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劫 第一百八十章 二征天涯海（一）

    九月十九，激流堡遺址。

    秋季的海灘早晚略帶了些涼意，但正午的太陽依然使人溫暖。激流堡的斷壁殘垣上已經長出了雜草，它們的生命力頑強而盲目，不合時宜卻又讓人敬佩。此刻的廢墟上熱鬧非凡，空中和地面上集結著密密麻麻的生靈，他們都為同一個目的而來，征伐朝聖島！

    空中一處，九個氣勢磅礴的身影凌空而立，他們都是天諭境的尊者。萬族四十九天諭，這裡就到了九位，如果海族那邊八位到齊的話，這將是一場盛況空前的碰撞！

    解禪意隻身和刑白站在一處，她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帶上玉九錫和秦天他們，就連宇清三也被她強行留在上京行宮，這裡的事態不可控，自己能否自保尚且不能確定，帶上他們徒增危險，而且這樣的陣仗多幾個人少幾個人根本無關緊要，除非是天諭境，而那些天諭境正在商討著如何應對海族。

    「我等共九位，先集中力量進攻朝聖島，一旦海族敗退，三三分組向東、北、南三個方向進攻，能擴大多少領地就看各位自己的了。」

    贏蜃作為發起方的大佬依然起著主導作用，就實力而言他也是四十九天諭中的頂尖人物，他的話無論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很有分量的。

    「我同意，事後我族向北，朝聖島作為萬族集會的地方由各族共同管轄。」

    這是戴天川的聲音。

    「坎藜跟艮守湊湊熱鬧，戴兄你得多出力，這裡屬你道法高深。」

    一位面相清秀，舉止飄逸的青年男子面帶微笑的打趣著，那丰神俊朗的外表和親切溫和的神態讓遠處的刑白都有些感慨，這樣的男子連她這樣的異類都有些動心了。

    「蘇琇，你坎藜現在和艮守走的很近啊！」

    一位面相威嚴的中年男子抱著雙肩插話道。

    「難不成坎藜要和艮守做兒女親家？」

    他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千雨鈴和戴山海走的很近，現在兩族天諭境也要結伴而行，這在誰看來都是妥妥的蜜月期，兩族看樣子已經結盟了。

    「暮乘風，我坎藜和艮守本就是鄰里，關係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大驚小怪的你吃醋了啊？」

    蘇琇的話打趣的意味十足，這位渾身都散發著親切的美男子不以為意的說笑著，但在場的其他尊者都沒有笑。

    參宿八星以八卦位排列，艮星挨著坎星和坤星，坎藜皇族要想最快速度趕到坤星最好的辦法就是和艮守結盟。巽風也是一樣，他們挨著坎星並且離坤星更遠，所以巽坎艮三族聯合幾乎是必然的。這些局勢其實不難想明白，只是高度不夠的人沒有這份眼界。

    「我說暮乘風，聽說你們震陵的雷晶石獨此一號，我們離罹的渡星舟就快完工了，到時候可以合作吧？」

    離罹族尊者刑厭。

    這些天諭境的大佬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已經將大勢剖析的逐漸明朗，巽坎艮一營，離、震打算抱團取暖，乾星白虎族沒有人來，兌星的孔雀皇族始終沒言語，因為各大皇族中只有兌星與海族交好，孔雀皇族的位置不好擺。

    「各位，時辰已到，各族共同行動吧，此番征伐海族也算是盛況空前，贏蜃願各位齊心協力、滿載而歸！出發！」

    「各族聽令，正東，進發！」

    「全體注意，正東，跟我走！」

    萬族集結的人馬開拔，這林林總總近三百個種族共五萬大軍分成北、中、南三路挺進，解禪意和刑白這一路在南，她們跟著領軍的三位天諭尊者一路疾馳奔赴天涯海，直指朝聖島而去。

    數萬大軍飛馳，所過之處海族不顯，一路上萬族之眾呼喊怒罵，隊形散亂，有些甚至被隊伍甩在後面漸漸沒了蹤影。解禪意看著這些山賊海寇一般的萬族軍團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能打仗？若不是個體戰鬥力太強，這種不講兵法策略和戰陣配合的雜牌軍就是土雞瓦犬…人族若想崛起，必須趕快提升所有人的戰鬥力，那樣人族的優勢才有機會發揮。想到此處解禪意轉頭看了看刑白，只見這位離罹聖女眉目間隱隱有些興奮，似乎也很少參與這種大軍團行動的樣子。

    「聖女，萬族之間不常有這種規模的殺伐嗎？」

    刑白聞聽解禪意問她，便回答道。

    「萬族之間攻伐向來不少，但大多以化神期以上的為主，這等聲勢的軍團可不是哪個種族可以湊的出來的。」

    解禪意聞言點點頭。

    的確，在以化神期為兵的戰場上，人數想來不會多到凡間軍隊那個量級，而且陣營之間包括很多種族，讓他們像凡人軍隊一樣在一起操練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個種族的戰鬥力不過幾千，那兵法戰陣也基本上發揮不了多大作用，久而久之也就沒誰再去花心思研究了，沒有應用價值的研究大多數是個人愛好，但明顯在異族的世界裡眾生更願意花精力去追求力量。

    「各族為何不將低階的族人組織起來協同作戰？」

    「也不是沒想過，但化神期以下的大多不會飛，而且很多劣等種族在低階時野性難馴，所以各大皇族只徵調麾下各族化神期以上的戰力。」

    解禪意聽完刑白的回答沒有再繼續追問，她已經找到了人族與異族之間的差別，這也讓她充滿了信心。不是異族多麼強大，只是他們生存的環境裡靈氣更加充沛，一旦將人族放在與他們同樣的環境中，一切終將改變！

    天涯海，朝聖島。

    海族的力量比預計的還要強大，雖然大多數參與這次征伐的陸地生靈都認為他們將是獲勝的一方，但此刻面對和海水一樣多的海族時也不禁有些發虛。天涯海的海面上幾乎擠滿了海族！而更糟糕的是海面下面還有更多！

    解禪意抿著嘴沉著臉，她也認為這次六大皇族領軍應該能戰勝海族，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好說！其實不僅是她，就連空中的那九位尊者也都是沉著臉沉默不語。他們已經醒悟過來，各大皇族失策了，誰都沒想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海族一旦跟各星的同族匯合起來竟會是如此恐怖！而且看這架勢他們是徹底放棄了其他七星，全部都到這坤星來了！海族現在的目的非常明確，占領這裡，擁有坤星！

    贏蜃嘆了一口氣說道。

    「諸位，我們失策了！」

    其他五個皇族的尊者都點點頭，他們懂得贏蜃的意思不是指眼前這一戰。

    「那麼，現在我們應該糾正之前的錯誤！」

    戴天川低沉的說道。

    「正有此意！」

    暮乘風也不再沉默，他轉頭看了看贏蜃，隨後又說。

    「你出頭吧，談不攏就動手，我們不是來遊玩的。」

    贏蜃點點頭，隻身飛到陣前，以道音喝問。

    「海族誰來答話？」

    道音落，海面又起翻騰，一道水柱托起一個身影直衝半空，那魁梧的生靈渾身鱗片湛藍，一對蛇眸碧綠，唇上兩條觸鬚，開口舌綻春雷。

    「贏蜃，你可認得本尊？」

    「海王蛇，昆漵！」

    「正是！爾等屢次犯我疆域，此番更是大舉入侵，看來是想與我海族撕破麵皮了！」

    「昆漵，海族獨占坤星七成不止，怕是有些貪婪了吧！如今萬族前來向爾等討個說法，你就是這麼個態度？」

    「說法？這坤星本就是海洋居多，正適合我海族繁衍。如今我海族從七星全部遷徙而來，自然是要在這占得多些。再說，你們陸地生靈要這海洋做甚！你們還能活在海里不成？等過了靈氣大潮還不是一樣要回陸地去！」

    「哼！靈氣大潮之後我等自會填海造陸，你不會以為其他七星也都是生來陸地居多吧？」

    「贏蜃！言盡於此本尊也沒興趣再與你廢話，既然不退那便一戰！只是不要後悔！」

    「正要領教！」

    贏蜃見談判破裂也就不再廢話，轉身破空直上雲霄。

    「天鵬縛龍術！」

    巨大的天鵬幻象再現天涯海！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遠古神祇又臨人間，眾多海族仰望著那以龍為食的天神驚恐不已，雖然己方也有數位天諭坐鎮，但一旦全面開戰也必定死傷慘重！

    贏蜃的出手意味著戰鬥開始，萬族聯軍紛紛取出兵刃法寶準備進攻，與贏蜃相持的昆漵也調起靈力準備接招，但就在此時卻徒生變故！

    在贏蜃下方的海底突然出現一個漩渦，漩渦轉瞬間又擴大千百倍，之後一個無比巨大的…龍首從海中伸了出來！龍首之後是龍身，黑色的軀體不知有多長，那與龍首一樣粗細的身軀看著就讓人絕望。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生靈都驚呆了，也包括海族！龍首直奔贏蜃而去，贏蜃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毫無反應，只是瞬間就被吞了下去。龍首吞掉贏蜃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沉入海底再沒了聲息。

    無數生靈目瞪口呆，漩渦消失的海域海族轟然四散，一眾天諭尊者全身緊繃冷汗如雨…贏蜃…被吃了！

    此刻的解禪意也是冷汗淋漓，她看見了什麼？龍！那絕對不是蛟！天蛟族的洪旭她見過真身，比這個差遠了！

    「都散開遠離這裡！」

    暮乘風大喝一聲迅速撤退到遠處，隨後又直衝雲霄，幾乎攀升到他的極限高度才停下。萬族其他七位尊者也飛了上來，然後面面相覷久不能言。

    終於還是戴天川開了口。

    「…那個…是…真龍？」

    這位豪橫霸道的天諭大能也怵了，贏蜃不見得比他弱，可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真龍不顯…可…那絕不是蛟！」

    孔雀皇族的薄鷓終於開口了，他代表孔雀皇族參與了這場征海，可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管是什麼，那東西…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而且看剛剛海族的反應，應該他們也不知道。」

    暮乘風接著又說。

    「如果那的確是真龍，贏蜃化身大鵬可能觸怒了它，傳說鵬以龍為食…可能是真的！」

    「不管如何，此地不可再逗留，先撤！贏蜃死了，巽風聖尊…肯定會來！」

    蘇琇的話提醒了諸尊者，眾人略一商量之後立刻趕回本陣組織撤軍。

    與此同時海族一邊也是驚恐萬狀，天海琉璃站在巨蚌里臉色煞白，贏蜃跟她交過手，卻被那恐怖的東西一口就吞了！

    「某沒看錯…那是什麼？真龍？」

    昆漵離贏蜃最近，他近距離體驗了那龐然大物的威勢，不可匹敵！他甚至覺得就算是巽風聖尊贏笑來了也夠嗆！

    「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是什麼了…」

    天海琉璃的話引得一眾海族尊者紛紛望過來，她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