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皮靴的腳步聲中斷了這個局面,吳曉走進來邊喊道:「安東,克拉?」
克拉趕緊低頭擦了擦眼睛,看了安東一眼,跑了過去。
吳曉後面還跟了兩個同學,是她叫來一起幫忙的。幾個人很快就把圖書室整理好了,後來,安東獨自匆匆離開,一直到晚自習以後,克拉也再沒和他說上話了。
整個下午和晚上,克拉都在跟自己的理性和潛意識鬥爭,理性告訴克拉這是個荒唐至極的錯覺,而且還是因為夢,這實在太胡扯了。可頑強的直覺一直試圖占領她的思想,讓她將揣測變為肯定,繼續伺機像安東發問。
很明顯直覺占了優勢,克拉的心難以平靜,心臟長時間都處於快速跳動的狀態,好像發生了什麼令她害怕的事,這種感覺讓她有時會寒毛豎起,仿佛自己已經不小心進入了一個詭異的世界。
深夜12點,鎮上唯一那座高樓上那個巨鍾傳來沙啞並厚重的鐘聲,才讓克拉從自己的思維中回過神來。她握著筆的手冷得快凍僵了,今天的日記已經寫完了,密密麻麻一大片,可作業卻一點也沒動。再這樣下去到天亮也沒法睡覺了,於是她趕緊朝凍僵的手哈了幾口氣,逼迫自己甩開那些念頭專心做作業。
把作業都做好快兩點了,克拉伸了個懶腰,隨便收拾了一下,便鑽進被窩,縮成一團。窗簾沒有拉上,外面意外得明亮,只是沒有月亮,幾棵樟樹高高的樹梢微微晃動,安謐極了,看起來周末應該會是好天氣。
看著看著,克拉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為什麼安東不想讓她周末去露營和爬山?還說那不是好孩子的行為?為什麼他會和夢中那個男孩的聲音一模一樣?為什麼他有超能力?為什麼他要幫自己修好單車?……
這些問題和猜測的答案最終混亂在一起,克拉迷迷糊糊睡著,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河邊,周圍一片明艷。
河對岸是一片樹林,濃郁的翠綠枝葉上不時飛出幾隻小鳥,清脆的鳥鳴聲讓人身心放鬆。河邊都是一些光滑的大鵝卵石,像人工鋪設的,看起來十分整齊。克拉踩著鵝卵石沿著河邊慢慢地走。走著走著便累了,她躺在一塊柔軟厚實的毛毯上,看著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的樹林,聽著潺潺的流水聲,漸漸入睡。
「克拉,你醒醒。」
克拉迷糊地睜開眼,發現是一個陌生的小男孩。他的眼睛很大,與臉特別不協調,但眼神有點熟悉,好像似曾相識。
「你是?」克拉木訥地望著他。
他沒回答,不過似乎有點興奮,指著天空:「你看?」
克拉這才發現已經是夜晚了,周圍黑漆漆的,抬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頓時驚呆了。
此刻,在她的上空,漫天都是絢爛的流星,而且五光十色,如同射出的箭,密密麻麻地沖向地球。克拉越看越害怕,驚恐地躲到那個小男孩身後。
這時,一個如彩虹的七彩流星從天而降,在他們的眼前停住,光芒四射,克拉急忙遮住眼睛。
「走。」小男孩卻拉著她大步走上去。
剛踏上去,這個炫目的流星就如導彈起飛升上天空,然後直線前進。無數流星與她擦肩而過,克拉嚇得大叫,小男孩緊緊抓著她的手。
最終,七彩流星停在一個種滿蓮花的池塘邊,小男孩牽著她走下來。踏上鬆軟的土地,克拉才鬆了口氣,但那個小男孩卻緊接著轉了個身,獨自踏上那個流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克拉惶恐地看著周圍,奇怪,一切都很熟悉,池塘邊是幾座矮小的土屋,後院的水缸口布滿青苔。
「孩子,你來。」後面響起魔幻的聲音。
克拉猛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個渾身透著藍光的女人微笑地看著她,女人的頭髮垂到池塘里,手裡還拿著觀音一樣的小水瓶。克拉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藍光女人,喉嚨像堵住一樣說不出話。
那個女人把手裡的水潑像她的褲腳,克拉的褲腳立刻藍了一大片,女人又說:「你的夢想會成真的。」
說完,她也跟著消失了。
只是不知為何,克拉聽了這話,莫名地有些興奮起來,好像真的遇到了保佑自己的神仙。她漸漸鼓起勇氣,朝那個土屋走去,門沒鎖,她輕輕推開,然後愣在原地。
伊忠——她的爸爸,她最愛的爸爸,正坐在一張藤椅上一臉慈愛地看著她。
「爸爸。」克拉飛奔過去抱住他,哭了起來。
「克拉,我的乖孩子。」伊忠輕拍她的後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克拉不解地望著他的臉說:「你知道什麼?」
伊忠笑而不語,他看著克拉腳下變藍的褲腳,露出欣慰的表情。
克拉突然仿佛覺察到了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又緊緊摟住他。可沒擁抱幾秒鐘,伊忠就突然在她懷裡消失了。
「爸爸,爸爸······」克拉的手在空中抓了幾下,接著突然醒了,在這黑暗中。
仿佛屋子裡也吹進了風,窗簾的一角在輕輕晃動,房間裡灰暗暗的,克拉失落地揉了揉濕漉漉的眼睛。
流星雨、小男孩、藍色女人,還有伊忠,剛在的夢如同電影畫面不斷闖進克拉的腦海中。直到醒來,克拉也覺得這個夢太真實了,她有一種錯覺,就是剛才真的擁抱了伊忠。
她已經睡不著了,她想立刻把這個夢記下來,她覺得這個夢意義非凡,伊忠似乎在跟她透露什麼。她不迷信,但總覺得和伊忠是心靈相通的,哪怕他已經不在了。就算是妄念也罷,就算是自我欺騙也罷,這至少能讓她得到些安慰與溫暖。
她坐起身來,書包就在床邊,但她得先開燈。開關也在床附近,克拉伸手過去,可這動作定格了,克拉像發現什麼似的,定定地望向窗簾,這一看,寒毛瞬間立起,心都差點跳出來。
窗簾上有人影!
雖然隱隱約約,但真真切切,連頭髮和耳朵都能分清楚。
她愣了一下,然後「啪」地一聲打開燈。
房間瞬間光亮,一切如常。克拉盯著窗簾那邊看,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
剛才是安東嗎?因為最近現實太瘋狂,她甚至開始出現這樣荒謬的猜想。或許是什麼東西的影子剛好拼湊成這樣一個人影,克拉試圖安慰自己,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簡單的房間設備會有什麼東西能倒映出人影。再或者是窗簾的褶皺引起?對,一定是這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又把燈關了。剛才那個人影消失了,窗簾上甚至沒有任何黑影,因為它本來就是拉上的。
再把燈打開,克拉陷入沉思,也或者說陷入記憶。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也許是因為做夢殘留下來的幻覺,可無論如何,她總說服不了自己。
她越想越害怕,所以逼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把日記本拿出來,趁記憶清晰,把剛才的夢記錄下來。寫完日記後,她也不敢再睡,不停地翻著以前的日記看,一直開燈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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