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靈川緊接著又道:「你既然要回去,就順便幫我做件事。」
「啊?你說。」
「閃金平原各地,尤其是中西部都有隊伍打著"黑甲軍"的旗號行動。他們方興未艾,力量薄弱,很容易被當地剿滅。」這種自發的草莽組織出現,不是迫於無奈,就是僅憑熱血,既缺少綱領,又沒有章法。但他們代表了反抗的萌芽,「我們得扶他們一把。」
火種之初,都需要呵護。
董銳很乾脆:「行。把他們的對手幹掉是吧?」
「這些隊伍也是魚龍混雜,你這趟回去,協助做好兩種篩選。」賀靈川豎起一根手指,「首先,篩選值得幫扶的隊伍,也就是真正執行善舉的隊伍。」
「嚯,這一步就不容易了。」
「有什麼難的?你要是摸不准,就專挑在百姓當中口碑好的。再說傅留山那裡,也已經記錄不少。仰善商會遍布整個中西部,我會讓他們匯總消息。」
賀靈川豎起第二根手指:「其次,幫助他們反剿滅。必要時,黑甲軍可以公開露面。」
「公開露面?」董銳動容,「九幽大帝和黑甲軍對這些小雜魚公開支持?」
「不錯。」否則用愛發電難持久,「要讓他們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行行,想想有就勁兒。」董銳一口答應,「只要我找到小安,我就抽空給你辦這些事兒。」
「你什麼時候動身?」
董銳搓搓手:「我這一去就是兩三個月,咱哥們喝個酒再」
賀靈川一眼看穿他的假惺惺:「我不介意。」
「那我現在就走。」
兩刻鐘後,董銳就捲鋪蓋跑了,和鬼猿一起從湧泉山莊消失。
一直忙到第五天,湧泉山莊才有點新氣象,於是賀靈川邀人到新家作客。
今日之賀靈川已非初到天水城之時,雖說只隔了一個月,但他通過建拍幽湖別苑、通過爻王壽典斬赫洋,已經快要把天水城的上流權貴認了個臉熟。
爻國近二百年歷史,俊彥風流無數,但幾乎沒有哪一個爆紅的速度這麼快。
賀靈川趕緊搬出三門頭驛館,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總有人約他不可得,就悄悄到驛館來堵他。
不過賀靈川今天請的是私宴,「不想興師動眾,只約三五知交」。
所以「知交」們就來了,還帶著恭喜他喬遷新居的厚禮。
自從替爻王操刀辦事,賀靈川與這些保王派的關係就更鐵了。他也妥善利用這種關係,操控仰善群島大批量購入各種官營物資。原本還對外限量限購的稀有金屬、戰馬、香料等特產,在他這裡都敞開了口子。
爻王跟前的大紅人,當然是有福利的嘛。
如今為仰善服務的本地商會已經不止有銅林記,連老牌商號德友商行在內一共有十二家,頻繁往來於邊境,不僅把特產物資運出去,返程時還要把仰善和外界的商品搬往爻國。
誰都知道,賀靈川剛從幽湖別苑的項目上賺了一筆錢。但他在天水城的這些「官商」好友們,還巴不得通過他多衝一點業績。並且眾人都花大價錢購買了別苑精舍,正需要從他這裡回血;仰善的批量買賣都會報送到爻王那裡去,但他也不甚在意。一來,賀靈川這樣大舉批購物資,錢還是留在了爻國境內,並沒有帶走;二來,國庫也確實空虛,需要好好補一補。
商貿進賬是非常健康的收益,爻廷有什麼道理不要?
三方得利。
所以仰善商會在天水城的生意,真是做得風生水起。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賬目
。
私底下,賀靈川還有一整套暗賬。
今天,除了范霜、古瑄和宇文兄弟之外,晴王府的章晱居然也出現了,出乎眾人意料。
章晱這人眼睛長在頭頂,出門時影子被流民或者奴隸踩中,都會抽鞭子將對方打死。
等閒臣子,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宇文兄弟還知道,晴王府連下人和僕役都只用天水城人,甚至不要遠郊的。
這麼排外守舊的人物,現在竟也成了賀島主的「知交」?
賀驍在爻王那裡獲得的榮寵,果真非同小可。
因為靠山又靠水,湧泉山莊的夏夜很涼快,賀靈川乾脆把宴席開到葡萄架下。
在座的哪一個家裡沒有精緻剪裁的園林?湧泉山莊比不人家,但這裡的果樹已經碩果纍纍。幾人在葡萄架下坐著,隨手就能摘下一串甜如蜜的葡萄;要是願意多走兩步,還能找到壓彎了枝頭的石榴。
古瑄就用石榴搗汁,加到美酒裡頭調成果酒,博得眾人一致好評。
相比這番意趣,賀靈川重金從天水城大酒樓請名廚做出來的精美菜餚,反而就沒那麼吸睛了。
畢竟,這裡哪個不是吃慣了山珍海味?
賀靈川先向宇文鏞敬了一杯:「來,今日也是給宇文兄餞行。預祝宇文兄在北疆大放光彩!」
爻王壽典已經結束,宇文鏞明日就啟程趕赴爻國北疆。
席間閒聊天水城近況,誰也不提飛花節的神恩太少。賀靈川沒去現場,就問起神廟的禮奉。
原來飛花節當日進貢妙湛天的獻禮,爻王還是第一,後面是諸位王公大臣依次排序。
白坦赫然排在第四位。古瑄笑道:「白將軍去年還在第八位呢,今年就榮升第四,好快!」
「這個位次是誰排的?」
「神廟?」
賀靈川哦了一聲:「梁主使啊。」
「不,不是梁主使,而是女神親手排布。」這個含金量槓槓的,「我們看白將軍在典禮上也是春風得意,滿臉喜色啊。」
位次上升,說明他得到了女神的進一步認可。
賀靈川就好奇:「那薛宗武薛將軍生前是排在哪一個位置?」
「呃。」眾人一頓,宇文鏞道,「去年是十八。往前幾年,也差不多是這個位次。」
「懂了。」看來,妙湛天不太待見這位大將軍。否則以薛宗武生前地位之顯赫,怎麼會排在第十八位?
宇文胥輕咳一聲:「多年來,薛將軍對此也是耿耿於懷。」
女神為何不待見,薛宗武不甘心。但在其他臣民看來,這廝是個混世魔王,干起惡事毫不掩飾,女神怎麼能青睞他?
這話題就有點尷尬,古瑄隨口談起,齊雲嵊的侄兒齊舒安最近生意大好。
賀靈川奇道:「生意大好?他不是放貸的麼?」
「就是找他借錢的人多了。」古瑄笑道,「你道赤堡發賣上真那麼多有錢人?好些家族是到處借錢去拍幽湖別苑。」
宇文鏞點頭:「我聽說徐家拍下的精舍,就是四家人合起來湊錢,到時候公示要登四家人的名字。」
章晱嗤笑一聲:「打腫臉充胖子。」
「幾家人湊錢能買下來,還算好的咧。」宇文胥道,「湊來湊去還不夠,只能去找齊舒安了。聽說他的利息定得很高。」
眾人都盯著賀靈川笑,這廝可真能吸血啊,連豪門大戶都被搞到沒錢了。
賀靈川又趕緊把這話題換了:「重武將軍怎麼樣了?」
「前前後後好幾撥人找過他,但就是沒有證據。」宇文鏞搖頭,「我聽說,監國為這事
兒又去找了王上兩次。所以,重武將軍會在五日後啟程開赴北線。」
賀靈川點頭:「監國的本事,還是大啊。」
重武也是運氣不好,青陽只得拼命保他。
「渠如海呢?」
這一問,他才知道這位羅甸國的左宗長還沒回國。
不是他不想回,而是爻國找了些理由將他拖在天水城,比如爻王昨天才召見他,說要跟羅甸國合作。
關乎國事,渠如海只能耐著性子留下來。
但無論是他還是賀靈川,都能猜到爻國這麼做的目的,不甘心把「嫌疑人」放走。
薛宗武之死,他還是有重大作案嫌疑。
賀靈川說了句公道話:「渠如海怎麼看也不像九幽大帝。」
眾人點頭:「可不是嘛!」
羅甸國和「替天行道」這四個字,真地不搭。
「我看,天水城也沒法子一直扣住渠如海。」古瑄搖頭,「除非抓到證據,否則早晚得放他走。」
爻國長時間扣留羅甸國左宗長,那可是很容易引發兵禍的。
賀靈川在心底默默加了個期限:最多十日。
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最近幾天的朝堂。
章晱挾一塊辣漬魚肚,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昨日,王上又提起天水城的擴建。這是七日之內第二次了。」
爻王動不動就提它,說明心思迫切。
「擴建天水城,其實這事兒已經提了七八年了。」古瑄喝了口酒,「王上一直沒下決心。」
范霜也在場,插了句嘴:「天水城的確也該擴了,到處都是流民的剻屋,他們偷搶拐盜不說,隔段時間就來一陣跳蚤虱子大爆發,有時候還帶疫病,那可不得了,成街成巷地死人;最近暴雨連發,我家的花園地勢低,泡水泡了半個多月,排都排不出去,那水都能沒過膝蓋,花園直接變成了水塘子;唉,莫說花草都泡爛了,我們連後門都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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