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譏諷意思這麼明顯,李曉禾焉能聽不出來?但考慮到不便人盡皆知,考慮到不宜太過失禮,他還是壓著火氣說:「夏總,我還有工作要忙,不好意思。」
「李主任,這是直接轟我走呀。就以你這樣的胸懷,你覺得能配上她嗎,能滿足她要求的層次嗎?」夏夢潔語氣中滿是不屑與蔑視。
「夏總,真不知那個女人給了你多少好處,竟然值得你……」李曉禾話沒說完,但譏諷之意明白不過。
夏夢潔儼然一笑:「李主任,不要以你那層次來衡量我。」
「既然你自詡層次高,那你何必腳踏賤地?應該沒人邀請你來吧?」李曉禾直接以彼之矛擊彼之盾,然後再次逐客,「賤地容不下貴足呀,還請夏總經理……我不是要逐客,而是為你好,請你理解。」
「好好好,李主任,看來以前真是高看你了。」夏夢潔緩緩點頭,站起身來,沉聲道,「這也更加證明了我的預見足夠正確。」
「對,我就這層次,實際層次更低,煩請你把這情形也告訴你的僱主。」李曉禾語氣更不客氣。其實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故意要給對方留下這種印象,進而傳給那個女人。
夏夢潔搖著頭,「嘖嘖」連聲:「就這層次,真是,她就能夠……」說到這裡,夏夢潔又忽的話題一轉,「以她那樣的條件,以她的年齡,應該組建家庭了吧?如果沒組建的話,也太不正常了,那會是生理還是心理有病呢?你是樂意做個第三者,還是樂意找個有病女人呢?」
聽到對方竟然這樣評說冷若雪,李曉禾頓時火起:「究竟誰有病,自己心裡最清……」
說到這裡,李曉禾忽的收住語句,因為他的耳廓中似乎傳來「咔咔」的聲音,很熟的「咔咔」聲。
「你也承認她有病了吧。」夏夢潔挑釁的擠了擠了擠眼睛。
「你他……」髒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李曉禾已然咬牙切齒。
可能是看出對方眼露凶光,也可能志得意滿,夏夢潔「咯咯」一笑,款款走向門口。
拉開屋門,夏夢潔卻沒有立即離去,反而轉頭又道:「李主任,剛才和你說的那些,請你好好考慮。今天談的非常愉快,改日再聊,拜拜!」
「咔咔咔」,
隨著一串女士腳步聲,一身職業套裝的冷若雪出現在樓道平台上。
「冷書記,你回來啦?」夏夢潔步出屋子,向著樓下走去。
「回來了。」冷若雪語氣很淡。
夏夢潔走到近前,忽的又說:「不是說你不回來嗎?」
「誰說的?」冷若雪反問。
「誰?誰也沒說,是我猜的。」夏夢潔嘴上這麼說,但卻轉頭望了望剛剛離去的屋子。
冷若雪沒再說話,而是盯著那個門扇,快步走去。
夏夢潔收住腳步,回頭望著那個憤怒不已的背影,看看接下來會有怎樣精彩的劇情。
但是令夏夢潔失望的是,冷若雪並沒去推那扇屋門,而是徑直拐向了東邊。
略帶著一絲失望,夏夢潔收回目光。但隨即她便露出笑容,愜意的踩著「咔咔」的節奏,冷哼一聲,下樓而去。
雖然沒有看到門外情形,但僅憑對話,李曉禾便感覺到事情不妙,心中暗罵那個幫虎吃食的女人,也擔心那兩人「開戰」。及至聽到兩人散去,李曉禾心中才鬆了一口氣。
熟悉的「咔咔」聲漸遠去,只到被「咣」的一聲淹沒,李曉禾心裡空落落的。
本想著第一時間見到冷若雪,本想著站在門口相迎,本想著馬上去「匯報工作」,可現在這些事都不能做了,關鍵是他心虛。
就憑那個女人剛剛從屋中離去,就憑那個女人的挑唆語句,冷若雪能不多心?能不懷疑那個女人來傳話?能不懷疑自己藕斷絲連?
答案顯而易見:肯定懷疑。
本來先前是因等待而忐忑,還帶著濃濃的甜蜜,也憧憬著兩人相見時的情形;而現在卻是心神不寧,有著深深的擔憂,不知該如何面對冷若雪,不知該如何解釋。
心中有著這樣的忐忑,李曉禾沒敢去找冷若雪,卻也想知道冷若雪的態度,也想著能有解釋的機會,心中便更為忐忑。冷若雪也沒找他,更沒有要質問他的意思。
一上午時間就是在忐忑中慢慢流逝了。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響起。
聽到鈴聲,李曉禾就是一振,迅速拿過話機。看到來電顯示,又不禁黯然,抓起聽筒「餵」了一聲。
聽筒里立即傳來一個女聲:「主任,書記讓……」
……
下午兩點五十多,思源縣第三會議室。
十名縣委常委已經就位,但主位卻還空著。
「咔咔」,女聲皮鞋聲傳來。
聽到這個聲響,人們反應各不相同,有人停止了漫無目的的翻騰紙筆,有人放下了端在手中的水杯,李曉禾則把目光投到了門口方向,其實他剛才已經多次望向那裡。
「咔咔」聲響越來越近,又有人望向門口,而李曉禾卻突然收回目光,可又偷偷用餘光掃著那裡。
「咔咔」,
「吱扭」,
「咔咔」,
視線中,先是出現一雙黑色高跟皮鞋,然後是黑色絲質長襪,黑色套裙,黑色上衣左胸上裝飾著一朵紫色胸花。當李曉禾眼神抬的足夠高的時候,他看到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頰,對方真的應了「冷若雪」三字。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一絲寒芒,好像就是那張冷臉上的寒眸中射出的。
坐到主位上,掃了眼屋內眾人,冷若雪清了清嗓子,開了腔:「同志們,開會,今天會議的議題一共三項。第一項是……」www16xz 一流小站首發
在冷若雪開場白後,各項議程按照既定程序進行,而且非常順利,也非常迅速,剛剛一個小時的時候,已經基本進行完了。現在冷若雪正在說話,在做總結和指示。
在這過程中,李曉禾雖然一直參與著整個議程,但大腦不時走神,目光也不由得多次看向主位。
李曉禾注意到,冷若雪面色雖然不如先前那樣冷,但依舊很嚴肅,有別於平時的嚴肅。他並不懼她的嚴肅,反倒是有著深深的擔心,擔心她沒有吃合適。午飯的時候,他在食堂沒見她,只看到方雅馨帶走了打包的飯菜。
不過並未發現她是否吃好,而是注意到她沒休息好,因為她的眼皮帶著青色,雖然用淡淡的眼影做了遮蓋,但李曉禾還是注意到了不同。
中午沒睡?還是沒有睡好?那也不應該那樣呀,顯然黑眼圈不應是一天形成的。連著七天放假,她怎麼會休息不好呢?還是自己意會錯了?
想至此,李曉禾目光再次投去,但卻迎到了對方冷厲的餘光。
「大家一定要按照剛才形成的決議,嚴格履行各項流程,認認真真做好這幾件事情,向縣委和廣大人民交上一份滿意答卷。」說到這裡,冷若雪停了下來。
意識到馬上散會,好幾人右手放在筆記本邊緣,就等著隨時合上本子了。
可是冷若雪並沒直接宣布那兩個字,而是在掃過眾人後,又開始了新的話題:「同志們,經過幾天的調休,大家狀態看起來都不錯,勞逸結合嘛,這也是設定假期的初衷。既然狀態更好,假期也已結束,大家就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就要把心徹底收回來。
我相信,以大家的素質和覺悟,一定能夠調整好狀態,一定能夠踏實認真的去工作,絕大多數同志也會這麼做的。但是,在剛剛過去的半天中,仍有個別同志心不在焉,精力根本沒放在工作上,而是做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私事。每個人都有私事,也不可能不去處理,但要分清場合,不要因私廢公。我奉勸這樣的同志,不要糊裡糊塗,不要心思不在,不要還想著談心敘舊,而應該認清自己的工作職責,應該清楚自己的工作使命……」
縣委書記的話還在繼續,但聽著這樣的言詞,其餘眾人都不禁面面相覷,也不由得暗自狐疑:她是在說我嗎?
略一思忖,幾乎每個人都覺得是說自己,自己一上午基本就是和朋友聊天,互侃假期中的事項,神聊假期中未盡的話題。其實誰不是這樣?收心也得有個過程,有個過度吧。儘管大都對號入了座,但人們還是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是誰告訴她的?
其實最心知肚明的就是李曉禾,他篤定的知道,冷若雪就是在說自己,就是在說自己與夏夢潔「談心」。可事情並非如你想像的「敘舊」,而是一場正義反擊戰,我是在捍衛自己的本心,也在維護你的形象呀。
李曉禾苦不堪言,卻又無可奈何,也不無委屈,眉頭也不由得微微皺起。
「對於我的忠告,可能這樣的同志不以為然,也可能深感不快。但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縣委工作好,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你能深以為意。同志呀,該收收心,該去掉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不要再心猿意馬了。」冷若雪說著,右手二指輕扣著桌面,一副語重心長的意味。
哎,李曉禾只能在心中暗嘆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8s 3.7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