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十五年,葉易安雖容顏依舊,陳方卓卻能感受到他的變化,只是卻無法用言語將這變化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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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非常簡短,陳方卓心情稍定之後善於算計的守財奴性格便再次顯現出來,急忙問起該如何處置眼前的局面。
決斷權的轉移自然到甚至沒有一絲痕跡,似乎其間根本沒有十五年的時光流逝,一切如舊,葉易安主決斷,陳方卓主執行。
&面情勢如何?」
聽聞錦繡盟此行的首領是駱天賜,葉易安無聲的笑了笑,沒說什麼。
陳方卓以儘量簡潔的話語介紹完情況後眼神便無片刻離開葉易安,值此生死存亡之際,葉易安不僅是他的救命稻草,更是精神支柱。
葉易安聽完後僅僅沉吟了數息時間就開始接連下令。先命陳方卓出外召集弟子向曜靈石室收縮,繼而讓秦陽帶人調整陣圖,將第二層護山法陣的範圍進一步縮小到石室方圓數十丈範圍即可。
防護範圍越小,其防護的強度自然也就越高,只是如此一來蘭山精舍的許多建築便不可避免的淪入敵手,藥房、丹室……這可是多少年積攢的老本啊!
陳方卓只覺心裡火辣辣的疼,張口欲言時卻見葉易安吩咐完後已然又轉回身去,如適才他來時般低頭端詳屋內的陣圖。
陳方卓口唇幾度翕張,終被秦陽給拉了出去。
決斷權轉移出去的同時,陳方卓也將天機谷生死存亡的壓力一併轉移到了葉易安身上,心神定下來後面對空前嚴峻的形勢,他堪稱卓絕的執行能力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召集弟子後撤的同時依憑第二層護山法陣阻敵,僅僅是很短的時間,陳方卓已判若兩人,隨著他的變化,原本已微呈散亂之象的天機谷陣線迅速穩定下來。
人心一定,復有收縮後倍加強化的第二層護山法陣可為依憑,縱然錦繡依舊占據著實力上的絕對優勢,但若想一鼓作氣在極短時間內攻破蘭山精舍已無可能。
錦繡盟少主駱天賜並未衝殺在第一線,馭器飛騰於一側查看著戰局。目睹天機谷在極短時間內的變化後,似笑非笑、始終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變化。
身側擔任護衛的隨從察覺到這變化,當即出言發問。
駱天賜伸手虛點了點陳方卓,「此前收集的情報終究還是太單薄了些,此人著實是個人才,可惜了!」
在錦繡盟收集的情報中陳方卓懦弱保守,既無開拓的雄心,也無決斷的能力,且是將一得一失看的極重,是以情報中對他的評價極低,只言天機谷這十餘年能有如此發展全是仰賴紫極宮的結果。
正是據此情報駱天賜才定下了此次強襲蘭山精舍的方略。作為他的親信,那隨從自然也看過情報,聞言笑道:「公子只是略施小計便讓這廝首鼠兩端,無所適從。我等攻來之後,他身為一派之主卻臨陣慌亂,幾失措置之力。而今不過是迴光返照的負隅頑抗罷了,這等人公子未免太高看了他」
駱天賜聞言淡淡一笑,「你且細看他此刻的調度安排」
隨從聞言細看,很快便發現出異常。修行者修行境界不一,法器不一,戰力自然也就不一。若是兩人之間的鬥法也就罷了,但一旦群戰,尤其是像眼前這般大規模的群戰,如何調度就顯得尤為重要。
調度的好便能將戰力大幅提升,調度的不好不僅自損戰力,甚或還有內部相互掣肘之嫌。在駱天賜的提醒下,那隨從細看陳方卓在臨戰調度上無論人員配置的安排,還是不同修行境界弟子的搭配組合幾乎毫無瑕疵。他總是能將最合適的人安排到最合適的地方,進而發揮出最強的戰力。
這一點說來容易但要想做到卻極難,其背後反映出的是陳方卓對門下弟子可謂詳細入微的了解。身為一門首領卻能做到這一步,那陳方卓無論如何也算不得平庸了。
就在隨從看完欲言時,駱天賜先已開口,「此人不煩瑣細,調度安排井井有條。實是出任執事的絕佳人選,方玉香誤我,可惜了」
方玉香是錦繡盟中的情報首領,駱天賜素能發現並善用人才,他的意思隨從很明白,若是早知陳方卓是這等人,對付天機谷或許就會換個方式了。
&子見微知著,屬下佩服。若欲將此人收為公子所用,現在為時也不算晚」
駱天賜聞言毫不猶豫的搖搖頭,「傳令下去,今夜務必要將天機谷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隨從一愣,看了看駱天賜後方才前往傳令。很快,錦繡盟的攻勢便愈發猛烈。
從隨從身上收回目光,駱天賜繼續關注戰局。陳方卓雖是個人才,卻也只能可惜了。
雙方開戰至今,互有傷亡,天機谷傷亡尤重,這等情勢下很難保證陳方卓的忠誠。而方今天下及修行界的大勢日趨緊迫,也使其無法分心花費太多的心思與時間來真正收服此人。
既然如此索性便斬草除根。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駱天賜雖然看著戰局的發展,但心思卻不在這必勝的一仗上,曲折幽微想到的是剛才未曾對隨從說出口的疑惑。
陳方卓有執事之才不假,但情報中所言其不善決斷,性情懦弱也不假。這樣的人在巨大的壓力面前往往會舉止失措,此前第一層護山法陣被攻破後他的表現足以佐證。
按照常理,隨著壓力逐漸遞增,陳方卓的表現只會越來越差,但看他此刻……哪裡有半點差了?
事物反常必有妖異,陳方卓的異常突變實在反常,只是這根由究竟在哪裡?
駱天賜將陳方卓與敵陣細查良久卻始終沒找到頭緒,蹙眉稍一思忖之後轉身下令抽調數人往四方探查警戒。
得令之人應聲而去,嘴上雖未發一言,心中卻難免暗自嘀咕少盟主行事實在謹慎的過了頭,天機谷覆亡已成定局,瓮中之鱉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不成?
陳方卓調度完畢穩定住己方形勢後,按捺不住的再次到了曜靈石室。此前因葉易安突然而回的驚喜竟使他心安大定之後忘了詢問出路。沒有出路,天機谷終究是守不住的。
待其匆匆趕回曜靈石室,卻沒見到葉易安的身影。陳方卓本不是急躁之人,此刻心中卻猛然一吊。
葉易安去哪兒了?
此時蘭山精舍第二層護山法陣已收縮到極致,這么小的範圍葉易安若是從外面走的他必定會知曉。
轉身出去找了一圈兒仍然未見葉易安的蹤影,問過秦陽也說不曾見過。當陳方卓再度回到仍是空空蕩蕩的曜靈石室時,此前因葉易安突然出現帶來的靜定已所剩無幾,心頭再度大亂起來。
心亂如麻之中無數個念頭紛至沓來,使得失神的陳方卓甚至沒在第一時間留意到曜靈石室內的變化。
變化來自於那九個圍繞靈眼的曜靈石台,它們本應是砌在地上靜止不動的,此刻卻突然異常的輪轉起來,與此同時,靈眼之內湧出的淡如微塵的天地原生靈力也急鼓如沸。
曜靈石台在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輪轉之後驀然九九歸一停定,石台上沖射出一道熾白光華將整間曜靈石室映照的亮如白晝,隨即葉易安的身影也從光華中顯現出來。
&校尉,你去哪兒了?」陳方卓疾步迎上脫口而出後,方才猛然醒悟過來,「這裡……有通向山外的出路?」
&前來時便覺得這護山法陣蹊蹺,舉凡符陣無論大小,有出路就必有迴路,但這蘭山精舍的護山法陣出於靈眼,迴路卻只到石台便戛然而止。沒想到它不是迴路不完整,而是利用這段迴路隱藏了一個傳送法陣。嘿,金南生的先輩果然不簡單」
金南生乃原蘭山精舍門主,十五年前被葉易安率同陳方卓等人伏殺於鳳歌山中,蘭山精舍也因此易主。
此時陳方卓根本無心理會什麼金南生,也沒心思聽葉易安的感慨,滿心都是突如其來的驚喜。
天機谷有出路了!
撤走的事情很快便商議妥當,陳方卓自去執行。目送他滿是驚喜的匆匆而去,葉易安同樣長出了一口氣。
若無此退路他就只能率眾強突,以他現在的修行境界佐以《蛹蝶秘法》丹力運用法門,又是值此暗夜,雖說他對自己突圍而出信心十足,但天機谷弟子能走多少可就不敢說了。有了這座傳送法陣,原本的死局就此做活。
說來這還要感謝失落之城,困守土台十五年,屢次想從銘牛尊上打開出路未果時他都會在土台內盤桓良久,終日走在土台內玉石構建的宏**陣上,一遍遍看著壁畫上所繪,此時早已刻於心湖深處的法陣符圖,尤其是在親眼目睹法陣運行的全過程後,他豈能無感?
與失落之城中那個宏**陣比起來,蘭山精舍的這個護山符陣也就算不得什麼了。正是藉助於在失落之城的領悟與感應他才能找到這個隱藏的小傳送符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天道終究還是公平的。
蘭山精舍第二層護山法陣再度收縮,收縮到僅僅將曜靈石室裹住的地步,這已是符陣所能收縮的極限。目睹此狀,錦繡盟一方士氣益振,以為天機谷已到強弩之末,破去第二層護山法陣彈指可待。在己方一片歡呼聲中,駱天賜再次蹙了蹙眉。
第二層護山法陣極度收縮後天機谷弟子大半撤進了曜靈石室。大撤退在陳方卓的調度安排下高效進行,眾天機谷弟子強忍住死裡逃生的興奮悄無聲息的相繼而走。
當錦繡盟明顯察覺到不對時為時已晚,強行破去第二層護山法陣進入曜靈石室,看到的只是石台復位後的一片空空蕩蕩。
駱天賜的臉沉寒下來,「蘭山精舍別有出路,如此重大信息竟然探查不出,方玉香可恨>
不等他們搜出傳送法陣,此前派出探查的人中已有回報,言說負責探查西方的弟子發現了天機谷眾人蹤跡,正銜尾追攝。
聞報之後,駱天賜一言不發,轉身出了曜靈石室後即刻馭器向西。他的態度已非常明確,誓要將天機谷徒眾一網打盡。
那個小傳送法陣威能有限,傳送距離並不遠,所以才會被駱天賜提前派出的人員探知。循著留下的標記,錦繡盟奮起疾追,此時天光早已大亮,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
天機谷中負責斷後的秦陽遠遠察見錦繡盟大隊人馬即刻來報,面對此一惡音,陳方卓聞之色變,扭頭便向葉易安看去。
葉易安也沒想到錦繡盟來的這麼快。雙方總體修行境界差距很大,一味逃亡也只是死路一條,沉吟中目光四望片刻後當先折而向南,眾人唯他馬首是瞻,緊緊跟隨。
疾行未久,前方一處斷崖赫然入目,斷崖之下是一幽深巨大的坑谷。
這裡本是天機谷後備基地所在,陳方卓再熟悉不過的。
黑水大澤怎麼幹了?轉念之間他已前驅至與葉易安並行,「校尉,此地乃是紫極宮下有明令的禁地……」
&道禁令還是由我轉達給你的吧,紫極宮……」葉易安未曾有絲毫減速,領著眾人遁入斷崖間隱蔽的葫蘆洞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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