了十分鐘，肌肉蠕動的區域在漸漸擴大，可是11有心無力，因為凡是肌肉在動的地方他都不能再控制，就像這隻左手，好像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再也沒有感覺一般。
突然，從左手處傳出一股電流般的感覺，在瞬間行遍他的全身。11猶如被電擊了一樣全身劇顫了一下，悶哼一聲後便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11才開始有了知覺，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入目處卻是一片黑暗。
仿佛所有的光線都被吸走一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沒有冷與熱的感覺，也沒有光與暗的視線，他就像一個失去軀體的靈魂，除了身體輕飄飄的之外，就沒有任何的感覺。
又是這個世界。
從一睜開眼，11就知道。他又回到這裡，這個曾經在他昏迷時出現過很多次的地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好像是意識的海洋，卻又能感覺到如此的清晰與真實。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因為意識很清醒。但是他也知道這裡不是屬於自己的那個世界，很奇怪的一片空間。
11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坐起身。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身體，只是感覺應該是坐起來了。他看了下四周，卻是什麼也看不見。黑漆漆的，空蕩蕩的，甚至感覺不到風的吹過。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每次昏迷之後都會來到這樣一處世界？好像沒有答案，因為11也不知道。看來要等有時間去好好問一問瘋子博士，不知道他會不會給出一個答案。
就在11考慮這次該怎麼離開這裡時，忽然整個地面開始顫動。不應該是顫動，好像地下有很多沙蟲在爬行，拖著上面的地皮一高一低的起伏著。沒有聲音，只有整個地面在動，或者是整個空間都在無聲的蠕動。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道：「為什麼要掙扎？為什麼要反抗？為什麼要一直戰鬥下去？……這本該不屬於你的包袱，為什麼不丟棄……」
11驀地一驚，這個聲音，這句話他都曾經聽過。那是第一次去小蟲國，在2號基地里為了救楚凡，他的左手被一隻變異的警犬咬傷。也正是因為那一次，他的整隻左手上的肌肉和神經組織完全腐爛掉，一直到瘋子博士用三代基因戰士身上提取出的病毒為他重新生長出一隻左手。
那一次的受傷使得他陷入昏迷，其後同樣來以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聽到同樣這個聲音說出同樣的這句話。
如果說那一次是幻覺。那麼這一次呢？這絕不是巧合。但是這到底是什麼世界？這個說話的又是誰？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11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雖然仍是什麼都看不見。他提高聲音問道：「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誰……」
竟然有回音？11清晰的記得，以前在這個空間裡無論自己怎麼喊，怎麼叫都沒有過回音。可是這一次竟然會有回音？難道不再是從前那個永無盡頭的世界？
那個低沉又沙啞的聲音沒有回答他，而是再一次響道：「為什麼要掙扎？為什麼要反抗？為什麼要一直戰鬥下去？……這本該不屬於你的包袱，為什麼不丟棄……」
這聲音很近，好像就貼在他耳邊在訴說，又仿佛好遠，令人捉摸不到距離。
11輕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再說話。
整個世界靜悄悄的，靜的可怕。只有地面依舊在不停的蠕動，拖著坐在地面的11時高時低，就像坐在海浪上，一會被拖到高處，一會兒又被拋到低谷。
忽然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可是這一次11卻沒有聽見他在說些什麼，因為聲音剛響起，11就忽然全身一顫，接緊著眼前驟然一片光亮。
「楚源，楚源。」一直戴在耳朵里的耳麥中傳出狂潮的呼叫聲。
11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赤著上身正倒在衛生間裡，他說道：「什麼事？」
「呼。」聽到11的回答，狂潮似鬆了一大口氣，馬上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叫你沒反應，打手電機又不接。」
11甩甩脖子說道：「沒，去洗澡了。」
「可是洗澡也用不著洗四個小時吧？」
「鍛煉了一下。」
「鍛煉？在洗澡間鍛煉？」那邊的狂潮此時目瞪口呆，在洗澡間有什麼好鍛煉的？而且一鍛煉就花了四個多小時。
11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上面有二十一條未接電話，翻開後全都沒有來電號碼顯示，他知道這是狂潮的傑作。11將手機放回口袋問道：「你叫了我四個小時？」
狂潮沒好氣的道：「鬼才有那功夫，是剛才你的耳麥傳出了聲音，我才猜應該是你戴上了它。」
「哦。」11從地上爬起來，問道：「龍海游找你了？」
「廢話，他等了你一上午，動不動就發消息問我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告訴他，時間改下午。」
「已經說過了。他說下午會繼續等你。」頓了一下，狂潮又說道：「冷夜和猴子出事了。」
11面無表情的走到洗澡間的鏡子前，看了看身上已經恢復如初的肌肉，嘴上問道：「陳家出手了？」
「是『魔鬼』。」狂潮說道：「是昨天凌晨的事。在凌晨五點左右，『魔鬼』有四個殺手潛入那幢別墅，好在冷夜夠機警才沒被偷襲得成。兩方發生槍戰，冷夜和猴子都受了傷，猴子傷的還挺嚴重。『魔鬼』方面死了兩個。因為保安報了警，警方適時趕到，所以剩下那兩個人才匆匆逃走。這件事我也是早上才收到消息的，本來想通知你一聲，誰知道一直聯絡不上你。」
11面朝著鏡子一邊用右手手指甲輕劃著左肩處，一邊問道：「你這次的效率不合格。」
「……得了吧，你真當我是神仙，什麼都能兼顧上？我一直在幫你查龍魂創始人的事，那批黑客也都在辦你找波絲貓和魏冰顏的資料，我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那邊的事。」
「資料找的怎麼樣了？」
「我這邊有一點眉目。不過進度不大。若慈那邊主要是翻譯和對照很麻煩，也需要點時間。」
「知道了。」
狂潮問道：「你不多問問猴子和冷夜的事？」
11平淡的反問道：「為什麼要問？」
「我們是夥伴啊。」
「如果這麼容易就被殺了，他們不配。」
對於11的冷淡，狂潮真是無話可說。他知道11就是這樣一個人，好像對什麼都不會關心，可是他就算關心你，也絕不會讓你知道。
只是，能被11關心的人，好像真的很少。
雖然11沒問，可是狂潮還是說道：「冷夜和猴子還躺在醫院。猴子傷的很重，還在急救。警方在別墅里搜出大量的槍支彈藥，懷疑他們是恐怖份子，只等他們傷勢好一點就進行抓捕。」
「哦。」
對於11的表現。狂潮很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次的槍戰事件很嚴重，有兩個恐怖份子隱藏在別墅群，給那一帶的居民造成恐慌。他們給警方施加了很大的壓力，要求嚴懲冷夜和猴子兩人。」
「沒關係，他們不會有事的。」
狂潮也知道他們不會有事。至少在對上頭還有利用價值之前是不會出事。但是上頭如果不肯出面呢？如果他們選擇了11，那還好說。萬一選擇的是陳家，到時候不僅是11會危險，就連躺在醫院的冷夜和猴子也會被送出去當禮物。
這就是政治，政治不將人情，不談關係。有的，只是利益。誰能給出更大的利益，那麼誰就能得到最大的好處。現在只能看11和陳家之間，哪個更符合政治的利益，剩下的一個將只能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說實話，狂潮根本就不看好11，並非對11沒有信心，而是因為陳家牽扯出太多的問題。黨、政、軍都有陳家的人滲入，一旦陳家垮台，那麼受牽連的可就不只是一小片人。可是11呢？他只有一個龍魂創始人的秘密，誰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在龍國高層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大，但是再大，能大過一個百年的家族？
所以從一開始，狂潮就不看好11。但是他沒有阻止，不止是因為他知道阻止沒有用，11依然會我行我素，更是因為一份信任和一份友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狂潮就已經對11產生了信任，不管他要做什麼，也不管他的任務會有多大的難度，狂潮都會默默的支持。或許就連狂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雖然11也從來沒當他是夥伴，但他還是選擇毫無保留的去跟隨11。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往往會在自己不知不覺中被周圍的人或事潛移默化著。包括11……
狂潮沒有再說話，11也同樣沒說話，他面對著鏡子，從綁腿刀袋裡抽出匕首天斬，順著左側胸口狠狠的劃上一刀。這一刀劃下去，頓時血流如柱。可是很奇怪，這些血剛剛湧出來就馬上停止了，然後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癒合著，不一會兒就連個疤都看不出來。
11將匕首重新插回綁腿上，拿毛巾擦去身上的血漬，待毛巾重新拿開時，左側胸口又是一片光滑的皮膚，一點傷痕都沒有。
11將左手舉到眼前看了一下，又捏了捏拳頭，一切都行動自如。他又摸了摸左邊的皮膚後脫光褲子，將耳麥摘下來放在一邊，轉身走進浴缸，仍由水籠頭裡噴灑出來的水沖洗著他的身子。
他已經猜到早上發生了什麼事，基因進化。
他的左手原本就是基因再生的產物，這隻手可以無限制的進行自我修復。可是現在，左手上的基因組織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開始擴散到左側的半邊身體。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可是11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整個左側的上半身都被那種基因組織覆蓋了，也就是說現在他左邊的身體屬於不死之身的那種。
當然，不知道攻擊到要害算不算，可他不會蠢到拿匕首去刺自己的心臟來試驗。
這種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11不知道，也只能找機會再問問瘋子博士了。但至少有一點能肯定，他現在還活著，只要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11洗完了澡，重新穿上那身戰鬥服，再在外面套上寬大的外衣褲。他從洗手盆的檯面上拿起耳麥剛戴進耳中，狂潮馬上就說道：「你剛才又怎麼了？」
11淡淡的道：「洗澡。」
「你不是剛洗過？」
「再洗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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