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醫院。
癌症病人的這一樓層。
無菌病房內。
消毒水的刺鼻氣味肆意瀰漫。
心電監護儀發出的單調聲響。
宛如死亡臨近的沉重足音。
夏嬌嬌身上插滿了管子,躺在無菌倉病房裡。
她曾經充滿生機的紅潤面龐。
如今蒼白得如同凋零的花瓣。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近於無。
就在數日前
她還滿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期許,接受了骨髓移植。
滿心以為那會是生命迎來的嶄新曙光。
她知道她的病治不好。
但突然就有了合適的骨髓。
她以為只要移植了骨髓。
她的生命可以延續了。
哪怕不能像正常人一樣。
但只要可以多活幾年也好。
可命運卻殘忍地戲謔了她一番。
手術後,身體出現的強烈排斥反應讓她痛苦不堪。
短短几天時間,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大把大把的頭髮掉落。
本就不多的頭髮都快禿頭了。
原本就消瘦的她,短短几天時間又瘦了十幾斤。
此刻的她,真是骨瘦如柴。
一陣風都能將她掀翻。
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是嘔吐,疼痛
從麻醉醒後。
身體的排斥一波接一波,無休止地折磨著她。
這幾天,她什麼都吃不了。
連喝水都會吐。
全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消炎止痛的藥對她身體已經沒有用了。
她免疫了。
夏嬌嬌疼得身體捲縮成一團。
蒼白無力的手,死死地抓住床單。
夏橙芸與賀志章一身無菌服。
戴著帽子,口罩趴在她的病床邊。
若不是家裡有錢,他們根本進不來無菌病房。
夏嬌嬌看著爸爸媽媽眼角的烏青,心疼不已。
都是她不好,才會讓他們擔驚受怕。
此刻,身體的排斥再次如波濤洶湧的海水向她襲來。
夏嬌嬌疼得渾身都被汗水打濕,眼裡赤紅一片。
可為了不讓爸爸媽媽擔心。
她拼命地忍住,死死咬著蒼白的唇。
不讓自己發出聲。
牙齒咬得嘴唇都滲出血絲。
她不想吵醒爸爸媽媽的。
可那劇痛實在太過洶湧。
最終。
她還是受不了,疼得大喊出聲。
「啊!」
「」
夏橙芸與賀志章被她的痛呼聲驚醒。
二人睜開眼睛就看見女兒唇都咬破了。
那一臉痛苦的模樣簡直在凌遲著二人的心。
夏橙芸焦急,心痛地呼喚女兒。
「嬌嬌,你哪兒疼?」
橙芸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嬌嬌,告訴媽媽哪兒疼?」
看著女兒生不如死的模樣,她心如刀割。
恨不得所有的痛她來承受。
賀志章嚇得心臟都差點停了。
「嬌嬌!」
他慌亂地按響鈴聲
夏嬌嬌慘白著臉。
「好疼!」
「媽媽,我好疼!
渾身都疼。
好疼啊!
媽媽,對不起!
我堅持不住了。
太疼了!
讓我死吧!
我受不了了。
太疼了!」
夏嬌嬌只感覺全身像是撕裂般的疼。
如萬千螞蟻撕咬一般。
疼進骨子裡。
讓她痛苦不堪。
活著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啊,疼!」
「媽媽,我疼!」
「」
撕心裂肺的痛呼聲越來越弱。
賀志章怕女兒咬著舌頭,直接將手腕給她咬著。
「嬌嬌,咬爸爸的手,別咬自己。」
一波接一波的疼,讓夏嬌嬌失去了理智。
她咬著賀志章的手。
片刻時間,口腔就充滿了血腥味。
可她已經顧不得了。
賀志章老淚縱橫,手被女兒咬傷,他也毫不在意。
看著女兒被病痛折磨。
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老天爺!
你有什麼懲罰,衝著我來就行了。
我女兒有什麼錯?
她還如此年輕。
如花一樣的年紀。
你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她?
很快,醫護人員趕來。
夏嬌嬌被迅速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夏橙芸與賀志章心急如焚。
夏橙芸不停地抽泣,以淚洗面。
心裡不停地祈禱。
祈禱上蒼可憐可憐她的女兒。
保佑女兒能夠戰勝骨髓移植的排斥。
賀志章則在走廊上來回踱步,雙手顫抖著合十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夏嬌嬌兩位哥哥得知妹妹又被送進了手術室。
心急如焚從公司趕來。
來到手術室門口。
看見父母憔悴,焦急的面孔。
二人心裡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夏焱安走到媽媽身邊,「媽,妹妹她?」
夏橙芸哭得淚眼婆娑。
「情況很不好。
嬌嬌從做手術之後,排斥特別嚴重。
醫生說她身體排斥的情況是他見過最嚴重的。
屬於超級排斥了。
止痛藥對嬌嬌都不起作用了。
她白天夜裡都喊疼。
剛剛,我和你爸就趁她睡著的時候眯了一會兒。
可你妹妹突然喊疼,我們醒來後。
她已經疼得受不了了。」
夏焱安兄弟倆聞言,心情沉重。
賀志章通紅著雙眼,嘴唇顫抖不已。
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喃喃自語。
「會沒事的。
你妹妹一定會渡過難關的。
嬌嬌那麼乖,會沒事的。」
四人盯著手術室門,不安,焦急地等待。
然而。
當手術室的燈熄滅。
醫生沉重地走出來時宣布搶救無效時。
幾人瞬間呆在原點。
好半晌,賀志章才反應過來。
「怎麼會?
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女兒她只是排斥。
她已經骨髓移植成功了。
怎麼會搶救無效?」
夏橙芸反應過來,激動地抓住醫生的白大褂。
「你騙我們的,對不對?
我女兒她沒事。
她是不是渡過難關了?
她骨髓移植的手術很成功的。
怎麼可能會?
這才幾天時間而已!」
主治醫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很是同情和惋惜。
「抱歉,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
但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你女兒身體的排斥情況太嚴重了。
她的病是急性,來勢洶洶。
雖說移植手術很成功。
但最艱難的不是手術,而是術後的排斥和感染。
你女兒因骨髓移植排斥,多器官迅速衰竭。
太快了。
加上她自己受不住疼痛,沒有活著的意志力」
醫生無奈搖頭,「我們真的盡力了。
進去與她道別吧。」
夏橙芸聞言,瞬間癱倒在地。
「怎麼會這樣!」
隨後,她慌亂地爬起來。
腳步虛浮地往手術室里跑。
夏焱安急忙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一家四口急切地奔進手術室。
夏橙芸撲在女兒身上。
她淚如泉湧,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女兒的名字。
「嬌嬌,你醒醒!
別丟下媽媽。
媽媽不能失去你啊!
你答應媽媽會挺過難關的。
你怎麼能食言?」
夏橙芸的眼神中盈滿了絕望與深深的自責。
「嬌嬌。
我的嬌嬌!
你醒來啊!
醒來看看媽媽呀!」
夏嬌嬌慘白的臉一片安詳。
仿佛解脫一般緊緊閉著眼睛。
沒有回應夏橙芸的呼喚。
夏焱安兄弟倆看著妹妹瘦得只剩一層皮的臉。
心疼得難以呼吸。
最終,不得不接受現實。
夏焱安一臉悲痛,語調哀傷,「媽,別搖晃妹妹了,讓她走得安穩些吧。」
夏橙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都怪媽媽。
都怪媽媽拖延了她的病情。
若媽媽在嬌嬌檢查出血癌時,就立馬帶她回來找你爸爸。
她或許就不會
嗚嗚
是我害了你妹妹。
沒能給她一副健康的身軀。
沒能在發現她生病時及時帶她回來。
是媽媽對不起她!」
夏焱安,「媽,不是你的錯。
妹妹的病來得太急。
醫生都沒辦法。
你別折磨自己。」
賀志章木然地佇立在一旁。
眼神空洞無神。
仿佛靈魂已被生生抽離。
他嘴裡不停地喃喃著。
「對不起!
是爸爸不好。
剛把你認回來。
還來不及好好盡一個父親的責任。
還沒給你足夠的疼愛。
沒帶你去好多好多你想去的地方。
是爸爸的錯,是爸爸對不起你」
他的聲音哽噎,寬厚的雙肩不停地顫抖。
原本高大的身軀此刻卻顯得那般的無助與渺小。
醫生和護士們在一旁默默地站著,神色悲傷而無奈。
夏嬌嬌的眼眸再也無法睜開。
她終究沒能戰勝病魔。
最終,心電監護儀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
那條象徵著生命的曲線驟然化作了一條筆直的直線。
「不!!!」
夏橙芸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手術室中久久迴蕩。
賀志章也再也抑制不住。
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他們的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坍淪陷。
手術室里被無盡的悲痛與絕望所充斥。
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停滯。
然後。
在賀志章一家四口在絕望中接受夏嬌嬌真的離他們而去時。
眼尖的小護士突然瞪大眼睛。
她震驚地盯著心電監護儀,伸出手顫抖地指著心電監護儀。
「快看!
她沒死!
心電圖有反應!」
眾人被她的驚呼聲震驚得一愣,全都抬眸看向心電監護儀。
果然!
那原本已經變成一條直線的曲線心電圖跳動了。
那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回升。
所有人都驚呆了。
主治醫生最先反應過來。
「快,繼續搶救!
肯定是病人聽見家屬的聲音,拉回了求生意志。
家屬迅速出去,我們要繼續搶救。」
賀志章一家四口被請出手術室後。
在手術室門口愣愣地看著亮起的手術燈。
夏橙芸突然喜極而泣,「我就知道嬌嬌不會放棄的。
她一定是聽到我的話了。」
夏焱安兄弟倆心情如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
慶幸妹妹還有希望。
賀志章則捂著胸口差點跳出來的心臟。
嬌嬌沒死!
還活著!
他還有機會彌補。
比起外面幾人的激動心情。
手術室里的夏嬌嬌突然睜開了眼睛。
但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完全變了一個樣。
身上的疼痛她完全不在乎。
她愣愣地盯著手術室上方的天花板。
無視裡面為她忙碌的醫生護士。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她重生了!
呵,老天爺真是待她不薄呢。
比起殘廢斷了一條腿。
如今只要堅持熬過骨髓移植排斥的反應。
她以後,就能以真正的賀家小姐身份回歸。
啊哈哈
賀夕顏,你做夢都沒想到。
我會以另一個身份,正大光明地回來了。
這次,待我重獲健康那日。
你欠我的,我會一一討回來!
我定會讓你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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