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祿。
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隱身潛行,這都摸出十來丈了,才被賀靈川揭穿。
金甲銅將和暴猿沒有元力,看不穿他的隱身術。烏祿很好地利用了這個優勢。
可他不知道,賀靈川偏偏就能!
即便不外放,賀靈川依舊身具盤龍城的元力。
多數潛行術都不支持快速移動,並且一遭攻擊就被破除,正如眼下的烏祿。
他知道自己行蹤已經曝露,乾脆頭也不回疾奔,同時揮了揮手。
傀儡巨熊立刻舍掉金甲銅將,轉頭撲向賀靈川,為主人爭取時間。
雅國衛隊也沖向坡底,速度很快。
眼看烏祿又要回歸衛隊的保護,路邊巨石後頭,突然冒出一個碩大的身影。
「咻」一聲劃空輕響,那裡射出一條紅絲帶,就朝烏祿捲來。
用時是一眨眼的十分之一。
尤其它躲藏的位置特別猥瑣,就縮在石壁後方的陰影里,哪個拔足奔逃的人能留意到它?
偏偏烏祿就能。
他眼角餘光剛瞟見這個影子,身體就是一個猛剎,整個人往前斜鏟,腰胯腿踝一起發力,硬生生把向前沖變成了向後轉,左靴甚至陷入地皮一寸有餘。
那根紅絲帶就從他前方掠過,撲了個空。
賀靈川在下方望見烏祿的反應,都忍不住想拍掌叫絕。
就是換他自己來躲避蝸蟾突如其來的彈舌攻擊,大概也只能做到烏祿這個地步吧?
何況他對蝸蟾的了解,烏祿怎麼比得上?
這倉促間的反應速度當真了得,不愧為雅國有數兒的大將。
賀靈川一下就聯想起洪承略。這些實打實靠軍功爬上高位的武將,哪一位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倏忽之間,紅絲帶又收回去了。
這東西呈現詭異的暗紅,還有些濕漉漉、粘乎乎地,好像是舌頭?烏祿本能地順著它望向石壁後的影子。
又高又圓,外表覆蓋著軟泥,但有半條長腿伸出了石壁的陰影,很長很健碩,還有斑點。
什麼鬼東西會長這副德性?
這一瞬間的走神,就是他犯下的大錯。
還沒等他看個清楚,山路另一側忽然射出一捧蛛網,寥寥幾根很稀疏,又是淺灰色,與地面顏色相近,在夜裡更不顯眼。
這蛛網射出的速度與蝸蟾的舌頭差不多,一觸到獵物就往回收攏。
烏祿但覺脖頸微涼,立知不對,手叉往地面一拄,絕不讓對方拽動自己。
這時才看出,他力量也是極大,對方這一次回拽居然沒拽動他。
烏祿手中寒光一閃,拔出匕首就往腦後削去,想切斷束縛。
不過路邊簌簌一響,又有個陰影電射而至。雖然身形龐大,但動作卻輕盈得出奇。
烏祿本想舉另一隻手叉迎戰,但對方輕撥幾下蛛絲,不知怎地就把他帶倒在地。
新來的敵人有八條大長腿,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來回摩擦。
大步趕來的賀靈川見狀,長長鬆了口氣。
「真不愧是大娘,一出手就非同凡響。」
蝸蟾和朱大娘潛伏山路兩側,一左一右,董銳看見烏祿奔近,忍不住搶先出手,結果落空。
還好朱大娘及時補網。
它特地挑烏祿轉頭去看蝸蟾的瞬間出手,時機的選擇妙到巔峰。
打了幾千年架的大妖,果然不是吃素的。
「嗯哼。」朱大娘手上動作不停。雅國衛士衝下坡,恰好見到它不慌不忙把烏祿捆成一個蠕動掙扎的白繭子。
被蛛網裹了一層又一層,烏祿身負元力又怎麼樣?除非另有逃脫的神通,否則基本是掙脫不得了。
「將軍!」雅國衛隊大急,大步往前急沖。
朱大娘只用一句話,就讓他們剎停了腳步:「再往前,他就沒命了。」
爪尖上的利刺,就抵在烏祿太陽穴上。
賀靈川往前幾步,拍拍手吸引對面的注意:「去個人,通知你們的軍隊停手。」
雅國衛隊面面相覷,又看向烏祿。
「聽不懂?」朱大娘利刺往下一戳,並沒刺進俘虜太陽穴,而是在他額頭劃出長長一道傷口。
鮮血立刻淌下烏祿臉頰。
賀靈川則對他道:「烏將軍,既然大勢已去,識時務者為俊傑。」
血流進眼裡,烏祿用力甩頭:「你們是仰善群島?」
咦?賀靈川微訝:「你知道了?」
這位烏將軍的情報更新很快啊。
「將伱們賀島主叫來!」烏祿冷冷道,「我只跟他對話。」
賀靈川長長哦了一聲,站直身體,兩手往自己輕輕一指:「這就是了,如假包換。」
這就是仰善之主?烏祿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仿佛才不到二十?
賀靈川微笑:「烏將軍,先把正事兒辦了,我們後頭再好好嘮。你放心,我們沒有虧殺俘虜的先例。」
自從他成為仰善之主,前後經歷的兵變、戰鬥,只要對手投降,他都沒有舉起屠刀。
他越是笑容滿面,烏祿就越記得這後生仔方才那一記背刺。
刀鋒戳心而過的感覺,格外冰冷痛苦。即便他是百戰將軍,這種體驗也不多啊。
眼前這位只是看起來年輕,實則心狠手辣。他能殺烏祿一次,當然不在乎再舉刀一次。
賀靈川接著又道:「若不停手收兵,那一千多個落水士兵也沒命了。你這裡每多猶豫一息,那裡就多溺死一個。」
烏祿額角一抽。這一千多士兵先前奉他之命追擊逃船,結果走到半程中了埋伏,被陰虺搖進了水裡。儘管他後頭還派人去救,但有水妖阻撓,能救得上多少人來?
他若不停戰,自己沒命不說,這一千多人也要跟著溺亡。
想通這一點,抉擇就不是那麼難下了。烏祿吐出一口氣,轉頭對親衛道:「傳令收兵吧。」
換作雅國其他悍將,說不定當場就將指揮權扔出去,命令接班者繼續戰鬥;但在他看來,敗了就是敗了,沒必要拼到魚死網破。
這位仰善島主也沒理由非要殺掉他、殺掉他的軍隊。
他又對賀靈川道:「立刻把我的人放了!」
賀靈川也很痛快,當場就通知陰虺,打撈風暴灣的雅國士兵上岸;朱大娘也釋放了自己捕獲的烏祿衛士。
果然,抬出那一千多條人命,烏祿果然就鬆動了——他可以勸說自己,投降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為了救起麾下將士。
董銳也從石壁的陰影下走了出來。
怎麼出來的是個人?烏祿還特地多看一眼,陰影里的怪物不見了。
當然,蝸蟾又被董銳收回背包里了。
朱大娘看著他得意道:「你輸了,我回去就要喝到二十壇桃花酒!」
「行,行。」董銳悻悻:「你運氣真好。」
他倆打賭,誰逮到烏祿,誰就能喝到對方請客的桃花酒。
朱大娘臨時追加一個條件:「要二十年陳的!」
專挑貴的訛他!董銳一臉鄙視:「你可是上古大妖,早點跳出來乾死烏祿多好!為什麼要憋到最後一刻才出手?」
「為了一擊必中。」朱大娘抬爪擦了擦眼睛,老神哉哉,「最後一下子光靠你,行麼?」
實際上是因為,元力打人實在太痛了!
跟軍隊對戰最不划算。
看看暴猿那一身傷,嘖,還是太年輕了。
暴猿也過來了,一瘸一拐。
雖然身著青銅護甲,但烏祿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專挑護甲的薄弱處,比如關節、足踝和口眼部襲擊。暴猿眉骨上一道深深的槍傷,只差半點就會戳壞眼睛。
膝蓋上則是中了一箭,那箭頭上也不知附著什麼神通,把傷口流出的血都染成黑色,像有生命的蚯蚓,還要鑽回傷口裡去。
董銳檢查一下道:「不是毒。」
暴猿縮成小猴子,爬上大石的動作都顯得格外遲緩。
董銳從懷裡掏出一小管紅色藥水,裡面最多是三四滴。暴猿接過來兩口就喝了個乾淨,還覺得不過癮,往嘴裡倒了幾下。
也就十幾息後,暴猿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連膝蓋上的黑水都被擠出去。
董銳拿一點粉末撲上去,這玩意兒就化成了飛煙,轉眼即逝。
他哦了一聲:「原來是詛咒!」
賀靈川看那瓶紅色藥水就覺得眼熟,再一回想,是了。
從前董銳偷襲賀淳華父子,暴猿反受重傷,董銳就給它餵這神骨調配而成的紅色藥水。
後來賀靈川搞到這個藥水,伶光做試驗時出了岔子,還在趙盼軍營里引起一場騷亂。
嗯,所以董銳上回說過「沒了,一滴都沒了」,其實手裡還有神骨嘛。
賀靈川撫了撫小猴子的腦袋:「幹得好。」
董銳的妖傀不像普通妖怪,甚至不像朱大娘那麼懼怕元力,所以才讓暴猿打頭陣。即便這樣,在方才短短一盞茶的短兵相接中,暴猿仍然傷痕累累,可見烏祿的精銳親衛戰力確實不俗。
要是沒有暴猿吸引火力,光憑賀靈川自己想在二百敵方精銳中輕取烏祿,難矣。
有元力的大將就是難打。賀靈川這三人組配置堪稱豪華,即便拿去對付木宿真君都綽綽有餘,但伏擊烏祿卻還差點被他跑了——幸好朱大娘最後取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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