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御劍門平日裡是如何教育弟子的,『唯師叔之命是從』這句話出現頻率太高,一度讓業途靈懷疑自己將來是否也會被教育成只會說這句話的木頭。
他也懶得管回復狂龍門拜帖之事,徑自御劍上了御劍門的根本重地懸空島。
雲端之上,偌大個懸空島僅有業途靈一個生靈存在,寂寞得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業途靈心中懼意橫生,腦中回想起了品劍曾說過的那句話:蜀山有你,今後不再寂寞……
想到此處,業途靈大聲吼道:「小爺自己都快被這該死的地方逼瘋了,哪還顧得上你蜀山寂寞不寂寞。」
有了這句話給自己壯膽,業途靈心中頓時好受了幾分。他施施然再臨劍籙院,打算到荒冢樓一觀前輩所遺留之劍招——自打他在軒轅丘見到軒轅神劍起,心中就有了此種想法。可從秋水樓前路過時,業途靈餘光瞟到自己所留的木牌上邊有異,頓時折返回秋水樓前。
秋水樓的大門之上,業途靈所留木牌依舊,『師父的才是最好的』這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依舊掛在那裡不停地丟著義劍仙的顏面。這塊木牌之下,又被人掛上了一塊較小的木牌,刻著『上邊說得對』五個工整漢隸。這五個字同樣是以劍氣刻下,但一筆一划皆穠纖合度,如同以筆墨書下一般。反觀業途靈,他所書下的八個大字筆筆皆如刀砍斧鑿,各處深淺粗細如出一轍,僅能勉強看出個大概,談不上任何美感。
在字跡的優劣上,業途靈頗無自知之明,但對劍氣修為還是有幾分認知的。從這五個字的筆畫間表露出對劍氣地掌握程度來看,御使劍氣者修為遠在業途靈之上。
正要讚嘆兩聲,業途靈卻又驀然發現自己所掛的木牌旁邊空隙處,被人刻上了些細小的狂草。那草書過於纖細潦草,業途靈仔細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清楚究竟是寫了些什麼東西。但聯繫起下邊『上邊說得對』這五個字來看,肯定是反駁自己的言語。想到此處,業途靈登時勃然大怒。正要破口大罵時,卻又發覺這懸空島上僅他一人,罵了也是白費口舌,更何況該罵誰也是難以弄清。最終只得啐了一口,帶著一肚子怒氣進了荒冢樓。
荒冢樓一如其名,呆在裡邊就如同呆在荒山孤墳當中一般可怖,只是那惡鬼的夜哭聲變成了一把古劍的孤鳴而已。
這把古劍外形與軒轅劍有七分相似,業途靈瞅著它震顫不止地模樣,心中暗自揣摩道:軒轅黃帝的陵寢是在大禹之時崩毀,所遺之軒轅劍也被大禹得去做了佩劍,如此說來這位留招荒冢樓的前輩是與大禹同時代之人?畢竟軒轅黃帝的陵寢不可能長久地破敗下去,總會有人修復的……嘖嘖,看來蜀山派的來頭著實不小啊。這把古劍也不知叫什麼名字,看來是前輩仿軒轅劍所鑄。
荒冢樓與秋水樓不同,並沒有自發的劍氣攻擊業途靈。身處其中,他只能感受到無邊的蕭索之意。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劍意?」業途靈吐槽一聲之後就盤膝而坐,略作調息就把精氣神提至頂峰,靜心體悟著這把仿製的軒轅劍所表達的劍意……
然而,卻是徒勞。
枯坐至天明,業途靈也沒能獲得半點在劍道上的感悟。
正猶豫要不要去松風山莊一會狂龍門時,業途靈身後卻傳來一道木訥的聲音。
「它很孤獨。」
業途靈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體單薄得如同秋風中地落葉一般的孩童正痴痴地望著那把仿製的軒轅劍。
見這孩童年歲與自己相仿,又無端出現在劍籙院之中,業途靈如何會不明白這位便是自己的『一世之敵』?
「問劍師伯出關了麼?」業途靈輕聲問道。
那孩童卻似沒聽到業途靈所問一般,依舊痴痴地打量著仿製軒轅劍。
良久,孩童才緩緩道:「我修為很低,怕是配不上你。」
這答非所問的一句話,讓業途靈一頭霧水。思索片刻,業途靈驀然而驚,大聲道:「你能聽懂它的話?」
那孩童依舊無視業途靈,沉聲道:「既承你青眼,黃少天此生定不相負。」
說罷他走到古劍面前,以左手做劍割破右手手腕,將噴射而出的鮮血從劍尖依次塗抹至劍柄。
業途靈大駭!這人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師弟,怎一見面就開始自殘了?
再看那孩童面色,本就又黃又瘦的臉龐變得分外慘白,不多時又激起一絲病態的潮紅。但他卻始終是一臉神聖莊嚴地模樣,即便渾身顫慄不止,右手卻始終穩如泰山。
再看那柄古劍,其身上綻出的黃芒越來越盛。待得鮮血塗滿,被那孩童握在手中朝天舉起之時,一道磅礴地劍氣四散開來。
不落塵瞬間有了感應,自行出鞘護住了目瞪口呆的業途靈,再亂劍將垮塌下來的樑柱劈得粉碎。
這道劍氣不僅摧毀了荒冢樓,又逸散開來摧毀了旁邊兩座空置的無名小樓,眼見漁歌樓和太行樓也要遭劫之時,一個峨冠博帶的中年人出手擊潰劍氣,護住這兩路『祖傳劍法』。
灰頭土臉的業途靈,瞅著同樣灰頭土臉卻依舊高舉著古劍的師弟,嘆息一聲道:「看來你真是小爺的一世之敵,這才剛見面,小爺就被你整得灰頭土臉的……不過,我說你能不能把手放下來先止止血,這要流著很好看麼?」
童子沒有任何動靜,中年人見狀快步走了過來,略一皺眉之後,以手抵住童子的肩頭,一股精純的靈力瞬時封住童子右手的傷口。靈力再遊走幾圈,童子的面色終於變得正常了起來。
中年人瞅了業途靈一眼,道了一聲很好。再環視一片狼藉的劍籙院,冷哼著一甩衣袖便走,並恨恨道:「老夫當初與義劍在此決裂,毀掉了五座劍樓,讓四套劍法斷了傳承。如今我二人的弟子又在此胡鬧,毀三座劍樓,萬幸沒有劍法因此而遭劫,否則老夫有何面目去見列為祖師?」
中年人已不見了蹤影,業途靈卻依舊一頭霧水。他嘆息一聲,將那童子從一大堆碎木之中扶了出來,問道:「你是我的師弟麼?你叫什麼名字?」
那童子依舊直愣愣地盯著古劍,偶爾還打量業途靈身上的不落塵一眼。
見他不喜說話,業途靈皺眉道:「你能聽到劍說的話?」
「是的。」那童子平淡地道:「所有地劍都會說話,他們的聲音是世上最好聽的。」
「這人莫不是個癲子?」業途靈心中暗自琢磨,猶豫再三之後,他道:「那我的不落塵在說些什麼?」
童子道:「它說它感覺自己被騙了。」
「嘶……」業途靈長嘶一聲,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品劍那廝派來氣我的?」
「它很苦惱,也很迷惘。」童子兩眼中閃動著光芒,一臉誠懇地道:「師兄,劍靈就像是小孩子,你要對它好,它才會跟你親近。」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兄!」業途靈氣惱地叫喚了一聲,突然之間,業途靈有點想念那些書院的熊孩子們,至少不會像蜀山派這位師弟這般氣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你這把劍又叫什麼名字?」經過幾次試探,業途靈發現自己這位師弟只回答跟劍有關的問題,其他一概當做沒聽到一般,是以他不得不把要問的問題跟劍放在一起來問。
「我名黃少天,方才已經有說過吧?」童子一臉認真地道:「它叫古冢,是由創派祖師親手所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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