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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離穆里扎克港15海里外的灰石灘。
天空的烏雲呈現出不可思議的螺旋狀匯聚於石灘的頂空,之前也有介紹過,這不過是一個不足一千平米的彈丸之地,也沒有任何有效的防禦工事,有的只有那一片裸.露在海平面之上的嶙峋石塊而已。
飛行場姬站在那堆礁石的中心,猩紅的目光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
她的左眼處有一道瑩藍色的疤痕,一直從眉心處延伸到顴骨,讓她那張原本無比美麗的左臉看起來意外的有些駭人。這對於深海來說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它們和艦娘一樣,擁有極其強大的自愈能力,一般別說這樣一道狹小的傷口了,就算是再嚴重的傷,只要不是缺胳膊斷腿,也毫髮無損地醫好給你看。
但是飛行場姬左眼上的傷痕就如同一道詛咒一樣,從兩年前的那場戰役之後就一直殘留在那裡,伴隨著無法忘卻的陣痛。
對於深海來說,殘留的記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這就像是你的腦子裡突然植入了許多屬於別人的記憶,男人,女人,小孩,林林總總不一而同,而且這些記憶大多都是支離破碎,無序銜接的,如果換做一個人類的話,說不定會因此而患上精神分裂。
更可怕的一點是,那些記憶大多都是各種負面的情緒,死亡,痛苦,背叛與絕望……所以深海天生就是帶著這樣負面情感而出生的,它們厭惡和拒絕人類,這就像是大海的旨意,讓它們這些深海的復仇者來讓人類付出應有的代價,無論這個時限是1年,10年,亦或是百年,直至人類被從這個星球驅逐消滅為止。
這就像是一種意志,一種本能,支撐著飛行場姬一直戰鬥至今,但是,她的腦海里卻偶爾會冒出另外一段信息。和那些痛苦的,憎恨的情緒正好相反,那是柔軟的,溫暖的記憶。
愛情,親情,友情……
尤其是她看到這樣一幅畫面:在那個可以望見蔚藍海洋的青丘上,自己曾穿著一身素白的紗裙,佩戴白百合編織的花冠在那等待著,她起先不知道自己在等著什麼,但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著的心臟,似在述說著不安。
像是感受到了這種緊張的情緒,淘氣的海風偏偏吹走了她手中的捧花,也吹散了她青絲的纖纖長發,她焦急地回頭,卻意外的闖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當中,他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抓住那捧吹飛的捧花,靜靜地微笑著看著她,那一瞬間的她臉頰好似火燒。
儘管已經完全記不得那張臉的模樣,但她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正在充盈她殘缺的靈魂和空洞的心臟。那就像是帶有魔法的甘露,讓她深陷在記憶中,久久不能自拔。
但美好的東西永遠是短暫的,在甜蜜的記憶過後,一陣令人頭疼欲裂的雜音突然貫穿她的大腦,像是遭到抑制後加倍反彈的負面記憶涌了出來,被溺死的,被拋棄的,被仇殺的,餓死了,凍死的,自殺的,大人的,小孩的,吶喊聲,啼哭聲,哀嚎聲……
深海們討厭回憶,因為那是巨大的矛盾和痛苦的東西,只要做一個一直戰鬥的道具就可以了,然後,等待著某一天再度墜入到那冰冷的海底之中。
「嗡嗡嗡。」
飛行場姬耳朵邊響起的一陣電波的雜音把她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中,她感受到了自己放出去偵察機的一部分已經在海上失聯了,應該是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
「來了嗎?」比想像中的要更快一些。
明明如果再拖延半天的話,多維拉特港和琉璃港這兩個人類港口就至少會有一個淪陷了,現在的話,還為時尚早。
飛行場姬從螺旋狀的天空收回了視線,猩紅色的目光眺望向穆里扎克港的方向。
這樣的情況讓她不期然地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場大決戰,那場戰役跟如今的情況有些雷同,都是人類一方被逼迫到山窮水盡的時刻,然後,突然展開了反擊!
快,狠,准地瓦解了原本應該屬於深海的勝利,那一場戰鬥深海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包括她在內的四支深海主力部隊全部被擊潰,泊地棲姬和戰艦棲姬被擊沉了,而北方棲姬自毀後行蹤不明,最近有報告說發現了她的蹤跡,甚至在和人類一起,但終歸沒什麼說服力。
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人類是深海永恆的敵人,這一點就像是被烙印在這具冰冷身體的詛咒一般,永遠無法掙脫和更改的。
飛行場姬把手放至自己的胸口,那裡,並沒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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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灰石灘5英里外的海域附近,率領隊伍的長門停了下來。
至此為止,都如同袁毅書寫的劇本一樣無比順利的過來了,利用準備好的對空訊號干擾裝置,她們已經成功的切入到飛行場姬把手的半徑5英里之內,不過大夥都知道,真正棘手的戰鬥是在這之後。
「那個,長門秘書艦,這個計劃真的沒問題嗎?」同為穆里扎克鎮守府主力艦隊成員之一的重巡洋艦希佩爾憂心忡忡地說道。
昨日海港一戰的時候飛行場姬所帶來的巨大無力感如今還籠罩在這些艦娘們心中,而且較之當時,如今更為險惡的天氣和對方占據著地利都讓這場戰鬥看上去更為艱難。
長門扭頭用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了希佩爾一眼,然後橫掃了一圈,發現抱有同樣想法的顯然不止這麼一位,跟在自己身後的其他艦娘雖然都沒說話,但眼睛裡也同樣閃爍著不安。
也難怪,只要見過飛行場姬那懸殊實力的人,都難免會產生「這真的是人類可以應付的嗎?」諸類的想法,但是在兩年前那場幾乎決定了整個亞洲聯合生死的戰役中,人類方可是擊敗了當時包括飛行場姬在內的四個深海總旗艦,共計百萬的深海棲艦——雖然那場戰役人類方也損失慘重,但至少保住了未來。
而如今,她們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哪怕明知會伴隨著犧牲。
長門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道:「我不想欺騙你們,也不想給予你們虛假的信心。戰爭從來就沒有不死人的,所謂的計劃,戰術也不過是提高獲勝概率的手段而已。」
「但是知道了這些又怎樣?」她驟然反問。不等那些踟躕的艦娘說點兒什麼,長門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難道知道自己也許會沉沒在這裡,你們就不願再前進了嗎?如果你們的覺悟僅僅是這樣的話,那趁著現在還沒有捱炮之前趕緊滾回去吧,即使這裡只餘下我一個人,我也會繼續執行大校的命令。」
「長門秘書艦……我們並不是……」
「聽好了!」長門提高了聲音,蓋過了那些艦娘無力的辯駁,「我需要的不是你們推脫責任和解釋,我要你們的做到的是交託在你們每一個人身上的使命,沒錯,就是使命!知道嗎,一旦我們在這裡失敗,那麼接下來損失的並不僅僅只有穆里扎克港的這幾支艦隊,而是無數人類的領土和生命。牢記你們的使命,諸位,還記得出發前大校跟我們說過的那句話嗎?」
「將勝利印刻在拂曉的水平線上!」艦娘們紛紛回應,目光中也恢復了一貫的清明。
「很好!」長門扭頭看了一眼西南的方向,然後又將目光鎖定回目標飛行場姬的灰石灘:「這會是一場艱難的戰鬥,但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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