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沈元睡得很踏實,直到巳初時分(9:00),他才幽幽醒來。
睜開眼,只見奶奶坐在旁邊,已經打好了兩個包袱。
祖孫二人沒有什麼傢伙事,向來輕裝簡行。
「醒了啊,吃點東西,過會兒,孫屠的人過來驗房子。」
「奶奶,講好了嗎。」
「嗯。」
孫屠是這所雜院的房主,經營一家肉鋪,手下有十幾個徒弟,退租這種事,只要去肉鋪告訴他管事的徒弟一聲,閒了便有人來驗房。
「這麼好說話?」沈元疑惑問道。
「不要押金,當然好說話。」
王璇說話間端來一碗熱粥,沈元簡單漱漱口,便吃了個乾淨,飯後又是照例一碗熱水下肚。
午初一刻(11:15),驗房的人到了。
咳咳咳
人未到,嗽聲先從院子傳進屋,然後便是拖拖拉拉的腳步聲響。
沈元還以為是老頭,掀帘子進門才知是個年輕徒弟。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幾歲模樣,但臉色蒼白,眼皮耷拉著,聲音有氣無力的。
「確定提前退了,押金不返啊。」
「退了,您檢查檢查。」沈元對他一拱手。
房間很小,物件有限,住了不過二十幾天,他倒沒有找麻煩,只看了看,便從懷裡掏出一張草紙。
「沒問題,拿了租契,走吧。」
「好嘞,您費心。」
祖孫兩人各拿起一個包袱,徑直出門,走出巷子,王璇才低聲說道:「剛剛那人帶進一股子腥臭,肉鋪染的血腥氣都壓不住,身上定然背著東西。」
沈元雖然開啟了口神通,但沒有受到威脅,所以並未示警,更何況惡饕也沒有反應,倒沒有放在心上。
「奶奶,您感覺他背著什麼呢?」
「應該是仙家吧,胡黃一類的,但這仙家也不是善類,二十幾歲的小伙子被搞得病怏怏的,估計也是吸生火的。」王璇輕嘆搖頭。
沈元聞言,滿臉苦澀,這不是巧了嘛,自己也死不死,活不活的,生火盡數被吸光了。
北境四道,除去玄門正教外,民間法脈中以薩滿教為盛,傳承久遠,亦正亦邪,正教雖極力遏制,但也無濟於事,也怕逼緊了,其徹底倒向魔教。
薩滿法脈繁雜不可計數,魚龍混雜,江湖中人,以仙家傍身,也是為多一道走南闖北的手段。
明面上,薩滿法脈都是玄門散人,沒有組織建構,坐地的供奉有保家仙,大堂仙,這兩類還好管些,畢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都被地方玄門正教密切監控著。
保家仙堂一般供奉的仙家較少,有十幾名都算多了的,以自保為主,不怎麼惹事,大堂仙則至少百名以上,千名仙家的大堂口也不少見,供奉大堂仙的弟馬,實力較高。
而行走江湖的,則被稱之為邪仙頭,他們隨身帶著仙龕,裡面住著的仙家沒有善類,基本露頭就血光滔滔,雨天招天雷道貨色,這些野路子也屬於薩滿一系,刀尖舔血,有上頓沒下頓,手段毒辣,流竄犯事,屬於玄門正教重點打擊對象。
邪仙頭一般活不了多久,雷雨天更是得躲起來,等天雷找上門便是身死道消,但戰力強,融合了降神法,請仙家附體,戰鬥起來兇悍異常。
孫屠的徒弟身上背著仙家,不會是後者,倒也沒啥。
王璇和沈元低聲說著,向著小市走去,準備尋個牙人,再找一間屋子。
牙人便是中介,在買賣雙方牽線搭橋,房牙子比人牙子乾淨些,但也個個滿肚子壞水,與他們打交道需要萬分小心。
可離了巷子口,沒走多遠,沈元就感覺口中發苦,口神通發動,已然示警。
惡饕同時傳來意識告知。
「狐家的小崽子來了。」
王璇嗅到一道腥氣閃來,直撲身旁的沈元,手中當即掐訣。
但沒待她出手,惡饕率先行動。
祂現身於沈元的眼前,別人自然是看不到,其大口一張,那團竄來的紅色身影就已經不受控得偏離路徑。
若有覺醒耳神通的玄門中人在近前,必能聽到戚戚的嚎叫聲。
沈元得益於惡饕分享視野,所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團紅色身影確實是個狐狸模樣。
看起來不大,約莫土狗大小,很靚麗,其無法靠近肉身後,明顯陷入慌亂。
只見它身子緊縮,似要轉身逃跑,奈何已經晚了。
惡饕搖動著滿頭的紅髮,藍色脊樑高挺,張開的大嘴有無窮的吸力。
火紅色的狐狸四肢抓撓著,無力反抗,身形受制於原地,動彈不得,最後越縮越小,直至化成小毛團,被一口吞了。
「沒想到還是個受了幾十年香火的,還吸食生火,這狐家崽子可比我受用多了。」
惡饕傳來的意識很興奮,顯然祂得了不小的好處,頗為滿意。
「又是奔著我肉身來的嗎?」
「肯定是,你的身子沒有一絲生火,那狐家崽子動了心思,這不是自己尋死嘛。」
「幹得漂亮。」
沈元並未吝嗇誇獎,他也摸摸惡饕的秉性。
「小事小事,不過得趕快離開這裡,這狐崽子被我吸了香火道行,準備煉成座下猖兵,此舉定然會被其堂口覺察,那幫皮毛小輩舊時我哪裡會放在眼裡,現在卻不得不防。」
「這廝有一百多年道行,是孫屠家供的,屬於狐家單堂口,一窩狐崽子,有上百號,數量不多,卻也難纏,其中有八百年道行的老狐壓堂子,孫屠用狐崽子控制十幾個徒弟,眼下這人身上的已除,我們抓緊離去,還有時間可以應對。」
惡饕雖得意,但收了狐仙后,看到它的記憶,也就摸清了孫屠那邊的底細,知道接下來會有麻煩,所以迅速給出意見。
沈元聞言,一面告知給奶奶,一面又與祂交流。
「吞了這狐狸道行供你用度多長時間,有沒有辦法將那堂子內的狐家盡數吞了。」
不怪沈元貪心,一個狐仙家就有如此好處,知道有上百個,幾乎讓他眼睛都綠了。
「眼下做不到,神軀氣化,沒多少戰力,吸了那狐崽子只稍稍凝實了些許,能用度四五個月,真戰鬥起來,消耗自然更快,剛剛那一吸,便消耗了五六日的用度,需趕快尋一個僻靜去處。」
惡饕有些急了,三番強調,可見情況確實不妙,沈元暗道可惜,連忙低聲告訴奶奶。
王璇聞言,面色從容,只說了句跟我走。
她接過了他手中拎的包袱,兩個並成一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拉著沈元,腳下生風。
真的是腳下生風,王璇的雙腿帶出道道殘影,兩人速速遠離而去。
與此同時,孫屠家中供奉的狐仙堂,轟然炸營。
事情,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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