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啟蒙時 五十四 地基

    說起磚頭，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大概就是紅磚了，雖然磚頭在現代社會被分成許多種，青磚、紅磚、孔磚、空心磚、水泥磚等等一大堆，並且其中最基礎的實心紅磚，也就是大家都見過的那種網紅劈磚武術大師會用的那種，正在慢慢的被淘汰，被禁止。原因自然是燒制過程中污染大、實心紅磚性能比起其他種類差等等多方面綜合起來，已經跟不上現代建築的要求。

    而現在，張寅燒的便是這種紅磚，它之所以是紅色，是因為泥土中有一部分鐵元素氧化帶來的。

    親手扒拉掉封口上乾燥的泥塊，土渣碎塊嘩啦啦掉落。

    季和幾個族人圍在旁邊，見證著這一刻的到來。

    開啟缺口後，爐窖內的情形一眼可見，堆疊起來的磚坯已經全部轉變成了那種熟悉的暗紅色，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還未徹底散去的熱量，依然殘留其中，能夠感受得到。

    張寅抽起兩塊磚頭，磚頭之間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很特別，而隨著兩塊磚頭互相磕碰，清脆的撞擊聲有些像是石塊敲擊，可又截然不同。

    他把磚頭遞給季：

    「以後，我們可以用這個代替石頭。」

    磚頭對比石頭的優勢很明顯，它形狀規則方便堆砌，不像石塊那般本身千奇百怪，想弄一個方方正正的建築就需要花費額外的精力填充平整多餘的空隙，而且相對而言磚頭搭建起來的東西也比石塊和泥土混雜的建築，強度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季拿著兩塊磚頭，卻不明白張寅話語中的意思。

    「好了，先把這些磚頭都拿出來，然後放新的進去燒。」張寅讓季把磚頭放下，隨後開始分配工作：「你們幾個一起干，就像我昨天做的一樣，注意放磚坯的時候要留出一點空隙。」

    除了季，其他幾個女性族人都是昨天在場的一員，張寅跟她們講過要注意的事項，現在只不過是再強調一遍。

    而張寅暫時就可以從這件事中脫身出來，開始思考這些磚頭的用處。

    大家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很快就開始按部就班的搬運出磚頭，放置磚坯進爐窖，季也在其中幫忙，而且嘴巴也停不下來，一直在詢問雜七雜八的事情。

    確定她們不會出什麼問題，張寅看著眼前的一堆磚頭思索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要搭建一個磚窯爐是早已確定的目標，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確定一點，那就是磚頭之間的粘合劑應該怎麼選擇，直接用黃泥巴嗎？

    那顯然是不行的，如今這個時代也不存在製作水泥的條件，即便能現成的石灰石礦和河沙等原材料，如何粉碎原礦都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古代的所謂三合土也只是一種遙不可及的思路，糯米漿這種天然的粘合劑暫時也想不到可以替代的存在...

    或許也只有用黏土了...

    想到某一期的澳洲小哥原始建造節目後，張寅先回到洞裡，從篝火堆里扒拉了一筐草木灰出來，隨後來到制陶的草棚下，把它們倒進裝水的小缸里。

    印象里，是在黏土裡摻雜草木灰製成所謂的土法水泥來著，這種東西乾燥之後的粘合力以及強度如何張寅不知道，但不失為一個嘗試的路子，即便它不可能達到水泥的效果，也肯定比只用黏土強吧？

    張寅不確定...

    但值得試一試，大不了失敗了推倒重來，磚頭這東西又會因此損壞，最多也只是浪費一些時間罷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現在還真不缺時間。

    用手簡單的攪拌了一下大半缸的草木灰水，張寅來到黏土堆前，放了許多天的這些泥土已經風乾了不少，弄起來有些費勁。

    一個多小時後，他累的氣喘吁吁，光著腳在一攤泥水裡踩來踩去，這時季也完成了封窖燒磚的活，閒下來的第一時間就跑過來看他在搞什麼。

    「這是？」

    女孩蹲下來，看著黏土和草木灰水混合的泥漿：

    「好奇怪的顏色...」

    張寅擦了擦臉上的汗，低頭看了看腳底下的東西，黏土的顏色加上灰白色的摻雜，確實是不大常見的東西。

    「這是要做新的陶器嗎？」

    季顯得有些躍躍欲試，一副想要脫了草鞋加入進來的模樣，張寅阻止了她說道：

    「差不多攪拌好了，等會用這些泥來砌磚，不是做陶器。」

    記憶力好像是有燒瓷器時可以用草木灰當做釉料的說法，不過那種做法燒出來是什麼樣張寅可不清楚，而且現如今燒瓷器的條件還不具備，更何況瓷器對現在的部族來說實用性不大，為了燒瓷器開始燒炭，多少有點不值當了。

    「過來幫忙！」

    張寅光著腳走出泥潭，給柳條筐子墊上一些乾草之類的當做簡單密封材料，隨後往裡面裝泥漿，一直裝到大半筐後和季一起把它抬到燒磚的爐窖旁邊。

    放下正淅淅瀝瀝漏著泥漿的筐子，張寅開始用木棍劃拉出爐窖底部大約的占地面積，規劃磚頭的擺放位置。

    沒人看得懂他拿著木棍在幹嘛，包括季在內，只覺得寅實在施展一種神秘的力量，大概又可以弄出什麼她們從未見過的東西。

    接下來是挖坑，只需要挖出放下一塊磚頭的坑道就行，等會放上草木灰泥漿，安置下磚頭，便可以算是簡單的地基了。

    張寅指揮著空閒的人們按照自己畫出來的痕跡挖掘，自己也沒閒著，開始在用泥漿打底，在挖好的坑道中填入磚頭。

    有時挖的深了或是淺了，他還要填些土或是再挖掘修正一番，幾個人聚集在這塊土地上，忙的是不亦樂乎。

    等到燒制的磚頭快用完，這地基才算是剛剛成型。

    它方方正正，圈出了大約四五個平方的面積，用磚頭深入泥土之下打成牢靠的基礎，為了讓它們大體在一個水平面上，不至於導致之後堆砌時產生上下不齊的現象，張寅每一塊磚填入時都再三試探，儘量保證精確程度。

    隨後就在這一圈地基的基礎上，一塊塊磚頭被嚴絲合縫的壘上，草木灰泥漿用手糊的平平整整，放置磚頭時也要仔細觀察調整到水平。

    這還只建起了地基之上的一兩層，按照這個燒磚的速度，接下來還要好多天慢慢搭建，速度可謂是很慢了。

    但這般也有好處，萬一過程里忽然出現塌陷之類的事故，損失也小一點。

    張寅砌上最後一塊磚，仔細抹平下面溢出的泥漿，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不指望這爐窖能夠用很久，畢竟地基連夯土的步驟都沒有，往後出現塌陷什麼的問題幾乎是必然的，但那也是很久之後了。

    等到這玩意支撐不住倒塌的時候，想必它也已經被遺棄不用了吧？

    在這之前，它能安穩的發揮作用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