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我們問你,不是你問我們。」
「好吧,」蘇妞妞撇撇嘴說道,「我們的確認識,我是他未過門的媳婦。」
「你胡扯!」
「這……」容易也露出遲疑的神色,「我們家老二的確愛拈花惹草,但是娶媳婦這個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不會有誤會的!」蘇妞妞非常確定地說。
據蘇妞妞所說,她與梁景瀟是在十分危急的時刻相識的,那是一個感天動地,動人心魄,驚險中帶著浪漫,浪漫中帶著柔情的傳奇般的相逢,是一場被宿命安排的邂逅。
話說那日陽光和煦,雲淡風輕,一大早起床,蘇妞妞女俠就從這不同尋常的祥和里嗅出一絲危險的味道。果不其然,午飯過後,紅媽媽就把她叫去一旁和她掏心掏肺地說了許多文采斐然且富有人生哲理的大道理。
譬如:「女人這一生就如同這春日的花兒一般,最好的日子就那兩天。」
妞妞女俠不大理解:「我覺得結果子的時候也不錯。」
紅媽媽有點無奈說:「你說的不錯,可是開花的時候如果沒有蜂蝶光顧那有怎麼會有果子呢?」
妞妞女俠點點頭說:「對,是這樣,所以女人不應該像花,招蜂引蝶的花是好花,招蜂引蝶的女人就不好了。」
紅媽媽終於忍無可忍,拍著桌子說:「可是咱們做得就是招蜂引蝶的勾當!你天天在這裡混吃混喝卻什麼也不做,你真以為咱們翠香樓是做慈善的嗎?你以為紅媽媽我是為了什麼才把你養那麼大?」
「不是因為紅媽媽心善嗎?何況妞妞是會趕馬車的,媽媽不是常夸妞妞馬車趕得又快又穩嗎?」
紅媽媽啞然,半晌才說:「也算是吧,但是你不覺得媽媽對你這麼好,你應該報答媽媽嗎?」
「那是應該的,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媽媽於我是救命之恩,妞妞願意對媽媽以身相許。」
紅媽媽欣慰的笑了:「就知道你這孩子懂事,但是以身相許不是這麼用的,只有女人對男人才能以身相許呢。」
紅媽媽又慈祥地含笑說,「妞妞啊,你看你也已經十五了,不能總這樣混吃混喝,無所事事。」
蘇妞妞點點頭覺得她這麼說也是對的。
「咱們這樣好不好,今晚咱們就去台子上一坐,彈首曲子留下來,好不好?」紅媽媽好言相勸。
「就彈一首?」
「就一首。」
「那聽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紅媽媽笑道:「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妞妞想了想說:「好吧。」
於是當天晚上,蘇妞妞被罩上一件很大的紅裙子就上了台,一手流水似的琵琶彈得錚錚淙淙,鏗鏘頓挫。可是台下的人聽琴的並不多,他們更關注的是這彈琴的人的模樣和身段,紛紛露出含蓄而意味深長的笑。
蘇妞妞看著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的神色,很是得意,臨了的時候一串滾指加一串輪指然後回身一扭,擺個反彈琵琶的姿勢,華麗麗地收尾,台下叫好一片。
還沒高興完,台下的叫好聲變成了競拍搖鈴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鈴聲叮鈴鈴響個不斷,傳到蘇妞妞耳朵里就像催命的哀樂。她知道翠香樓的規矩只有雛鳥賣初夜才這樣,她想哭又哭不出來,她想問問紅媽媽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可是她沒有看到紅媽媽的影子。
不一會兒跳上來兩三個人,推推搡搡把她推到一個包間裡,樓下傳來吆喝聲、口哨聲、喝彩聲,可是她不知道他們在慶祝什麼。
一個扁臉的小鬍子男人笑著把門關上,蘇妞妞從來沒見過這麼扁的人,臉是扁的,身子也是扁的,歪七扭八地拼在一起似的,翹著小鬍子一個勁地笑。
蘇妞妞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什麼,飛起一腳就蹬在他的扁臉上,他就大叫著抓她,蘇妞妞嚇得魂飛魄散。
據她本人描述,她當時就如同一隻受驚嚇的兔子一樣,不知所措,瑟瑟發抖,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大吼「呔!」一位白衣男子飄然而至,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溫柔地說:「別怕,別怕,我來救你了。」又對那很扁的歹人斥罵一聲,「還不快走!」那歹人便屁滾尿流地逃走了,然後那白衣男子一句話也沒留下,飄然而去。
從此,蘇妞妞情根深種,並對那白衣男子念念不忘,幾經打聽才知道,那就是當世神偷「芳心妙手」梁景瀟!
故事確是好故事,但是桃子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可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清楚。
她想了想問:「那為什麼我二師兄要躲著你呢?」
「他哪裡躲我?哦,你說剛才麼,他或許是擔心我不想讓我被牽扯到其中吧,他剛才還幫我躲過一刀。」
「就算是吧,」桃子不服氣,「那你也並不是他的媳婦。」
「現在還不是,遲早是的,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所以我遲早會嫁給他的。」
桃子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心想,如果是這樣她師父父前前後後救過她很多次,豈不是要嫁給他很多次,難不成要好幾輩子都嫁給他不成?
「你不信也沒辦法,感情的事很複雜,你這種丫頭片子不會懂的。」
「你才是丫頭片子!」
「錯錯錯。」蘇妞妞晃晃手指。「你是丫頭片子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桃子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而我麼,既不是丫頭,」蘇妞妞把兩隻手高高地舉到耳朵邊上比劃成牛角的樣子,「更不是片子。」她說著又叉著腰挺挺胸,顯擺自己初初長成的曲線。
桃子摸摸自己一左一右兩個頭髮包包,又看看自己坦蕩的胸懷,頭一次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一絲懷疑,有點訕訕的。
「你怎麼知道他被捕了,又從哪裡打聽到我們的行蹤?」容易問。
蘇妞妞得意地甩著她的馬尾巴辮子,故作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計。」
容易見她如此也不再多問,或許她的確有她自己獲取消息的手段,也不必非得一一得知。
他說道:「你果然想救他?」
「那當然。」
「那你就要聽話。」
「聽誰的話?」
「當然是我的。」容易四平八穩地說。
「憑什麼呢?」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能不能跟老二,還得看我答應不答應。」
桃子聽著這話突然覺得有點熟,仿佛前些日子他也這麼唬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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