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進的院子裡,這些人都坐在黃花梨木的椅子上,有的喝茶,有的閉目養神,有
的冷眼盯著我們。筆神閣 bishenge.com
這裡不少人的模樣,我在小姨奶奶給我的南粵陰行資料里見過,坐在最裡頭的,是
個胖胖的老頭,一臉憨厚,他就是朝義興的坐館——柷振東,他右手邊的瘦老頭,是
他的親弟弟,叫柷振興,是朝義興的副館長。
其餘的人嘛,有不少是雙花紅棍,也有不少沒從資料里見過的人,想來是朝義興的
供奉之類的人物。
「柷坐館,久仰大名。」我雙手抱拳。
柷振東此時正一隻手撐著腮幫子,雙眼通紅,顯然是困意上來了,朝義興的人原本
以為我們早就會到的,沒想帶我們來得這麼晚,銳氣都被我們磨掉了許多。
他左手揮了揮,說了一句:看座。
朝義興的馬仔,抬了兩把椅子過來,讓我和馮春生坐下。
我們屁股還沒落下去呢,忽然那副館長柷振興一拍桌子,吼道:坐什麼坐?你李興
祖辦下滔天巨惡的事情,有什麼臉坐下,跪下還差不多,小雨,小白,把椅子給我
撤了,利辛,帶著雙花紅棍、十三太保,教教這李興祖,什麼叫下跪認錯!
他吼完,還加了一句,交代「黃粱一夢」利辛,說:老利,如果他們不下跪,給我把
他們打跪下。
一瞬間,我周圍的那些椅子上的人,蹭蹭蹭,站起來不少,帶頭的那個,渾身枯
瘦,臉上掛著笑,不仔細看,以為他就是正常的鄉村老頭,但仔細打量他一陣後,
能瞧出他眼神里的冷漠,冷漠得沒有任何常人眼中擁有的人性,就像野獸的眼睛。
馮春生貼近我耳邊,說:那老頭就是利辛,黃粱一夢,新加坡第一降頭師。
恩!
我點頭,並沒有表現出慌亂。
這夥人上來就想著動手,其實也不是真動手,就是來殺殺我和馮春生的威風,如果
這時候露怯了,接下來的時間,就難熬了。
我和馮春生懶得聽那柷振興的,都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哎呀!還說南粵陰行是大陰行,呵呵……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臉子看,我還以為來
了土匪窩呢。」我點了根煙,揚著頭,盯著剛才揚言要我下跪認錯的柷振興。
「行了行了,都做下,以和為貴。」坐館柷振東揮了揮手,示意雙花紅棍們都坐回椅
子上去後,又看向了弟弟柷振興,說:阿興啊,你都多大年紀了,脾氣還是這麼暴
躁,李興祖遠道而來,不管他犯下多大的錯,咱們也得以禮相待,這叫仁義。
柷振興冷哼了一聲,舉過杯子喝茶。
柷振東望著我,說:李興祖,你前些天上任川西陰行掌柜,山高路遠,我柷振東沒
來得及去川西替你祝賀,實在不好意思。
我是看出來了,這柷振東和柷振興倆兄弟,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這是在拿
捏我呢,我能輕易上你們的套?
哪怕柷振興撿著好聽的話說,我也懶得搭理,只是安然坐著,看看柷振東接下來要
說什麼。
「我查過你李興祖的資料了,二十歲的年紀,已經成了川西陰行大哥,整頓了四大
門,最近還搞定了不可一世的長老會,年輕有為,照理說前途無限,可你偏偏太得
意了,敢來踩我們南粵陰行的臉面!」柷振東的話語裡,開始顯露鋒芒。
這會兒,我得開始接詞了。
我朗聲說道:柷館主,我老叔石銀,在你南粵陰行撬牆角,這事是我們的錯,我們
認!但是,你們朝義興的白紙扇,好大的威風,只不過是掃了他的面子而已,他就
敢在泰國曼谷督造巷裡下水牒,害了我六十多個東北陰人兄弟,這件事上,錯在你
們朝義興的身上吧?
在我質問柷振東的時候,我的手機嗡嗡的響了三聲,自動掛掉了。
這是我和田恬溝通的暗號。
她給我發這個信號,顯然是按照提前我給她安排的任務,找到了柷振東、柷振興的
命門,並且已經控制了那個命門。
今晚上,墨小玥和田恬雙雙得手,已經為我今天從朝義興祠堂全身而退埋下了雙保險。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更加大膽的質問柷振東,說:柷館主,陰人要講規矩,你能
不能給我說說,哪家陰行這麼霸道,被掃了面子,就害我六十多個兄弟?該下跪賠
罪的,是不是你們朝義興?
啪!啪!啪!
一陣茶杯磕桌子的聲音,接連響起,那些雙花紅棍、朝義興供奉、柷振興都把正在
喝的茶,狠狠的磕在桌子上,幾個脾氣暴躁的,已經站起來了,紛紛沖我吼。
「爛仔,搞出了人命還敢在這裡囂張?」
「李興祖,這兒不是你川西,這兒是南粵!」
「老東,快點發話,我都忍不住做掉這小崽子!」
柷振東作為坐館,城府深,再次壓手,示意院子裡的人稍安勿躁後,繼續平淡的
說:李興祖,你剛才要跟我講規矩,好!我跟你講規矩,阿興,你去讓義莊的人,
把棺材都抬上來。
「恩。」柷振興下了位置,去了外頭喊人。
折騰了十幾分鐘後,三十來個渾身素衣的人,抬著十幾枚黑黢黢的棺材,進了第三
進院子後,放下了棺材。
「把棺材蓋子都好好打開打開,讓這川西的李興祖,好生瞧瞧。」柷振興催促這些義
莊的漢子。
漢子們一具接著一具的把棺材蓋都給撬開了。
光撬棺材,都撬了二十分鐘,這些個大陣仗做完後,柷振東抬起手,說:李興祖,
你去那些棺材裡頭看一眼,看完了,再來給我講規矩。
我和馮春生一起起身,圍著這些棺材看了一圈,春叔沒有什麼反應,但我內心的反
應,極其激烈。
這十幾枚棺材裡頭的屍體啊,我都有印象,這些人,都是前天晚上,在泰國海域
上,白紙扇木虛華帶領的朝義興陰人。
為首的第一具棺材裡的屍體,就是白紙扇木虛華本人。
咦?
我這次興師動眾來南粵陰行,除了想在這地方立棍之外,更大的火氣,就是衝著害
了督造巷六十多口子人的白紙扇來的——結果白紙扇死了?
他們怎麼死的?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身後的柷振東又補了一句:剝這些死去兄弟的衣!
柷振興聽了,不讓,說:哥,這伙兄弟死都死了,多少留些體面吧?
「體面?讓殺了他們的罪魁禍首伏法,才是最大的體面,不把衣服剝了,這李興祖
是不認殺人的罪過的。」柷振東的脾氣,終於來了。
柷振興沒法子,只能讓義莊的人,把白紙扇木虛華以及其餘死去的朝義興陰人的衣
服剝了。
這些屍體的衣服一除,他們已經長出了屍斑的身體上,竟然都有一幅紋身,而且這
些紋身不是正常的刺青,都是陰陽繡刺青——百鬼夜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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