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的出口,居然設在這裡!真是個隱蔽的地方。難怪三萬年過去了,依然還能使用。」葉清微微微有些唏噓,「九幽前輩若是能走出來看看,今日的修真界,想必還是另一番情景,」
此時正是下午,葉清月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只見四處亂石草木,地上覆著一層清薄的雪,偶有雀鳴三兩聲,荒涼不見人煙。
她們並沒有在傳送陣上浪費多少時間,雖說傳送陣是高級在無靈之地,但他們也只是修補了一個殘缺的傳送陣。至於九幽明雪為什麼留在了那裡,清月想不明白,她是顧忌著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還是一直在等著一個人,不想離開?杜臨風,為什麼沒有及時來找她,他真的有那麼愛他嗎?
宣奇目光一轉,嘴角勾起一個漫不經心的諷笑,不知是在笑她人痴,還是在笑自己傻。他朝著清月兩人點了點頭:「這裡應該還是落雁山外圍,小心些便不會有危險。兩位道友,既然已經出來了,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的目光像是不經意的落在葉清微身上,葉清微正在漫不經心四處張望,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前額,也掩住了那雙流光璀璨的秋眸。
心底像是缺了一塊,嘴角笑容卻更勝,不經意間掛上了一點疏離。
這樣聰明的姑娘,根本就不用自己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他相信,她一定能過得很好。他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人,從生來那一天就如此。明知不可能,何必再為己為人添煩憂?
就這樣離開也好。很快,你就會忘了我是誰。罷了!這時候了,怎麼還想這些有的沒得。現在不走,一會兒之後,可能就走不了了。
「告辭!」清月道。
「告辭!」葉清微心裡有些彆扭。
現在的宣奇,雖然禮數更周全,言辭更溫和,卻仿佛戴上了一張名字叫做君子的面具,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仿佛隔在霧裡,叫人看不清楚。只是笑容里,透出的蕭瑟與疏離,讓人心兒不由自主的牽動。
葉清微笑了一笑,暗忖,難道自己也染上了自戀的毛病不成?她縱然相貌生的好些,別人也沒有一定要圍著自己轉的道理。
世事總無常,參商隨風轉。長生路漫漫,唯清心以持之。
這樣想著,葉清微只覺心思澄澈,靈台空明,一瞬間似有所悟。
她知道,等從竹山秘境回來,她應當可以嘗試著衝擊築基期了!
宣奇想要離開,見著葉清微的狀態,又忍不住留了下來。
一刻鐘後,葉清微睜開眼睛,向著宣奇一笑,致謝道:「多謝前輩!」
宣奇點了點頭,想著那雙被垂落的青絲掩住的雙眸,此刻一定是清明動人吧!
胡亂「嗯」了一聲,剛剛轉過身,忽然覺察到了什麼,諷笑一聲,靜立在原地不動。
一個銀衣人輕飄飄落在清月和黑衣人宣奇之間。
黑衣人宣奇手一招,兩名同樣是黑色勁裝,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修出現在身後。
「二哥!」清月有些激動的喊道。
「二公子!」葉清微淺淺一禮。
「可有受傷?」葉清宸淡淡道,仔細的打量了兩個小姑娘一眼,見兩人同時搖頭,便轉身冷冷盯著黑衣人宣奇。
葉清微想要說話,卻被葉清宸抬手止住。
場面一時有些凝重。宣奇身後兩人的修為清月看不清楚。那便說明,他們都是結丹期以上的修士。
如此看來,這個宣奇,可不僅僅是是聽雪城宣家一個個被排擠的小弟子呢!
宣奇微微一笑,矜持有禮,仿佛一個從容雅致的貴公子,與那平凡的面容格格不入:「葉二公子,兩位葉小姐還在,她們本就受了些驚嚇,身子恐有不妥,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葉清微有些心涼,莫不是這廝早早在她們兩個小姑娘身上留下了什麼暗手?語氣微冷道:「宣前輩,您似乎發過心魔誓,不會對晚輩二人下殺手的。」
宣奇觸到葉清微的眼神,心底驀的一痛,面上仍是不動神色,淺淺笑道:「在下一向是惜花之人,怎麼忍心委屈兩位姑娘。不過是兩位姑娘來頭太大,在下心有惴惴,想求個平安而已。」
葉清宸揮了揮手,兩名帶著青色面具的青衣人落到清月和葉清微身邊:「那聽雪城宣家呢,總歸是你的族人,你不會也要棄之不顧了吧?」
「聽雪城宣家?憑二公子的手段,現在,這個家族還在嗎?」宣奇優容一笑,挑不出任何瑕疵,語氣卻溫柔的可怕。
「那是你們宣家與合/歡宗之間的糾葛,與我無干。我可以任你離開,不過,宣公子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葉清宸抬眸看了看身後兩人,沒什麼表情的接著道,「否則,雪族族長一脈子嗣現世,這個消息,葉某以為,整個修真界都會感興趣的。」
雪族的血脈天賦一直為修真界大能垂涎,畢竟那是可以突破化神期的血脈種族。其中柳氏一族因為有出雲宮坐鎮,無人敢動,而無人庇護的杜氏一脈卻截然相反。
宣奇瞳孔一縮,這個消息,便是宣家人都不知道,這位葉二公子,究竟是怎麼發覺的?他深深看了葉清月與葉清微一眼,眼裡泛起的波光,說不清是哀是憐還是怨。嘴角微微一笑,如開在月光下的曇花,只是笑顏里,染了一絲涼薄和譏誚:「二公子果然神通廣大。兩位姑娘身上所中之蠱的解藥,宣某稍後拜上。」
「蠱毒?」葉清宸眉峰微微一動,瞬間恢復如常,「如此,葉某靜候。」
葉清微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看了看葉清宸面無表情的側臉,將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神色複雜的看了宣奇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清月早已暗暗運起靈力,仔細檢查過身子,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她的功法獨特,對靈力極其敏感。不可能連是否中蠱都覺察不出來。難道是那蠱蟲太隱蔽,抑或是對方的手段太高明?還是,她根本就沒有中蠱毒。
是宣奇大意了,還是有心放過她們?
觸到葉清宸深沉不見底的目光,心裡一涼,忽然就不敢想下去。
葉清宸攜起清月的手,身後,一個青衣人帶著葉清微,運起縮地成寸的功法,幾個呼吸間,幾人便回到了天音閣的越陽峰。
「你沒有中蠱毒的事情,不得外傳。」
葉清微剛剛站穩身子,耳畔便傳來這樣一句話。她知道這是葉清宸在給自己傳音,微不可見的衝著對方點了點頭。
葉清宸沒有問她們和宣奇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告訴他們,葉聰等人都被及時救下來了,沒有大礙。明日一早,可以一起出發去竹山,又分別交給了他們一個星盤狀法器。這是一個小型血脈追蹤儀,煉化後,可以顯示離主人最近的也祭煉了這樣一個法器的同族之人的方位,若是有人隕落,也能在星盤上顯示出痕跡,以防有人走散。
葉清微收好血脈追蹤儀後,便告辭離開。
「公子,這是剛剛有人送來的!」侍女雙手托著一張玉盤,玉盤上是兩個淺粉色的玉瓶,恭聲回稟道。
葉清宸接過,打開瓶塞,小心看了一眼,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明意味,沖清月道:「跟我來,到書房。」
偌大的書房寬敞而明亮,下午的陽光淡淡,透過窗子,映進一地細碎的金黃,就像是,大片大片的雨歡花花瓣,斑駁凌亂了玉階。
葉清宸看著有些拘束的清月,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複雜的問道:「姑姑可跟你提過,你的體質,是純淨之體。」
清月有些迷惘,她忽然有些無措,一點也不想再聽下去,搖頭道:「沒有。」
葉清宸伸手按住想要站起身的清月,眸子裡是她看不懂的讓她恐懼的複雜:「我交給你的玉佩上,有可以隱藏你體質的陣法,但一旦你結丹,就會失效。」
「就像純陰體質一樣?」清月有些恐慌的問。她能感覺的到,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葉清宸眸光微閃:「不止,純淨體質,又稱太清體質。體內蘊藏太清之力,蟲蠱難侵。那是一種比純陰之力或者是純陽之力還要純粹的靈力,蘊含龐大生機,對靈植一類有天然的強大吸引力和壓迫力。對異性修士來說,也是極為難得的療傷鼎爐和絕佳雙修對象。」
「那,結丹,結丹以後呢?」清月倒吸一口涼氣,期期艾艾的問。
葉清宸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嚴肅了,淡淡一笑:「純淨體質,一直都是傳說中的體質,即便是在修真界,也只有嬰兒出生的那一刻,才能被身邊的人敏感覺察到。若非特意留心,否則,除非與人雙修時,平時幾乎不可能被發現端倪。結丹後,這樣體質的女修靈力可能會更純粹些,氣質更清雅寫,但要遮掩不難。」
清月心下微微一松:「怎麼遮掩?」
葉清宸不答,抬手細細撫平清月衣袖處的褶皺,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讓清月感覺到了一種異樣而不安的溫柔:「別擔心,也不需刻意壓制修煉速度,到時候,月兒聽我安排就好。」
清月懵懵懂懂的點頭,她忽然想起,原著中,本尊與這位之間的關係。自從她來到天音城,就沒有聽人提起過一絲一毫那樣的信息。可毫無疑問,目前,自己確實是在他的羽翼下生存,如師,如父,如兄。除了葉清宸,在這個世界,她居然沒有任何依靠。這樣一個事實讓她恐慌,她的一切,都握在那個人手裡。可是,那個人的心思,她離的越近,越是心驚,害怕。
葉清宸輕輕抬起清月的下巴,靜靜注視著小姑娘眼裡的恐慌和茫然:「月兒,為什麼怕我?」他說的很緩慢,很輕軟,尾音微微一顫,像是羽毛輕輕拂過臉頰。
天魔媚音!
清月被迫平視著葉清宸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很清澈,泛著濃郁的不容人拒絕的哀傷和憂鬱,又似乎很深沉,像是看不到盡頭的天河,流光璀璨,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忽然湧起千般說不出的委屈,淚水潸然而下,她一下子掙開葉清宸的手,拖著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娘親,我想……娘親!」
葉清宸輕輕一嘆,一向百試百靈的天魔媚音,在一個六歲的小姑娘面前,居然失效了。
他輕輕攬過清月小小的身子,只覺得那嬌軟的身體,那般小,那般輕。仿佛一片雪花,隨時會飛走,隨時會融化。抬起衣袖,輕輕拭去小姑娘臉上的淚痕,指腹輕輕摩畫著那精緻如畫的眉目。喃喃自語:「竟是怕成這樣麼?可惜,我已經不可能放過你,我們都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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