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任浩天望著遠處緩步而來的紅衣男子,心中一陣難言滋味。
「師叔!」周耀祖站定,恭謹行了一個晚輩禮。
「師侄代家師來看望容城真君,不知真君可還好?」容城是任掌門的道號,只是,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如此稱呼。
任浩天勉強一笑,道:「師父還好。」
卻沒有提請周耀祖入內探望的事兒,周耀祖與掌門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已在私下裡傳開。這時候,周耀祖上門來探望,與其說是問安,不如說是噁心人。
可偏偏,越陽峰師祖徒孫總共也只有三人,周耀祖是如今越陽峰最小一輩唯一的弟子,他來代師父向故掌門問安,身份上已經是足夠重了,任浩天沒有理由和藉口冷落。
兩人前後走進偏廳。
天樞殿雕樑畫棟,恢弘大氣。即便是偏殿,也氤氳著古雅華貴的仙家氣派。
「聽說師侄要去迷失之境?」任浩天問。
「是。」周耀祖似乎對於任浩天眼底的侷促視而不見,整個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紅色的衣衫整肅不帶一絲褶皺,看起來就如一把藏在匣中的劍。
這個人的確與之前不同了。沒有了過去凜冽鋒銳一絲不隱的氣勢磅然和鋒芒鄙陋,如今,那股屬於劍的意氣,變得內斂而沉穩。劍藏匣中,也還是劍,非但不曾稍鈍,反而更加危險。
這一次獸潮,門中有幾名年輕弟子表現極為搶眼。這其中,重修之後的周耀祖更像是一個神話。當初,據說是資質全毀的廢人,如今,居然更勝從前。雖然不再是掌門弟子,可是越陽峰最小一輩中唯一的嫡傳弟子的身份,反而比過去更引人矚目。
任浩天眼底神色變了又變,不知想起了什麼。從儲物袋裡翻出一方玉匣,起身遞給周耀祖道:「師侄,此物本就屬於你。這一次,師父囑咐我。將此劍交給師侄。畢竟,你們也是師徒一場,師父他一直都很掛念你……」話說到這裡,他似乎也說不下去了,只道。「請師侄務必收下。」
「紫霄劍?」周耀祖相信他曾經的師父的確是一直「掛念」著他的,可究竟「掛念」了些什麼,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是。」任浩天聲音里露出了些微悽苦道,「師父如今的情勢不甚樂觀,這把劍,便是在師父手裡也無大用,還不如送給師侄。」
周耀祖沒有接過來,而是淡淡的問:「師叔需要我用何物交換?」
他的聲音很平靜,可不知問什麼,任浩天就是覺得自己從中聽出了一絲譏諷的味道。可他還真的無從反駁。拿出這把劍來,是因為,他真得有所求。
「迷失之境!」任浩天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師叔也欲向迷失之境一行,請師侄助我。」
迷失之境,是天機峰峰主天機子從一卷古冊中推演而出一處藏寶之地,據說,其中兇險異常,門派中正在甄選人手前去探索。
這等危險之地,主力都是元嬰期出竅期的高階修士。帶隊的修士通常是化神期,築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必須要有長輩帶著,才能同行。
如今,天樞殿中。負責總理事物之人,是執法堂的殷鑑。在新掌門還未產生以前,由他代行掌門之職。
事實上,主張殷鑑做新任掌門的呼聲也一點不弱。
但殷鑑和任掌門之間的關係漸冷,他自然不可能帶著任浩天同去。
畢竟,任浩天是掌門大弟子。他若是在殷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這殷鑑可就是怎麼也說不清了。為了避嫌,他非但不能帶他去,還得遠遠地避開他。
周耀祖瞭然點頭道:「師父的確有意帶師侄同去,只是師叔,迷失之境裡究竟有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你要三思才是。」
「我知道。」任浩天笑笑道,「生死有命,我意已決。」
「如此,我代師父應下就是。」周耀祖接過玉匣,也未曾打開來看,告辭離開。
「多謝師侄!」任浩天遙遙道。
日光下,任浩天送出門來。周耀祖轉身時,看見他一身青衣,站在恢弘的天樞殿殿門前層層的玉階上。
日光微斜,他長長的影子從玉階前一直拖到玉階後的大殿裡。人與那殿堂,襯著大殿之後翻湧的雲海,顯出幾分不真實的的遙遠。
「他收下了?」卸任的容城真君不知何時出現在任浩天身後。
曾經仙風道骨的任掌門似乎真的蒼老了很多,眼神也帶著中被絕望折磨出的瘋狂。
「是,他收下了。迷失之境的事情,也應下了。」任浩天小心道。
「我就知道他捨不得!」容城怒喝了一句,「那可是件准仙器,若不是……老夫怎麼會便宜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賬!」若不是什麼,他沒有說出口來,但眼底的憤怒卻是更重了幾分。
「且就讓他先得意幾天,到時候……到時候我倒要看看,誰還能保得住他!」
「師父!」任浩天急忙喊道,「此事慎言。」
「老夫還用你教我怎麼辦事不成?」容城忽然怒罵道,「還是,你看他現在過得好了,也想有樣學樣?我告訴你……」
「師父!」任浩天既是焦急又是苦澀,拜倒道:「師父,弟子怎麼會這樣想?可是,今時不是往日,咱們還是小心些好……」
「廢物!你怕什麼……」容城說到這裡,忽然住了口,一拂袖,走進了大殿。
大殿之中,一名麻衣男修無聲無息地坐在正殿中。
任浩天大吃一驚,忙拜倒道:「弟子拜見開陽老祖。您……」您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容城的師尊師祖,都是天音閣已經作古的掌門們。開陽老祖在天音閣中,雖說一向脾氣好,可與掌門的關係卻不怎麼親密。
天音閣七位化神期修士,四位是三大世家中人。另外三位,開陽峰的開陽老祖為人和善,是師徒一脈背後的靠山;羨陽峰的羨陽老祖不問俗事,基本是中立勢力;越陽峰的越陽老祖形單影隻,實力強悍。因為傳人的關係,跟世家不清不楚,輕易也不過問門派中事務。
開陽老祖揮手道:「起來吧,我聽說容城最近甚是低落。過來看看。方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他畢竟……畢竟是你師父。」
「是,弟子明白。」任浩天忙道。
「明白?」開陽莫名地笑了笑,道,「你不需要明白什麼。也不需要刻意做什麼,這一次,我會越陽那老小子帶隊前去。在迷失之境裡,你只要照看好自己就夠了!」
「是。」任浩天心中納悶,既然不需要我做什麼,還把我放在葉清宸身邊做什麼?可是這些他不敢問出來,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把紫霄劍送給周耀祖。他心裡不安,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不安的緣由究竟是什麼。
「罷了。你師父那裡,我回去勸他,你回去之後,安心準備這迷失之境之行吧!若是有什麼難處,就來開陽峰找我,就找我徒兒暮雪君吧,她最近也回來了。」
「是。」任浩天一喜,道,「弟子謹記。」
「嗯。最近,這天樞殿裡的事情。你多上些心。」開陽老祖勉勵了幾句,起身去看容城了。
也不知他與容城說了什麼,容城的精神氣好了許多。對著任浩天,也和顏悅色了幾分。道:「老祖來過這裡的事情,不要跟外人提起。還有,這天樞峰,最近要加強戒備。山上的釘子,該清就清!」
越陽峰,奕園。
「師父!弟子回來了。」周耀祖道。
「嗯。」葉清宸的目光落到他手裡的劍匣上。道,「紫霄劍?」
「是。」周耀祖道,「任浩天請師父帶他去迷失之境一行,弟子代您應下了。」
「哦,紫霄劍是劍中珍品,算是件難得一見的寶劍,這筆買賣,也算是合算。」葉清宸道。
「會不會……」周耀祖猶豫道,「劍上有什麼問題?」
葉清宸將劍匣接過來,打開,瞬間,一股雷煞之力泄露出來。
他將劍取出,拔劍出鞘,仔細打量了一遍,良久,收劍還鞘,遞給周耀祖道:「我看不出問題,你收著就好。況且,以容城現在的情況,做這種事情,於他無益。」
周耀祖覺得這話里似乎大有玄機,不過,葉清宸這樣說了,他也無意多去探尋。
就聽葉清宸道:「我們這一次去迷失之境,你可知是為了何物?」
「不是說,是去尋寶麼?」周耀祖道。
「是為了鑒真鏡。」葉清宸道,「說鑒真鏡,你可能不知此物,那麼,你應該聽過照妖鏡吧?」
「是。」周耀祖奇道,「世上真有這等寶物?」
葉清宸道:「的確是有。這鑒真鏡專門照人神魂,據說,是古時某一位煉器大能為了在門派收弟子時防止他族奸細矇混過關,特意煉製出來的寶物。」
「這東西據說是有器靈的仙器,不僅能照人神魂,還能鑑別人的資質和體質,在門派招收弟子的時候,方便至極。但讓這鏡子成名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在一次人族和妖族大戰中,人族利用此物來抓出妖族細作之事。所謂照妖鏡的名號,也是由此而來。」
周耀祖有些不解道:「這般說來,這鏡子似乎也不是特別值得寶貝啊?」
打不能打,防不能防,照出妖獸來,又有什麼大用?
「以前是無用,如今,卻有大用了!」葉清宸笑笑道。
這時候,劍鞘中的紫霄劍微不可見的顫了一顫。
「這……」周耀祖擔心道,「師父,這劍……」真沒問題麼?
「不必擔心。」葉清宸道,「你與此劍有緣,也許,它這是想與你親近些也未可知。」
「論修為,為師在這天音閣不值一提。可若是論旁門左道之術……」葉清宸道,「能在我面前耍手段的,還真不多。」
「你不妨先將此劍祭戀一番,此去迷失之境,也許能用得上。」
「是。」周耀祖應下了。他的確鍾愛這把劍。既然葉清宸都說這劍沒問題了,他便相信,這劍沒有問題。即便是有問題,也於己無礙。
開陽峰,開陽老祖徐徐睜開了眼睛。
半晌,他微微笑道:「鑒真鏡,竟然讓他們找到了這麼件東西。如此說來,事情怕是要不妙啊!」
「師父!」他身邊,侍立著的白衣女子道,「師父,可是要弟子搶他們一步,把這鑒真鏡帶回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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