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啟蒙時 四十五 順風

    可能是大家都沒有心理預期，所以第一時間居然都沒注意到箭矢到底飛去了哪裡。

    大約十幾分鐘後，經歷反覆的翻找張寅才在一從雜草中拿到了飛出去的箭矢，距離他射出箭的方位其實很近，不過十多米。

    後世玩弓的人們描述弓箭的力量一般會用磅作為單位，張寅大約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一磅要比一斤少一些，似乎是四百多克的樣子，總之要二點幾磅才能有一千克，也就是一公斤。

    這把弓雖然簡陋，但根據他剛剛拉開時的手感，至少也有個三十磅以上的拉力吧？箭居然只飛出去十幾米，是他當時失誤瞄到了地上，還是說有其他的問題導致射程如此的短小？

    於是在幾個人的注視下，他再一次搭上箭，確認箭尾卡住弓弦後，用力拉開。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弓身彎曲的兩臂傳到耳中，即使墊著獸皮，纖細的弓弦也還是勒的手指生疼，不要問張寅為何不捏住箭尾拉弓，人的手指可不是鐵鉗，稍微拉力大一些的弓都不可能用捏箭尾的拉法。

    這次他嘗試瞄準了二十多米外的一棵樹，撒開弓弦。

    伴隨一聲破空嗡鳴，一閃而逝的瞬間他捕捉到了箭矢離開弓之後的運動軌跡，它出去大概十米左右，忽然就失去了穩定，離開既定軌道一歪頭栽進一蓬雜草中。

    這…

    他這邊意識到有問題存在，而旁邊的亮和三個孩子則是大呼小叫起來：

    「箭去哪了？」

    「我還是沒看到…」

    孩子們主動飛奔出去尋找，張寅則是站在換地思索失敗的原因，弓箭想要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只有個十多米的有效射程是遠遠不夠的，二十米三十米的水平得有吧？不然還打個屁的獵，拿著弓還沒進入有效射程就驚動了獵物，它就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寅，這個能作為武器來用嗎？」亮看著孩子去尋找飛走的箭矢，帶這些疑問的語氣說道：「它這麼細，能打穿獵物的皮傷到它們嗎？」

    他已經看出了弓箭大概要如何發揮作用，不過跟張寅不同的是，沒見過這玩意的亮並沒有意識到射程的問題，而是對威力有所懷疑。

    長矛投擲出去造成殺傷的原理不在於它有多尖利，火燒打磨過的頭部畢竟有一個限度在，最終依靠的還是人類的手臂拋投賦予的初始力量，和自身的重量加上慣性。

    「亮，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個。」張寅提起弓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就算只是這樣的箭矢，射中了人的話，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是嗎？」

    張寅笑了笑，沒有再說，而是打算用實際行動展示給對方看。

    季找到了箭矢，跑回來遞給了張寅。

    這次他瞄準了近距離的一顆大樹，粗壯的樹幹足有接近一米直徑，距離也不超過十米，不用擔心瞄不准，更不用擔心射程不足。

    再次開弓，三點一線，一氣呵成！

    內心幻想著自己動作瀟灑漂亮，這一箭也精準的命中了樹幹，只聽到一聲低沉的「哆」聲，細長的箭杆插在那邊不斷震動著。

    一起來到樹幹前，張寅抓住箭杆用力把它拔了出來：

    「你看，它插進去這麼深。」

    大家一起湊上來看，張寅的大拇指指甲掐在箭頭靠後一些的位置，尖尖的箭頭射入樹幹足有接近一寸，或許是弓的拉力比他預計的高，也可能是這棵樹樹皮比較鬆軟，總之這個威力大大超出預期了。

    相對於張寅已經有心理預期來說，其他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只是用弓把箭射出去，大家更多的會感覺這像是一種新奇遊戲，但現在看到射出去的箭矢居然可以直接穿透樹皮這麼多，這才真正意識到了，張寅所說的武器到底是什麼意思。

    亮顯得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不斷在弓箭和樹幹上那個黑黢黢的洞口之間來回巡視，似乎在試圖尋找其中的邏輯，讓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季更激動：

    「我要試試，寅，給我也試一試！」

    被糾纏的不行，張寅也只好把弓箭遞給季，讓她自己玩一會，隨後拉住泥詢問：

    「這些天我是怎麼把弓做出來的你都看到了，還有跟你說的那些內容，要怎麼做，為什麼要那樣做，這些，都記住了嗎？」

    泥點了點頭。

    「那還記得我說過，還缺少什麼嗎？」

    面對詢問，泥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這是他跟著張寅學會的習慣性動作，像個大人一樣：

    「箭羽？」

    「沒錯，是箭羽，照我說的那樣之後可以在箭矢的尾巴上加上羽毛，有了這個之後它才可以射的更遠。」

    特意叮囑這一點，是因為張寅之前還真沒預料到缺少了箭羽會對箭矢飛行的穩定性影響那麼大。

    他本以為即使沒有箭羽，也只是會讓箭矢的射程缺少一些，影響一下準頭什麼的，結果今天一試才知道，沒有箭羽的存在，少的可不只是「一些」而已，分明是直接就廢了…

    這再次證明了他以前所想的，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之外，未知的東西實在太多，總要試過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

    未來塑料大米、假雞蛋一類的流言傳播廣泛，也是因為大家都對自己的智商太過自信，面對未知的內容既沒有時間精力去嘗試，也沒有慎重的思考，而且輕易的相信了他人的言語。

    張寅也曾經是這樣的人，在歷史網文評論區大放厥詞，指點江山，所謂資本主義、工業革命，在他口中就是一個簡單的詞彙，背後無數的專業知識、歷史進程的發展等等都不在他思考的範圍內。

    見泥點頭，張寅思索了一會，看向亮：

    「還有件事，關於弓箭的製作方法，還是不要在我們兩個部落之外傳播了，這種武器很危險，明白嗎？」

    亮聽了後，若有所思，隨即點頭：

    「我會把這句話告訴酋長。」

    「嗯。」

    這個回答對張寅來說也足夠了，如果那邊的酋長不是個蠢貨的話，必然會限制製作弓箭技法的傳播，這是有好處的，部落之間也不可能永遠不會有衝突，即便這幾個熟悉的部落不會有，也難保之後更多的部落出現時，不會因為各種原因出現問題。

    至於為何張寅要讓泥把這種技法帶到亮的部落，一是出於對泥這個孩子的憐憫，二也是覺得未來他們會需要盟友。

    良好的關係要從給予對方好處開始，捕魚方法張寅希望傳播的越遠越好，而弓箭的製法則是保證武力威懾的基礎。

    即便亮那邊最後把弓箭製法傳播了出去，張寅也不怕，這只是最簡單的弓箭，後續的改良他有方向，勢必要比其他部落自己的研發要快的多，這種優勢不會消失，他有信心。

    最後，從不情不願的季手裡拿回弓箭，張寅珍而重之的把它們送到泥手中，笑道：

    「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