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子發熱,這話實在是曖昧。梁柔把紙袋往聶焱懷裡一丟,「胡說什麼!我才不要穿!」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聶焱哪裡能看不出梁柔的扭捏,眉頭一挑,笑了一聲,那樣子,真是壞透了!
梁柔已經走到路邊準備上車,扭頭過來叫他,看到他臉上的那種笑意,簡直覺得沒辦法跟這人好好說話了,身子一轉就打算自己打車去。
聶焱急忙跑上去,好聲好氣的給梁柔拉開門,「行行行,你不穿你不穿,我穿給你看總行了吧?就穿給你一個人看!」
他嬉皮笑臉的,梁柔沒辦法生氣下去,再者腦補他穿著貼身裙裝的樣子。她『撲哧』一下就笑了,白皙豐腴的臉頰,一笑起來左側臉上有一個深深的酒窩。安安臉上也有一個,每次安安笑起來,聶焱都會忍不住親她綿綿的臉頰。此時看到梁柔臉上的,他下意識的就靠近了些。
梁柔沒發現聶焱的『險惡用心』,只是笑罵他,「你怎麼這麼壞!」
是壞。
前一秒讓人又羞又氣,後一秒又讓人捧腹大笑。
聶焱不自在的動了下脖子,邪魅的說:「我還有更壞的時候,你當時可半點不嫌棄,還說舒服的很。」
這人!
梁柔發現,聶焱這人說話,三句話里有兩句都是有歧義的。不是梁柔愛瞎想,他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她在聽不到那就是傻子。
不敢再跟他糾纏下去,誰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梁柔一個閃身坐進車裡。
聶焱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上車,帶著梁柔去法院提交訴訟。
梁柔沒有選擇雙方協商離婚,而是直接選擇了訴訟。這麼做的理由很簡單,她不想再跟唐家扯皮。一旦雙方談判,那就是沒完沒了的糾纏,她耗不起。
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了當的讓法庭判了了事。
提交訴訟只是一個程序,很簡單明快。
走出法院,聶焱跟梁柔說:「我要出差一段時間,律師我都給你聯繫好了。你直接聯繫他們就可以,我儘量趕在你這事開庭的時候回來!」
其實訴訟提交上去,梁柔的心就已經定了大半。
就跟人要過河的時候,其實準備下腳的那一刻才是最糾結的,不知道這一腳下去,水是深是淺,不知道有沒有食人魚在下面。可是真的這一腳踏出去了,踩進了河水裡,反而解脫了。管它水深水淺,有無危險,既然走了,就要堅定走下去,因為沒有退路了。
相比於梁柔,聶焱的事情更重要些。
她知道他的那個公司剛剛成立,應該要忙的事情很多。
「你放心去忙你的事情,我不要緊的。還有就是,等我離婚官司贏了,我就去公證處把公司的法人換回來。」
聶焱一揮手,「那都不是事。」
之後,聶焱給梁柔打了車,送她上車後,才自己開車離開。
程南、六猴兒他們都急的抓耳撓腮了,公司新成立,百廢待新的關鍵時刻。他們人人都忙成了陀螺,就這樣,聶焱竟然還要抽出時間來陪著梁柔買衣服。
程南說:「硬體方面你放心,我帶著咱們的人很快就能把公司網站做出來。」
對程南的能力,聶焱還是很放心的,唯一要交待的就是,「照片找個好些的攝影師拍,要有品質感。」
公司網站是公司的門面,聶焱不想敷衍。
交待完了這事,聶焱就帶著六猴兒還有幾個人開車離開了臨海市。
他們現在做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跟地級市的政府打好關係,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拿著跟政府的優勢關係,去簽品牌推廣的案子。
公司雖然拿到了起步的pre-a輪資金,但是如果不在最快時間內做出成績來,那麼a輪的融資就沒了支持。公司要運營下去,一步都不能等,刻不容緩。
跟政府部門打交道,建立關係最快的地方就是在飯桌上,酒桌上。
聶焱幾乎是帶著六猴兒他們將臨海市周遭三、四線小城市挨著個兒都喝了一遍。
就是六猴兒這樣從前天天都泡在酒場子裡的人,都直呼撐不下去了!這哪裡是吃飯喝酒,這完全就是自虐。不僅要喝,還要巴結奉承,陪笑臉,臉都要笑僵了。
六猴兒說:「我可算是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寧可當古惑仔去亡命天涯都不願去做生意了,這他媽都也太折磨人了。」
聶焱笑笑,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當年他第一次創業的時候,生生喝的胃吐血。那時候他做電商,跟工廠老闆供貨商、跟物流公司的人,以及跟各個環節的人,不喝酒怎麼能談的下來。
只是幾年過去,聶焱發現自己確實不是當年那個二十出頭熱血沸騰的小青年了。
他覺得疲憊。
原本安排的滿滿的行程,特意放慢了一步,讓大家都休息一晚上。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聶焱給梁柔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梁柔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安安肉肉的小奶音,「起!起!」
聶焱一手按在胃上,身體其實是極度不適的,可是聽到安安的聲音,他竟然生出一絲的安慰。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笑,喝酒喝多了,已經沙啞的嗓子,刻意放柔了,哄著孩子說:「我們安安會說話啦?」
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快要滿周歲的孩子,正是學說話的高峰期。他這趟出來,說不準會錯過安安很多個第一次。
梁柔把電話放在耳邊,「餵?聶焱?」
「嗯,是我。」聶焱幽幽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安安說什麼呢?」
梁柔無奈的抱怨,「想要出去呢,現在學會用手指指著門口說『起』了,就是喜歡在外面轉。」
聶焱房間裡只有空調呼呼吹風的聲音,聽著梁柔甜蜜的抱怨,他拉了把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
「那你就抱著她出去麼,又不是什麼大事。」
梁柔接著控訴,「才剛抱回來,這孩子難纏的厲害,出去也不坐嬰兒車,就要我抱著。還不愛戴帽子,她不帶,還不讓我帶,我這幾天都黑了一圈了!」
聶焱蜷縮在被子裡,覺得這幾天來的疲憊好像一下子都爆發了出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只是用鼻音『嗯』了聲。
安安還在鬧騰,哦哦啊啊的叫喚個不停。
有了孩子,聽起來就覺得熱鬧很多。
梁柔已經抓不住安安了,孩子越長越大,兩條小胖腿的勁兒也大了。猛的一跳,梁柔一隻手拿著手機,僅靠一隻手還真是應付不來。
「我先掛了,差點摔著她。」梁柔手忙腳亂的。
聶焱急忙阻攔:「別!」
然後他說:「你把手機放桌上吧,我聽聽你們的聲音就行。」
梁柔已經顧不上了,安安蹦躂著要往沙發下面跳。她隨手將手機放在了茶几上,然後抓住安安固在懷裡。跟安安講道理,「你看看外面的天,已經晚上了,天黑了。外面沒有小朋友陪你玩了!再有,誰讓你這麼往下跳的,很危險知道不知道?以後千萬不能這麼做,要不然媽媽打你屁股!」
她說了一大串,也不知道安安聽懂沒有,她學舌道:「瓶古。」
「對,打你屁股!」
聶焱在這頭聽著笑,也只有梁柔這樣一根筋的人才會跟一歲都不到的孩子講道理。不過聽著這娘倆雞同鴨講的說話,他倒是困了。
沉沉的睡了過去。
都忘記了這通電話的初衷,他原本是想問問梁柔離婚的案子,什麼時候正式開庭的。
正式開庭這天,聶焱並沒有趕回來。
梁柔也沒有特別跟他說,離婚是她非常個人的事,她不想牽扯到更多的人。再者,也是體諒聶焱,雖然他們唯一的一次通話被孩子打斷,可是僅僅是幾句話,梁柔還是能聽出聶焱的疲憊。
她不該再為自己的事情,煩擾到他。
梁柔把孩子留在家裡,讓齊奶奶照顧著。自己換了身新置辦的黑色連體闊腿褲,走路帶風的去了法院。
與梁柔的單槍匹馬不同,唐家的人幾乎全數到齊,唐欽以及他的父母。
相比於上一次還在梁柔面前落淚哭訴的模樣,這一刻,唐母蘇蘭態度強勢惡劣,在開庭前,她甚至惡狠狠的說:「你就等著後悔去吧。我們已經給阿欽跟曼清準備好了婚禮!房子也都是現成的,這頭離婚,出門我們就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這倒是梁柔沒想到的。
不過這話想來也真是諷刺,前後腳的功夫,唐欽依舊是已婚的身份,唯一不同的是,梁柔被趕出唐家了。
唐欽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在這樣的場合穿這樣的一身衣服,讓人覺得怪怪的。
不過跟梁柔的一身黑配在一起,倒是搭配。
梁柔的離婚案幾乎沒有懸念,一切證據都齊全。梁柔只求孩子,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而唐家這邊,到了此時,更是巴不得梁柔早一點淨身出戶。
從開庭到宣判,連四十分鐘都沒用。
這樣的順利,是梁柔沒有想到的。她原本想著還要再糾纏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就這麼快速、冷冰的完成了。
從法院出來。
遠遠的,梁柔就看到張曼清。
不是梁柔刻意找尋,而是張曼清太過吸引眼球。
張曼清穿著一身金色褂裙。
褂裙在臨海市這邊,是大婚的時候女子會穿的衣服。褂裙一般會按照身上刺繡的密度來分級別,張曼清今天穿的,正是新娘子會穿的大紅色,密度在80%-100%的褂皇。
剛剛在法庭上都沒怎麼動感情的梁柔,在看到張曼清這幅打扮的時候,胸中一下子就起伏起來。那種委屈與憤怒,好似能在下一刻衝破出來。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唐欽今天穿的是唐裝。
虧她還覺得唐欽今天的衣服,倒是跟她相配。哪裡想到,人家是為了照顧新娘子的這身褂皇才會穿這一身。
一下子很多被梁柔刻意忘記的回憶涌了出來。
梁柔跟唐欽結婚的時候,唐家人也說要讓梁柔穿褂裙,只是這褂裙是要女方家裡給準備的。梁柔那時候還供養著剛上大學的弟弟。家裡的母親,不向她要錢就已經是很好的了。她哪裡有錢,又哪裡捨得給自己置辦這麼一身華貴的褂裙。
貴的褂皇,她捨不得買。
最終梁柔選擇了刺繡密度,在50%以下的五福寶。至今,梁柔都記得,婚禮當天,唐家那些鄉下的親戚來的時候,在看到梁柔那身褂裙時流露出的輕視與鄙夷。
新婚夜,當梁柔把那一身褂裙脫下來的時候,抱著裙子,她就狠狠的哭了一場。
誰不想有個完美的婚禮呢?
誰不想做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子呢?
可是她沒有這個機會,只能穿著最寒酸的嫁衣出嫁,面對一個個不帶善意的人。那時的唐欽還說她矯情,穿什麼不都是一樣的?
怎麼能一樣呢?
哪裡能一樣?
後來那身五福褂裙被梁柔壓在柜子的最下面,她甚至不敢再看那身裙子一眼。那裙子上似乎夾雜著她所有的羞辱與不甘,正如她殘酷的命運一樣,昭示著她是什麼樣的悲劇。
此時此刻。
她剛剛離婚,面對的就是前夫與閨蜜的新婚。她最好的朋友,穿著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嫁衣,在等待著步入婚姻的殿堂。
原來,蘇蘭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假的,更沒有誇大的成分。
他們是真的決定在離婚協議書拿到之後,出來就直奔民政局,完成另一場新的儀式。
蘇蘭滿面笑容的走向張曼清,那副歡喜與期待,是曾經的梁柔,從沒有得到過的。張曼清拿出一塊紅色的絲巾,疊成漂亮的折,安放在唐欽唐裝的胸口,原本黑色的唐裝,因為這一點的點綴,瞬間有了喜氣。
昭示著,他今天是新郎。
新郎官啊!
梁柔就站在原地,跟被人打蒙了似得。
一動都不動一下。
最終,是張曼清走到了梁柔的面前。她一身嫁衣,而梁柔黑衣黑褲,誰是贏家,昭然若揭。
張曼清沒有說關於唐欽的事,她只是笑著問梁柔,「你想起你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了嗎?」
梁柔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她瞳孔放大,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她最熟悉的女人,如看到了魔鬼。
張曼清笑的甜蜜,如世上許許多多的新嫁娘一樣,美的奪目,她道別似得說:「那往後,就祝你好運,早點找到孩子的父親。」
說完,她利落的轉身,準備離開。
不遠處,唐家人都在等著她,用期待的、歡喜的、甚至是有些大快人心的目光。
梁柔全身都抖起來,聲音細微的問,「你到底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這麼恨我?
為什麼要不斷的害我?
梁柔想不明白,她回憶所有,都不記得,她曾經哪裡對不起過張曼清。張曼清這樣對她,到底是為什麼啊?
張曼清沒有回頭,只是冷冷不屑的說:「這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報應!
太重的兩個字。
直到唐家人都消失在視線里,梁柔還是回不過神來。
遊魂似的到處晃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齊奶奶看到她,急的不行,「你這一天都跑到哪裡去了?我抱著安安去法院找你,都找不到人。」
現在的這個天氣,齊奶奶抱著孩子滿到處找人,累的夠嗆。
梁柔嚅囁片刻,吶吶的說了聲,「對不起。」
「你這孩子,你這是跟誰道歉呢!」齊奶奶氣的拍了下樑柔的後背。
明明沒有多重的力氣,卻像是能將她的心肺都拍透了似得。眼睛裡的淚,搖搖欲墜的。
齊奶奶嘆息一聲,「去看看孩子吧,找了你一天了。」
梁柔就跟被什麼追著似得,跑進臥室去了。
齊奶奶又一次嘆息。
早上她看梁柔狀態不錯,信誓旦旦的,不像是去離婚,倒像是去打仗。原本想著,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梁柔應該放下了的。不會再為那一家子畜生傷心。
可是看梁柔回來時六神無主的模樣,齊奶奶就知道,梁柔還是跨不過心裡的這道坎。
女人吶!
若是能狠心一點,該多好呢。
齊奶奶沒告訴梁柔,她今天給聶焱去了電話。當時她是怕梁柔遇上個什麼不好,讓聶焱跟律師都說一聲,確保萬無一失。
只是梁柔這幅樣子,齊奶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晚上樑柔讓齊奶奶一個人睡,白天找她找了一天,齊奶奶累壞了,總不好讓她晚上在操心孩子。
齊奶奶跟孩子分別都睡後,梁柔一個人坐在了客廳里。
她覺得悶。
不管是齊奶奶的關心,或者是安安的呼吸,都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大喊,詛咒所有心裡深恨的人。
可是不行!
面對齊奶奶慈愛的臉,她必須做出『我沒事』『我很好』的樣子來,儘管很力不從心,可是她必須那麼做。她不能讓齊奶奶在為她擔心了。至於安安,那就更不行,一個連走路都沒有學會的孩子,她作為媽媽,不僅要做孩子最堅實的依靠,更要控制住情緒,不讓孩子受到一絲的負面影響。
只有在這樣的夜深人靜里,她才能鬆口氣。
任所有的情緒,都釋放,不再掩藏。
桌上有聶焱習慣抽的煙,雖然他最近忙的根本沒時間在家,而且因為安安的關係,聶焱已經很久不在室內抽菸了。可是齊奶奶還是會給聶焱都準備好,用最虔誠的意念,每天都重複著該做的事。不管聶焱再或者不在。
梁柔伸手,拿出一根來,放在嘴邊。
打火機她用的不好,連打了三次才真的燃起青紫色的火焰。
她不會抽,只覺得此時此刻,她必須做些什麼。她覺得自己要窒息了,馬上就要被負面情緒淹沒。
猛吸一口,嗆到她猛咳起來,還不敢咳到太大聲,正捂著嘴強忍著。家裡的大門打開了,聶焱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一臉驚詫的看著梁柔。
像是做賊被人抓了個正著,梁柔下意識的『騰』一下就站起來了。一手把煙藏身後,咳嗽都被嚇沒了,馬上問,「你怎麼回來了?!」
聶焱幾步就走到梁柔的身前,雙手一伸,就把她給環抱住了。環在她身後的手,不偏不倚的奪走了她手上還點燃著的煙。
梁柔那個心啊,都能跳出胸口了。
她以為聶焱至少也要罵她兩句的,沒想到聶焱身體軟軟的靠在她身上,開口虛弱的說:「好餓。」
梁柔愣了幾秒,才哦哦哦的反應過來。
「廚房裡應該還有吃的,我去給你做。」
她把他放在沙發上坐下,轉身準備開燈,客廳里還是黑漆漆的。
聶焱搖頭,「別開了,吵醒了她們。」
梁柔就沒開客廳的燈,要是燈一開,齊奶奶是必然會醒的。這麼晚了,梁柔實在不想折騰她。
慌慌張張的進了廚房,梁柔壓了下胸口。她剛才是真的被嚇的不輕,她從小就是乖孩子,抽菸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叛逆了。原本要是沒人看著,倒不覺得什麼,被聶焱抓個正形。她實在是嚇得不輕。
心驚之下,竟然連他的擁抱都沒來的及躲。
深呼一口氣,梁柔開了廚房的燈,給聶焱做點吃的。
廚房的光隱隱的照在客廳里,梁柔透過廚房與客廳之間的小窗戶。看了眼半躺在沙發上的聶焱,也不過就是幾天沒見而已。他像是遭了大罪,臉白的厲害,兩頰都凹下去一些。臉上的骨骼明顯的很,骷髏似得。
齊奶奶有熬湯的習慣,冰箱裡總是有湯備著的。
今晚備著的剛好是枸杞母雞湯,正好溫補。梁柔拿出面來下,很快就做好一碗雞湯麵。下一個人的面,很容易手下抓不住數量,等面撈出來,滿滿一大碗。
就是這麼一碗雞湯麵,聶焱呼嚕呼嚕吃的很快就見了底。
梁柔只是看著,就覺得心驚肉跳,「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怎麼連頓飯都吃不上?你慢點!別吃的太急,回頭又胃疼!」
聶焱一碗麵下肚,臉上終於有些血色了。
他咧著嘴對著梁柔笑,「我還能幹嘛?自然是掙錢去了!要不多掙點,怎麼供你這個醫學院的學生。」
醫學院其實學費並不高,可是學醫的人都不可能只是簡單的上個本科就完事的。學海無涯,既然選了學醫這一路,就該知道,要經過多少年的打熬,才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梁柔聽他這麼說,滿臉的懊惱,「那我不上了,你別再這麼辛苦。」
她跟聶焱細究起來,其實沒什麼關係。
他沒必要為了她這樣奔波勞碌。
聶焱臉一吊,「你這又是打算要走?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了!你是我聶焱的女人,一天是,這輩子就都是!除非你跟了別人,否則的話,這輩子,你都歸我管!」
梁柔呆呆的看著聶焱。
廚房黃黃的光照在他臉上,他保持著兇巴巴的表情,說著霸道的狠話。
梁柔半晌沒出聲,聶焱以為自己嚇到她了,就軟了點語調,勸她,「我身體好的很,男人不打拼,那還叫什麼男人?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只管跟安安一起吃的白白胖胖的就好,錢的事,都有我呢。」
很荒謬的念頭冒出腦海。
梁柔想,就這樣吧。就算沒有褂裙,沒有褂皇。有聶焱,她也該知足了。
誰知道聶焱話說的好,吃完飯後,沒五分鐘,就捂住胃,疼的臉色都變了。
梁柔要帶他去醫院,聶焱不願意,「沒必要!這都是老病了!往醫院裡折騰一趟,我怎麼樣先不說,就是屋裡那個老太太就得哭一鼻子。」
想起齊奶奶,兩人都心有戚戚。
誰也不想讓齊奶奶傷心。
梁柔在家裡找了胃藥出來,餵著聶焱吃了。看他疼的滿頭冷汗,梁柔忍不住批評他,「剛才就讓你慢點吃,你這一看就是這段時間沒好好吃飯。回來又暴飲暴食,你不胃疼誰胃疼!」
聶焱昏昏欲睡。
梁柔說:「明天起,你別出去忙了,在家裡養兩天吧。我給你準備。」
齊奶奶今天起遲了。
很久沒有睡的這麼沉過,想來真是不服老不行,昨天她擔心梁柔,抱著安安找了好久。想來是給累著了,晚上回來才能這麼一頭倒下,睡了這麼久才醒。
真的老了啊?
可她放不下的人,該怎麼辦?
齊奶奶走出臥室後,驚喜的發現,安安也已經起了。
此時跟聶焱排排坐在沙發上,梁柔坐在兩人對面的茶几上,手裡端著白瓷碗。
「啊!張嘴!」梁柔說。
安安乖乖的張開嘴,一口粥餵進去,吃的笑眯眯的。
然後梁柔一轉頭,「來,你也張嘴!」
聶焱那臉真是讓人看了就想笑。
安安扭頭對著聶焱張口嘴,讓他看自己嘴裡已經被含含糊糊的粥,然後使壞,噗了一口。
連粥帶口水,噴了聶焱一身。
梁柔也不在意,反正安安帶著圍兜兜。至於聶焱他沒穿上衣,胸口掛著稀爛的米粒什麼的,梁柔也不好意思擦不是。
「快張嘴!」梁柔又催了一遍。
聶焱簡直彆扭到了極點,側著頭說:「我不吃甜的!」
梁柔翻了白眼,直言道:「沒你挑的份!」
胃疼了一夜的人到底是誰,她一夜沒睡,照顧他。看天亮了,就熬了大米粥,用砂鍋熬的,粥上熬出一層的米油。
然後撒了細細的白糖進去。
胃病嚴重的人,最好是吃流食。而且剛開始,不能給吃其他的粥,就是大白粥最溫補。
聶焱被梁柔瞪的沒脾氣,這人守了他一夜,早上起來又忙忙碌碌的給他準備粥,讓他這會兒不給她好臉,還真是做不到。
沒辦法,聶焱只能不情不願的張開嘴。
梁柔餵了一勺進去。
然後就是安安一口,聶焱一口。
安安大概是覺得有個跟自己一樣的人,很新奇。而且這個人顯然沒有她乖,一路吃的津津有味,還故意對著聶焱吧唧嘴。
就安安那個小嘴巴,紅丟丟的,還粘著米粒。
半點不讓人覺得噁心,反而覺得可愛的不得了。
兩個人一起分吃了一碗粥,安安的食量是夠的。對聶焱來說,當然是少了。不過梁柔想著他要少食多餐,這樣對他的身體好,所以就不打算再餵了。
梁柔夸安安,「真棒,寶貝兒!」
誰知到安安一扭頭,對著聶焱說,「棒!」
這個字倒是說的字正腔圓的。
其實安安現在說話,基本是沒有什麼自我意識,她不過就是學舌,大人說什麼她說什麼。不過這個『棒』字,顯然跟從前的學舌不一樣。
聶焱原本被安安誇了覺得難為情。
只是看梁柔驚喜的簡直眼睛發光的模樣,就明白了過來。光著上身摟住小小的安安,自豪的說:「我就說,安安最喜歡我!」
自大鬼!
梁柔心裡默默的罵。
齊奶奶一看這情形,很果斷的『病倒了』。
說是昨天累壞了,休息了一晚上都沒緩過來。
然後,就看到齊奶奶白躺在搖椅上,聶焱哄著安安坐在沙發上。而梁柔,忙前忙後的照顧他們老中幼三個。
梁柔先是把聶焱昨天穿回來的那身西裝給洗了,然後又要準備中午吃什麼,她要給聶焱少食多餐,所以要單獨做。
齊奶奶人老了,愛吃的東西就那麼幾樣,喜歡燉的爛爛的雞肉,喜歡蒜炒青菜。至於安安,早上吃了粥,中午就不能吃粥了。孩子正是長牙的時候,要做些有顆粒感的食物,讓安安訓練牙齒咀嚼。
算了算,基本上就是三個人三種飯。
梁柔可不是得忙麼。
聶焱趁著梁柔在廚房裡忙的功夫,側著躺下身子,小聲對齊奶奶說:「您如今這算是當上老壽星了。」
這要是從前,齊奶奶絕不會這麼大膽,勢必是要立刻起身去幹活的。有些東西早已刻入骨髓,她是仆,一生都是忠僕。當初照顧小時候的聶焱的時候,男孩子調皮,又處在聶家那樣的環境下,脾氣難免暴虐。
她曾經被生氣的聶焱踹過一腳,八九歲的男孩子,一個窩心腳,威力並不小。
可就是胸口疼的像是要吐血,齊奶奶也沒有休息過,始終守在聶焱身邊。
如今,她怕自己守不下去了。
齊奶奶一雙老眼望向聶焱的眼睛,「少爺你這是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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