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山百里之外,有山入雲,雲中有閣樓一座,幾名衣著華貴的青年坐於閣樓之上飲茶,入眼儘是翻湧不休的雲海。
「沒想到這傳道山竟真的有仙帝傳承,我等此番前來倒是撞了大運。」
「是啊,仙帝現世,有大道之音響徹天地,仙氣自蒼穹垂落,方才一番感悟,修為大有精進,心境也頗有升華。」
「只是有一點頗為怪異,說是傳道山有一不成文的規矩,每萬年只會有一道仙帝傳承現世,可據門內前輩所言,上一次仙帝傳承現世距今不過兩千載而已,本不該再有仙帝傳承才對,而且此次有仙帝虛影顯化,這傳承怕是極不尋常。」
「今日不尋常之事可不止這一件,據說仙帝虛影現世的同時,有天路自九天之上垂落,瑞澤之影環繞,七彩霞光伴其左右,大道之音如禮樂齊鳴,可天路雖開,人人可見,但無一人能真正靠近,與這傳道山有異曲同工之妙。」
「哦?竟有此事?」
「確有此事,離開傳道山萬里,無論行至何處都能在眼前百步之外見到天路,此事自古未有。」
「先有仙帝傳承現世,後有天路自九天而落,是福是禍未曾可知,恐大世將至啊!」
「唉!若我等也能得到仙帝傳承,未必不能成為這大世的揭幕之人,可惜了!一生只能自傳道山得到一次傳承,若是沒有這等限制,帝術盡出,天下又該會是何種盛景?」
「宗內前輩告知,凡修行者,不得在傳道山萬里之內停留超過十日,且無論身處何地,均不能以神念探查此地,此等規矩不知是何人所立?未免太過霸道。」
「是啊,若非如此,日夜感悟之下,一生只能得到一次傳承的說法恐怕也只是無稽之談。」
眾人一邊飲茶,一邊滿臉感慨的交談。
在他們不遠處,有一老者背對著他們,單獨一桌。
老者身穿一襲印有日月之形的白色道袍,自斟自酌,動作雖緩,但一舉一動似乎都有道韻流轉,
眾人的交談聲盡數納入他的耳中,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未曾回身,緩聲道:「修行者不得停留於傳道山的規矩乃上蒼所立,凡違背者,皆由巡天使終身羈押,也正是因此,天生無法修行的凡人們才得一安身之所。」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座的所有人耳中。
一眾青年愕然回首,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若非這位老者主動開口,他們甚至意識不到身後有人!
高人!
眾人忙起身行禮道:「我等不知前輩在此,驚擾了前輩,還望前輩莫怪!」
老者沒有回頭,只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本就是喝茶的地方,哪來的驚擾不驚擾之說。」
話雖如此,眾人卻不敢怠慢。
越是修為高深者活得越久,活得越久就越容易沾上一些怪癖。
所以世間修行者大多對修為高深者有莫名的懼意。
這種懼意大多是以禮節的形式展露。
就如同現在的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位老者會不會一個不開心就把他們都給斬了,所以依舊保持禮節。
其中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帶著試探性的意味道:「不知前輩口中的上蒼和巡天使是什麼意思?」
老者依然沒有回頭,再次抿了一口茶,放下琉璃玉盞之後方才緩聲開口道:「你們修行的時日不久吧?此等大事宗內前輩未曾說過?」
見老者願意搭話,那名男子微微鬆了口氣,又恭敬道:「我等修行至今不過百餘載,因出身一處小宗門,所以對世間之事大多一知半解,前輩若能為我等解惑,當屬我等一大幸事。」
「你們小宗門出來的人就這點不好,不溜須拍馬就不會說話似的,這種處世風格不好,好像這修仙界人人都想拿刀活颳了你們。」
老者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略帶怒意地開口訓斥。
那人冷汗直冒,不知老者究竟是何用意,連忙道:「前輩教訓得是!是我等心胸狹隘了,望前輩莫怪!」
「罷了罷了!」老者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輕輕吹了一口,又道:「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便為你們解惑。」
一眾青年忙擺出附耳傾聽的姿態。
「所謂上蒼,乃九天之和,九天之上坐有一人,日出月落、星河運轉無不由此人掌控,他高坐於九天之上,伴大日出行,巡視世間,乃是這世間唯一的掌權者;執其旨意、代其行走天下者,便為巡天使,於世間宗門而言,巡天使就是他的化身,掌有替天刑罰之權,一人可坐鎮一方天地,地位超然。」
老者一邊喝茶,一邊侃侃而談,身後的一眾青年無不為其所說之言心生神往。
高坐九天之上,以巡天之名掌天下之權。
這是為世人所景仰的力量、權勢與地位。
「若仙帝不出,那位應當就是這世間之主吧?」
那名青年有些感概道。
不料他的話卻讓老者嗤之以鼻。
「縱使仙帝在世,他亦是這世間之主。」
此言一出,眾人皆大驚失色,要知道這裡可是傳道山,數百位仙帝的埋骨之地,有帝意流轉,若是出言不遜極有可能遭遇殺劫。
青年冷汗直冒,沒想到眼前的老者竟然如此大膽,連忙道:「前輩何出此言?」
老者依然沒有回頭,卻將眾人的驚恐之色盡數收入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九天之上的那位可是真正的長生者,誰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橫跨了多少個時代,只知道自十帝重塑天道以來,他便一直高坐於九天之上,期間證道稱帝者二十有餘,卻無一人能將其趕下九天,世間最後一位浮生大帝更是其親傳弟子。」
「什麼?!世間竟有此等奇人?」
眾人聞言無不大駭。
若非方才經歷了帝威洗禮,他們甚至都要懷疑『仙帝』二字是否名副其實。
也正是因為見識了仙帝之威,他們才更加驚駭於何人能以一己之力力壓眾多仙帝,穩坐與九重天上。
當然更多的是質疑,質疑眼前這位老者所言的真實性。
活得越久越可能有一些怪癖,莫非這位前輩的怪癖就是吹牛?
眾人心中有些猜測,卻不敢直言。
老者自然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卻並不在意,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玉盞,抬頭望向天際,似在等待著什麼。
眾人不明所以,也隨之抬頭看向天際。
卻見一位容貌絕美,氣質清冷的仙子御空而來,曼妙的身姿隱沒在隨風搖曳的裙擺之下,異常奪目。
她的衣裙樣式與世間其它仙子的衣裙並無太大不同,雖然極為輕薄,但卻將所有美好之景全部覆蓋,只露出少部分雪白嬌嫩的肌膚,美艷而不妖嬈。
另眾人驚異的是,對方的衣裙紋有如老者道袍上一般無二的日月印記,一眼望去只是普通圖案,細看之下卻隱約能察覺到星河流轉之韻律,再看之下有天意浩蕩不容直視之威勢。
此仙子莫非與這位前輩老者是同門?
就在眾人猜測之際,那位絕美仙子已然飄然落於閣樓之中,對眾人身前的老者作輯行禮道:「晚輩芷雲,東洲新晉巡天使,奉九天之令前來交接,見過前輩。」
老者本是端坐在桌,一副悠然的模樣,可在聽到『芷雲』二字之時,他端茶的手略一哆嗦,連忙起身相應,以靈氣襯托其身,終止了對方行禮的動作。
「芷雲仙子莫要折煞老身,您乃九天親傳弟子,未來的仙帝候選人,老朽哪裡擔得起此禮。」
芷雲禮數未收,恭敬道:「您老坐鎮東洲數萬年,勞苦功高,乃我輩楷模,師尊他也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對您讚譽有加,若您受不起此禮,怕是這天下再無能受此禮之人。」
老者聞言不再阻攔,坦然受之,已經略顯渾濁的雙目閃過一絲感動。
他已經數萬年沒有離開東洲了,去九天之上的次數寥寥無幾,那位更是從未見過。
能得到對方的讚譽,哪怕這可能只是芷雲的客套之言,他亦覺得此生足矣。
「仙子言重了,鎮守一方本就是我等巡天使的職責所在,只是您身為親傳弟子,不在九天之上靜心修行,為何會來此地鎮守?」
芷雲其實也不知道答案。
她自幼跟隨師尊於九天之上潛心修行,除了證道聖賢之前曾遊歷世間感悟大道千餘年,此後便再未離開過九天。
可今日仙帝虛影現世後她便被師尊傳喚。
『東洲巡天使大限將至,你代其職位,秉持本心行事,若能見到他,當屬你的機緣,若見不到,便是天意如此。』
這就是師尊跟她說的原話。
她不知道師尊口中的『他』是誰,也不知道有什麼機緣比得上師尊的親自教導。
但這些都不重要。
師尊是如何說的,她便如何去做,從不過問,三千年來一向如此。
她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老者也識趣地沒有多問,轉頭看向身後已經滿臉震驚與後怕的眾人,語氣嚴肅道:「我與芷雲仙子有交接事宜要談。」
芷雲聞言眉頭微皺,知道對方這是在趕人。
其實她方才的話確實只是客套之詞,師尊的確在她面前提過東洲巡天使,卻只言其『好人前顯聖,但也算恪盡職守』。
長期身居高位,又喜人前顯聖之人,難免會對底層修士心存蔑視之意,只是這一點恐怕連老者自己都難以察覺,對方之前與眾人洽談,看似隨和,實則不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施捨心態。
一種情緒施捨。
但芷雲終究是考慮到對方大限將至,又坐鎮東洲數萬年勞苦功高,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默許了對方的行為。
而知曉了老者真實身份的眾人則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慌忙起身告辭。
待下了閣樓,一行人才悄然舒了口氣,同時心生恍惚之意。
誰也沒想到那位老者居然就是巡天使,後來才到的仙子身份更是驚人。
若真的如老者所言,九天之上的那位是凌駕於眾仙帝之上的長生者,浮生大帝是其親傳弟子,那麼那位同為九天親傳的仙子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位仙帝。
出身小宗門的他們哪裡見過地位如此尊崇之人。
「今日所見所聞,當真匪夷所思。」
「是啊!」
一行人正感慨之際,卻見迎面走來一男一女。
男子毫無修為,面容氣質皆如凡人,只是眼神有些奇異,過於平靜,也有些深邃。
而他身旁的少女則完全不同,容貌絕世、體態婀娜,雖然只穿著一襲簡單的白裙,可卻有天仙下凡之氣韻,尤其是其神態,純真而剔透,眉心一點硃砂痣為其清純的容顏再添一抹似有若無的嫵媚之意。
眾人在見到少女的一剎那都有片刻的失魂,原因無他,他們覺得眼前這位女子不僅比閣樓之上的芷雲仙子容貌更甚,連氣質也更奪目,如同真正的天上飛仙,雖於紅塵中,卻不曾沾染半分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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