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感染 第75章 13.人性的殘酷

    11.需要被清除的我們（上）

    離開了淪為廢墟的醫院，我和愛蓮開車在市里轉悠著尋找倖存者，我坐在駕駛室內駕駛汽車，而愛蓮則坐在副駕駛座，用手機翻看著最新的新聞。

    「冬磊，你不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嗎？」愛蓮把手機遞給我，對我說道。

    我急忙拉下手閘，等到車停下來以後接過愛蓮的手機開始翻看手機，結果發現新聞網站上的點擊率最高的新聞是：美國小伙與相戀8年的紅晴女孩終於步入婚姻殿堂。

    我點了進去，開始閱讀：「2016年11月28日，一位美國黑人小伙克里斯托爾與來自紅晴市的少女楊鳳心走入了婚姻殿堂，他們浪漫的愛情，竟源於學英語。2008年，剛從清華大學畢業的楊鳳心，為了學好英語，便嘗試和外國人面對面交流，也就是在那一次，她遇上了這個黑皮膚的可愛小伙克里斯托爾，也是她未來相伴一生的男人。隨著二人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這個可愛的少女也被這個樂觀幽默的小伙子給打動了，最終，他們相戀了。起初，他們的愛情並不是一帆風順，雙方的家長並不同意這段婚事。但楊鳳心敢于堅守自己的愛情，毅然選擇和這個男孩在一起，楊鳳心在不顧父母的反對之下，毅然和克里斯托爾返回了美國。2012年11月28日，他們的第一個小寶寶出生了。在少女的努力之下，父母那冰冷的心終於解凍了，開始接受這個外國女婿。而4年後的今天，他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儘管現在的紅晴市面臨著感染的危險，但這對新人毅然決定返回紅晴市，縱使那裡支離破碎，這裡也是她的家鄉。而克里斯托爾，決定守護在他妻子的身旁，帶著他的孩子，一同前去。當即被記者問起他為什麼執意要去時，他堅定地說：『我的妻子在這裡，我的孩子在這裡，我的家鄉在這裡，我們將會深入紅晴市，將那些傢伙清除掉！解放我們的故鄉！』這是多麼勇敢的小伙子啊！讓我們來為這個小伙子祈禱，祈禱他和他的家人可以平安歸來！看著這麼漂亮的新娘子被可愛的黑人小伙娶走，各位單身狗有沒有羨慕嫉妒恨呢？」

    新聞到這裡就結束了，今天是11月30日，也就是兩天前的新聞，他們不會真的到紅晴市來了吧？這些傢伙還真的是初生牛犢，天不怕地不怕！

    「照片上的人，你說像不像奧爾斯·傑里福克？」沉默已久的愛蓮突然說了一句話。

    「愛蓮，你該不會覺得他和十二年前傷害你的那個黑人長得像嗎？愛蓮，不是我說你，這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而且，不同的人種中既有好人也有壞人，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而以偏概全，黑人中也有好人和壞人，中國人中也有好人和壞人，要相信好人永遠比壞人多。」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可能把十二年前那件事放下！」

    「對不起，愛蓮！」

    「冬磊，你不要道歉，這和你無關！」

    「愛蓮，我希望你可以放下這段記憶，不要在去記恨別人，這樣對你，對他們，都是有好處的。」我把手機遞給愛蓮，握緊方向盤，繼續開車。

    「但是大部分網友對此的評價比較負面，都不太看好這段跨國戀。誰讓跨國戀在帶來浪漫的時候，也帶來了欺騙。五年前有一個紅晴市的女孩幫助她的外裔男友寄東西，結果被警察抓了個正著，那包裹裡面裝著的是毒品，那個女孩因此被判了死刑，挺可惜的，一個年輕生命。不過，跨國戀在帶來浪漫的同時，也帶來了欺騙，根據媒體的報道，也有不少東南亞女性被當作新娘賣到中國來，她們不是很可憐嗎？」

    「哼，反正，受害的永遠都是女人，你們男人永遠是勝利者。」

    「的確是，對於男性來說，如果他們能夠娶到一位異族女性來說，他會感到很自豪，而同族的男性也會感到自豪，但要是本族的女性嫁給了外族的男性，他們就會咄咄的逼人，認為這是丟人的事，不過，這裡面的確流露著一種男權的思想，有些大男子主義。」

    「很可惜，我是女權主義者。」愛蓮喃喃說道。

    「啊？不過我倒希望男女平等，我很討厭那種大男子主義思想，也討厭那種大女子主義思想。」面對著愛蓮的提問，我發表了我的觀點。

    「冬磊，我們是不是投胎的時候投錯性別了，我覺得我應該像一個男人，你應該像一個女人。」

    「哈哈，是嗎？等等，那邊的廣場上好像有人？」我急忙把車停下，然後打開車窗向外看。不遠處的廣場上，站著兩人，其中的年輕女士拿著話筒作講解，而一旁的男攝影師在拍攝。

    那不是林正香和羅浩嗎？他們怎麼跑出來了？

    「喂，林正香，羅浩，你們怎麼跑出來了？」

    聽到了我的呼喊，羅浩結束了拍攝，走到車前，透過窗戶對我說：「我們剛剛結束了對倖存者的採訪，我們想要到外面來看看，了解一下紅晴市的情況。」

    「太危險了，你們快上車，跟我回去。」

    「不，真正的記者，是不會害怕這些，而記者，就是要不為艱難險阻，揭露真相，對了，等會我們要去紅晴市的教堂，你們可以捎我們一程嗎？」

    「可以，你們到教堂去做什麼？」

    「當然是去採訪啊！你們沒有看今天的新聞嗎，頭條新聞的主人公克里斯托爾帶著他的妻子和孩子就在那裡，我們正要去採訪他！」

    那傢伙還真來了，外國人就是敢於冒險，我是沒問題，但是愛蓮肯定不會同意的。我轉頭看看一旁的愛蓮，徵求她的意見。

    「我同意，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出乎意料的是，愛蓮毫無猶豫地答應了，臉上還掛著引以為傲的笑容，這讓我有些找不到方向。

    愛蓮不是討厭那個傢伙嗎，怎麼這麼痛快地就答應了？難道愛蓮真的放下仇恨，開始接納他們了嗎？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先帶他們去教堂再說吧！

    「謝謝！」羅浩和林正香上了車，我啟動引擎，繼續開車。

    「對了，你們了解那個克里斯托爾嗎？」愛蓮突然問羅浩。

    「這個嗎，我聽說他好像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我記得他好像做過外教的工作，但我忘了是哪裡的學校了。」

    「是嗎，那我還要親自問一問他呢，他呀，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如果真的是他，我還真的要，好好感謝他呢！」在說出「感謝」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明顯看到，愛蓮的臉上多了一絲怒意，雙手也攥得緊緊的。

    愛蓮，她還是沒有放下這段記憶。

    「愛蓮！」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聽了愛蓮的回答，我暫時相信了她，繼續開車，但如果愛蓮真的做出出格的事的話，我必須要阻止她。

    十二年前，在我和愛蓮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個來自美國的黑人外教，叫做奧爾斯·傑里福克，他以學英語為名，把女學生叫到隱秘的地方猥褻。

    不巧的是，愛蓮也成為了受害者。

    當奧爾斯被抓住的時候，警察問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他曾經交往過中國的女孩，但那個中國的女孩就把他當作備胎，騙了他的錢之後就把他甩了。

    他對此懷恨在心，所以，他把那些女學生當作發泄的對象......

    後來，法院經過判決，把奧爾斯·傑里福克驅逐出境。

    但網友們對此感到憤怒，認為就應該把奧爾斯·傑里福克判處死刑，還有的網友甚至為此開始歧視黑色人種。

    我感到不解，為什麼大家對他那麼痛恨，就因為他是一個「黑人」？

    那時候的我，第一次看到這樣諷刺性的話語，感覺很受傷。我覺得，一個人犯的錯，不應該和他的膚色，種族，國籍掛鉤在一起。

    而且，如果當初和奧爾斯·傑里福克交往的那個這個女孩能夠真心待他的話，這一切，說不定就不會發生。

    那時候的我，是這樣想的。

    但那時候的愛蓮，狠狠地抨擊我的這一想法：「夠了，你寧願為一個罪犯開脫，也不願意為那些受害者開脫，就算他是一個受害者，誰又給了他可以以此作為藉口去傷害無辜人的權利？」

    聽了愛蓮的答案，我選擇了沉默。

    沒錯，也許我也是一個偽聖母，總是表現得一副悲天憐人的樣子，卻從來沒有真正考慮受害者的感受。

    在網上，我看過一篇新聞：說黑人在中國受到了歧視，但是，中國人也抱怨黑人的不好。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事情。也許，答案，真的說不準。

    不同種族之間的摩擦，在單一文化的國家可能會造成排外傾向；而在提倡多遠文化的國家，可能會發生種族矛盾，無論怎樣，對誰都是不利的。

    不知不覺間，我們來到了教堂。

    我也從回憶的陰影中返回到了現實之中來。

    我們四個人下了車，走到了教堂門口，就看到教堂門口倒著好幾個死去的感染者。愛蓮蹲了下來，檢查這個感染者的屍體。

    「看起來好像是一槍致命，打死他的人使用的似乎是狙擊步槍，好像是7.62mm口徑。」

    「那麼，這座教堂里還是有活著的人吧！我們進去看看吧！」

    「小心點！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走進了教堂，這座教堂是在民國時期修建的，潔白色的牆壁上貼著耶穌的畫像，天窗上還畫著一些小天使的畫像，兩側的過道旁，也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雕塑。

    裡面明顯是被人精心打扮過了，鋪上了紅地毯，四周的花瓶也都塞滿了色彩艷麗的鮮花，似乎是婚禮前的準備，他們該不會打算在這裡重新舉辦一次婚禮吧？

    「喂，冬磊，那個。」愛蓮指了指前面，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的身影，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背對著我們站著。

    「喂，小朋友！」我嘗試著走上前去，但愛蓮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執意不讓我過去。這時，那個小朋友轉過身來，我也看清了，這個小朋友擁有著一頭棕色的捲髮，以及黑色的皮膚，看起來並不是亞洲人的面孔，他的手中還握著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全家福，但他的嘴邊卻站著鮮紅的血跡，無神的雙眼，仿佛盯著獵物般地望著我們。

    他被感染了？不會吧，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會被......

    「哇！」他一見到我，我就大叫起來，然後張開雙臂，向我衝來。無論是什麼人，只要被感染了，就會瘋狂地襲擊未被感染的人，就連這么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愛蓮把我推開，將槍口對準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則是加快速度，而愛蓮將雙眼一閉，扣下了扳機。

    那個被感染的孩子被子彈無情地射中，他的雙眼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不解，看起來，也許他還保有人類的意識，但是，這一切都太晚了，根本無法挽回。

    那個孩子，帶著不解的眼神，仰面倒下，手中的照片也隨風飄揚起來，落在了地上。那張照片，是一張幸福的全家福，儘管一家三口的膚色不同，但照片上的他們，是其樂融融。

    愛蓮緩緩睜開眼睛，走到旁邊的一張桌子前，將桌子上的白桌布取下，然後撿起地上的照片，將照片放回那個孩子的手上，再將白桌布蓋在那個孩子的身上。

    「愛蓮？」我走過去，看看愛蓮的狀況。

    「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他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而我卻......這個世界，也許需要被清除掉的，是像我這樣的人吧！」愛蓮無奈地感嘆著。

    「愛蓮，不論對於什麼人，這都是最痛苦的事情，被迫朝著一個被感染的孩子開槍，這種感覺，誰都不好受，但我們別無選擇，如果我們不開槍，就會被他們殺死，這只是我們自保的一種方式而已。」

    「恩，我知道。」

    「沒錯，這個就是克里斯托爾和楊鳳心的孩子！」羅浩看了之後，以肯定的語氣說道。

    「那麼，楊鳳心和克里斯托爾在哪裡？」我開始調查這附近，剛走到上面的演講台時，我卻看到了地上倒著一個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

    那個新娘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肚子則是完全被撕裂開來，臉上還掛著一副痛苦的表情，沒錯，那就是楊鳳心，那個新聞的女主人公。

    嗚，怎麼會這樣？

    看到這個殘忍的場面，我忍不住隱隱作嘔。

    「愛蓮，快過來！」我趕快把愛蓮叫過來。

    「怎麼了，那麼慌慌張張的？」愛蓮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後，也大吃一驚。

    而身後的羅浩和林正香，看到這一幕後，直接慌了神，羅浩的臉色很難看，但還勉強能成撐得住，而林正香，則蹲在一旁，忍不住嘔吐起來。

    愛蓮沒有說什麼，只是取了另一張白色的桌布，走到楊鳳心的旁邊，準備給她蓋上。但在愛蓮剛剛走到楊鳳心身旁時。愛蓮忽然愣住了，將白布一扔，檢查起楊鳳心的遺體來。愛蓮圍著楊風心的遺體忙活了半天，然後又重新將那塊白布蓋在楊鳳心的身上，表情尤為凝重。

    這個時候，一旁的羅浩走了過來，想要掀開桌布給屍體拍照，但被愛蓮攔住了。

    「哇，你幹什麼？」

    「你為什麼要拍照？」

    「這當然是為了新聞了，我們可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他們都死了，你難道還不能給他們一點尊嚴嗎？」

    「切，不拍就不拍！」羅浩見此，便乖乖退回到了林正香的身邊，而林正香也是一臉不滿地看著愛蓮。

    「現在的記者，真是......我無話可說了，對了，冬磊，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沒有啊，怎麼了，愛蓮，有什麼問題嗎？」

    「楊鳳心，她是被人殺死的。」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恩，起初我以為是她被感染者襲擊了，但走近後才發現，她身體上的傷口很整齊，不像是那些感染者撕咬的痕跡，而像是被人用刀劃下的，她的頭上還有一個彈孔，她應該是先被人開槍打死，然後再被解剖的。我初步推測兇手使用的武器是狙擊步槍，口徑為7.62mm。」

    等等，7.62mm口徑，我猛然想起門口的那些死去的感染者，該不會？

    「鳳心，傑克，你們在哪裡？」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一個壯漢從外面跑了過來，他也擁有著一頭棕色的捲髮，黑色的皮膚，和剛才那個孩子長得很像。

    「是克里斯托爾！」羅浩興奮地喊了出來。

    「真的是他，我們趕快去採訪那個他吧！」林正香說著，急忙拉著羅浩跑過去，然後畢恭畢敬地站好，向著克里斯托爾做著自我介紹。

    「我的太太和兒子在哪裡？」克里斯托爾則是忽視了羅浩和林正香，徑直走上前來，四處張望著，當他看到地上的兩塊白布時，他愣住了。

    他走過去，掀起白布，當看到自己妻子和兒子的遺體時，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一個美好的家庭，就這樣妻離子散，能不讓人心疼嗎？

    「冬磊，他和那個男人長得真像，而且，你看他背上背的那把步槍，還有他腰間的那把匕首。」

    步槍？匕首？

    的確是，克里斯托爾的身上卻是背著步槍和匕首，他的匕首很是鋒利，而他背上背的步槍則是一把7.62mm口徑的M14半自動步槍。

    「等等，難道愛蓮你懷疑？」

    「恩。」愛蓮堅定地點了點頭。

    「等等，愛蓮，你這樣隨意地猜測，根本就沒有證據啊！他有什麼理由要殺自己的妻子呢？」

    「但我並不會打消對他的懷疑。」愛蓮說著，眼神變得更加冰冷，直勾勾地注視著那個男人。

    這一切，真的如同愛蓮所說的那樣嗎？還是另有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