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偏僻,但讓京都很多紈絝主趨之若鶩的一家高級會所內。
此時與當時不同,初春時節,滿園的櫻桃已經盛開,唯美而又爛漫,將此處渲染得如同人間仙境。
櫻花花期較短,從開放到凋謝大約為7天,所以在倭國有一民諺形容為「櫻花七日」。
並且整棵櫻樹從開花到全謝也只大概維持十六天左右,形成櫻花邊開邊落的特點。
但即使櫻花的花期如此短暫,可這間庭院裡,也看不到任何一種別的花種,足以見庭院主人對櫻花的情有獨鍾。
而就在這滿園櫻花盛開又凋謝的時節,一個被逼入死境卻又絕處逢生的年輕男子終於悠悠醒轉。
他著上身,如同圖騰般的滿身猙獰疤痕全部被白色繃帶所掩蓋,他的意志力的確驚人,要是換作常人受了如此重的傷勢,不死也得丟到大半條命,怎麼也不可能幾天就甦醒,可即使這樣,當撐著從床上坐起身時,他的眉頭還是情不自禁的微微皺起,顯然身上的創傷若帶來的疼痛,依舊劇烈。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全身都被繃帶纏繞,並且白色繃帶上看不到什麼血色,顯然是有人經常給他進行更換。
緊接著,他開始觀察身處的環境。
只一眼。
一股隱約的熟悉感頓時席捲而來。
這個房間,他曾經來過。
像是若有所覺,他目光緩緩移到窗欞邊。
一名高挑而豐腴的女子站在那裡,像是在欣賞滿院的櫻花,可是她仿佛腦後長眼一般,在男人的目光移到她背後的時候,恰時轉過身。
「醒了。」
她眼角的那顆淚痣,依舊讓她的氣質蕩漾出一股聖潔的味道。
尤其是滿園的燦爛櫻花透過窗,仿佛成為了她的背景,將之襯托得如同畫中美人。
雖然渭水一戰的最後,身中左使兩箭的李浮圖在失血過多精疲力盡的情況下,意志已經昏沉,但這也並不代表他完全喪失了記憶。
他仍舊記得最後是誰救了自己。
「孟小姐。」
他微微一笑,笑容難掩虛弱。
他固然強大,但終究也是凡胎,會受傷,會流血,如果當時這個女子沒出現,很可能,也會死去。
他靠在應該是這個女子的床上,吐出一口氣。
「多謝了。」
「沒必要,我說過,我欠你一個人情,救你一命,你我兩清。」
對閻帝的救命之恩,分量何其沉重?可是這座櫻花閣的主人似乎完全沒將之放在心上,蓮步輕移走到桌前。
「喝點水?」
李浮圖點了點頭。
一股沁心的櫻花香味拂面,就如同當晚對方出現在自己身邊那種味道。
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溫熱,似乎身體的劇痛都被沖淡了不少。
「當初,我第一次來這櫻花閣,就問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為什麼否認?」
「我們見過嗎?」
櫻花閣主,或者說半步人皇的女子淡笑。
李浮圖一怔,接著笑著搖搖頭。
「那倒也確實沒有,但是我們兩之間,也應該算不上陌生了。」
他捏著茶杯,盯著隱姓埋名藏在這座櫻花閣內的女子。
「對吧,安倍小姐?」
女子面不改色。
「我姓什麼,就這麼重要嗎?在這裡,我還是希望你能叫我孟小姐。」
李浮圖像是沒有聽到。
「安倍小姐作為甲賀山的領袖,為何會千里迢迢背井離鄉的跑到龍國來,並且還隱姓埋名,經營一間小小的會館?」
到了此刻,李浮圖才終於明白自己第一次來櫻花閣時對這個女子所產生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他和她確實沒有見過,但是在曾經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彼此的距離,相距的無比之近。
當時,他還是天榜第一。
而這位真名為安培璇璣的女子,則緊居於他之下,名列天榜的榜眼!
在他躋身神榜之後,她也理所當然的占據了他原來的位置,成為了天榜的首位,離神榜無比之近的半步人皇!
「閻帝閣下,你不覺得你問這樣的問題,很是可笑嗎?」
掩蓋住所有光華隱居在這座櫻花閣之中的女子輕聲反問。
「據我所知,你回龍國以來,同樣藏頭露尾,在東海做著戰國會所的主席,沒事出席下慈善晚會,和明星傳傳緋聞,日子過得瀟瀟灑灑,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安倍璇璣的語氣平淡無奇,像是嘲諷,又像只是在就事論事。
李浮圖也不覺得尷尬。
「安倍小姐對龍國文化的精通,倒真是讓人佩服,比聖殿的那位左使,可是強了不少。」
安倍璇璣寵辱不驚。
「過譽了。」
李浮圖喝著茶,沉默下來。
「我知道龍國有句古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是你放心,我對龍國沒有任何惡意。藤原是藤原,我是我。」
李浮圖微微皺眉。
「閻帝,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覺得你這樣總盯著我咄咄逼人,有些不對嗎?」
安倍璇璣頓了頓。
「況且,現在你的注意力,根本不應該放在我的身上。」
「安倍小姐此話何意?」
「難不成是你過平常人的日子太久,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的嘴角勾勒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你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外面已經天翻地覆了。」
她沒有故意吊人胃口,將李浮圖喝完的那個茶杯接了過來。
「你的地府,在孟婆的命令之下,已經對龍國發出了誅字令,當晚伏擊你的納蘭氏已經亡了。如今地府高層,全部聚集在這京都城外,被逼到絕路上的李家,已經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十萬大軍披金甲,陳師北門關外,你要是再晚醒幾天,或許你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淪為孤家寡人了。」
李浮圖一怔。
他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以孟婆的個性,她要是知道渭水一戰的事,會做出什麼事都不值得奇怪。
可是,孟婆不是不在地府嗎?
孟璇璣,或者說安倍璇璣,她揚了揚那個茶杯。
「閻帝,還要添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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