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停在了許諾身前三丈處。
「年輕人受不得寂寞,總喜歡鋒芒畢露。」許諾開口道,「以你的天賦,若是潛修五十年,再來長安城。
那時,只怕整個大乾皇室,都沒人能夠攔住你。」
「看來你潛修了不少年。」楚休道。
許諾點頭,「咱家自八歲入宮,一直潛修至六十歲,才出第一劍。」
楚休輕吐一口濁氣,「那你一定很強。」
「湊合,也就剛通幽二十載。」許諾說道。
玄境通幽,武道修煉第四境,再進一步,便是天人逍遙了。
楚休咧嘴一笑,「我還沒進行武道築基。」
「哦?」許諾詫異,仔細打量著楚休,「若是你還沒進行武道築基,那你面對咱家,太早了。」
「確實。」楚休點頭。
許諾問道:「你不害怕?」
楚休微笑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許諾目光淡淡。
「假話是,我心無所懼。」楚休道。
「真話呢?」許諾問道。
楚休咧嘴一笑,「我師父來了。」
許諾一怔,點點頭,「他確實來了。」
「你不害怕?」楚休反問道。
許諾笑了。
「他來是來了。」許諾道,「但他來不到這裡。」
「哦?」楚休眉梢輕挑。
許諾道:「吉王府東西南北,各有一位強者,幫你守著,你師父正守在東邊,他若來此,你要面對的對手,便不僅僅是咱家了。
大乾皇族,傳承悠久,底蘊超出你的想像。」
「四位強者幫我守著…」楚休輕語,有些驚訝,看著許諾,「這樣說的話,那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不錯,你只能靠你自己。」許諾點頭。
楚休想了想,問道:「要不…你壓制境界,跟我同境一戰?」
許諾盯著楚休,悠悠道:「要是在平時,咱家倒是不介意跟你同境一戰,今天顯然不行。
少年郎,你正在做的事,要麼生,要麼死,這可不是過家家。」
「許大監,你跟他廢什麼話?」站在主殿門前的吉王李元化,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許諾目光淡淡,並未搭理李元化。
「你潛修幾十年,到頭來卻要保護這樣一個廢物,甘心嗎?」楚休笑問道。
許諾道:「咱家保護的不是他,而是大乾皇族的尊嚴。」
李元化臉色變得鐵青,隱晦地瞪了許諾一眼,想及對方的身份和實力,他沒說什麼狠話。
楚休看著許諾,問道:「能再等我一會嗎?」
許諾點點頭。
楚休輕笑一聲,在許諾、李元化、李羨淵等人的注視下,長槍插在地板上,右手抓住身前儒袍衣領,大力一扯。
儒袍破碎,上身赤裸。
在他雙臂上,有一層漆黑如墨的護臂。
楚休一邊盯著許諾,一邊解開了護臂,隨手丟到地上,青石地板頓時破碎下陷。
雙腿輕震,腿上的『護臂』也盡皆掉落,破碎的地板再次下陷。
「居然還有束縛」李羨淵瞳孔微縮,腦海里再次浮現楚休在前晚斬出的那一劍。
那一劍,直接斬斷了他一根小指。
李羨淵當時很確定,他已經盡全力躲避了。
但仍是未能完全躲開。
「這小子,難道還能翻天不成?」吉王李元化冷笑。
「咱家倒是小瞧了你。」許諾輕語,神態淡然依舊。
楚休伸手,扯下後腦的束繩,滿頭黑髮向後狂舞。
「你覺得我師父的實力如何?」楚休右手重新握住了長槍,抬眼看向許諾。
「你師父酒道人…」許諾沉吟道,「境界與咱家相仿,殺了你之後,咱家倒是很有興趣,試試他的醉劍。」
楚休道:「我喝的酒,師父不敢喝。」
「哦?」許諾眉梢輕挑,理解了楚休話中隱含之意後,搖了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太年輕了。」
楚休笑了,笑的很含蓄。
有時,含蓄,可能意味著陰險。
許諾臉色淡了下去,定定瞧著楚休,緩緩道:「如果你沒進行武道築基,僅僅是初境的話,越一境戰鬥,已屬天驕。
越兩境戰鬥,已是百年一見的絕世天驕。
你想要越三境,還是跟咱家戰鬥,痴心妄想。」
楚休微笑道:「我用劍。」
「咱家也用劍。」許諾道,他知道楚休想說什麼。
劍客,通常都是不講理的。
一名強大的劍客,即便是失去了全身功力,只要一劍在手,照樣可以越境而戰。
楚休道:「我的劍很快。」
許諾笑了,「咱家的劍,也很快。」
「哦?」楚休眉梢輕挑。
許諾盯著楚休,「你不是劍客。」
劍客獨有的氣質,眼前的少年郎身上並沒有。
楚休點點頭,「我確實不是劍客。」
「那你拿什麼跟咱家斗?」許諾劍已出鞘,「對你用劍,是咱家對你的尊重。」
楚休輕聲道:「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
「不錯,確實不公平。」許諾道,「生死之戰,無需公平,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太過輕狂,沒學會韜光養晦。」
「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楚休解釋道,「我是想說,你不是我的最後一關,所以我不能在你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許諾目光淡淡,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這倒不是他狂傲,實在是眼前的少年郎,太年輕了。
兩人相差著三個大境界,功力更是懸殊五六十年。
「拔劍吧。」許諾已無興致再談什麼。
主殿門前的吉王李元化,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對上許大監,孤看你怎麼死?!」
李羨淵深深地看著楚休,面無表情,內心卻無法平靜。
他隱約感覺,楚休孤身前來,定然是有著一定的信心;可面對許諾,一個少年郎,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已無需用劍。」楚休咧嘴一笑,右手握起千機傘化作的長槍,在空中打了個槍花。
「找死。」許諾身影剎那化作殘影,手中利劍直刺楚休胸膛。
沒有多餘的招式,僅僅是純粹的速度。
對付一個少年郎,這,便夠了。
唰!
楚休手中長槍如離弦之箭一般,脫離手心,直襲向前,速度無匹。
槍尖精準無誤地抵住了劍尖。
「咦?」許諾驚咦,完全沒想到,對面的少年郎,居然能夠看清他的速度。
只有看清,才能防禦的住。
楚休右手抓住了槍桿的尾部,抬眼望向許諾。
兩人對峙。
天地像是靜止了一樣。
「你的速度確實超出了咱家的意料,但只有速度可遠遠不夠。」許諾輕語,周身功力剎那間湧向握劍之手。
真氣運行出現阻滯。
許諾瞳孔猛縮,雙眸冷冽地看向楚休。
「我說過,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楚休目光淡淡,「我下了毒。」
「無知。」許諾冷笑一聲,真氣暴涌而出。
楚休緊緊握住槍桿尾部,一動未動。
許諾手中利劍,已彎曲。
「你」許諾臉色徹底變了,心驚難言。
「我說過,我師父都不敢喝我的酒。」楚休輕語,持槍之手輕輕一轉,槍尖後側的槍桿,剎那間張開傘面。
一根根銀色短針自傘面襲出,如疾風驟雨一般,襲向許諾。
千機傘,出自唐門,是唐門七大暗器之一。
許諾面容沉冷,當即閃身急退,同時手中劍精準無誤地斬落每一根短針。
楚休沒去追。
已無必要。
許諾停了下來,體內一陣發寒。
毒!
若再強行運功,毒會漫入心脈、骨髓。
「這是什麼毒?」許諾冷厲抬眼。
楚休如實說道:「我體內自帶的寒毒,你中毒不深,以你的功力,祛毒一個時辰,便可除清毒素。」
「你忘了,咱家用劍。」許諾冷笑道,「就算不動用真氣,咱家亦能斬你。」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閃向楚休。
長劍在前,直指楚休脖頸。
身影行至半途,許諾停了下來。
一桿長槍橫立,槍尖點在了他的喉嚨上。
長槍,比長劍要長,亦比長劍要快!
「你敗了!」楚休黑髮在舞,目光如炬。
這一刻的他,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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