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過午飯便在塾里四處轉悠,忽然看到一座假山,覺得那該是個觀景的好去處,果不其然,桃子爬上假山就聽到底下傳來吵嚷聲,只見三四個大個子正圍著一個瘦弱的少年打得熱鬧。
照理說,這種事桃子見怪不怪也不愛管閒事,看看熱鬧也就罷了,偏偏她一不小心踢了個石子下去,底下人立刻發現了她,其中一個大塊頭問道:「你是什麼人?不想死的滾遠一點,別在這裡管閒事!」
桃子本就沒想管閒事,可這人說話好不客氣,桃子就上了邪,心想著越不讓我管我偏要管,任性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她咧嘴一笑,從假山上跳了下去,且她跳的很準,確鑿無誤地砸在那個剛才威脅過她的大塊頭身上。那大個子看著五大三粗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竟然被桃子砸暈過去了,這令桃子很意外,也很尷尬,她總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姑娘了,又受了嬌娘的點撥,如今她已經漸漸明白,一屁股砸昏過去一個人,這是不值得她驕傲的。
這個過程固然不值得她四處宣揚,卻起到了不錯的震懾效果,幾個鬧事的一看那大個子都倒了,有聽到外頭有人生,慌忙作鳥獸散。這時那挨打的小個子少年才站起來,滿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十分可憐,卻很平靜,拍拍身上的土對桃子說:「多謝你。」
「客氣,客氣。」桃子擺擺手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們幹嘛打你。」
「嗨,腦子不夠拳頭來湊唄。」
「你也是私塾里的?我怎麼早上沒見過你?」
少年抿抿嘴,大概是笑了一下說:「我叫石書凡,你是女的,我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所以不同班,我們在你們隔壁。」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他們打你幹嘛?」
「不是說了嗎,腦子不夠拳頭來湊。」石書凡這才發現自己鼻子出血了,擦一下又擦一下。
桃子看他的樣子,覺得這人傻裡傻氣的,說道:「你這樣不行,你得洗洗。」說著把他拉到假山底下的水邊幫他洗乾淨,又扯下一小塊衣裳給他把鼻子塞住。
石書凡說:「今兒早上,先生讓我和他鄰桌,我不樂意,我就說暴虎馮河者,吾不與也,他聽都聽不懂,後來不知道誰告訴他了,他就糾結了同樣幾個暴虎馮河的打我了。」
「哦」桃子想自己也沒懂,可是既然他這麼說,那麼自己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沒聽懂。
石書凡看了她一眼說:「你是不是也沒有懂?」
「我」
「你不懂也不要緊,女子無才便是德,雖然我不太認同,但是家國天下都沒有要求你們懂,所以即便你不懂也是天下的過錯,不是你的過錯。」
「嘿嘿。」桃子笑了笑,覺得這話沒法接,她只是覺得石書凡這話很有道理,家國天下都沒要她,她師父父為什麼要她來?果然是嫌她煩
「你知道嗎,你們的先生雖然看著年齡大,其實不如我們的宋先生博學有見識,白活了那麼多年,學成一個腐儒,有什麼用。」石書凡又對桃子說,「你們跟著他,也就是學學那些無所謂的繁文縟節罷了,保不齊學成了傻子,我看在你幫我的份上才多指教你兩句,你可要牢記在心裡。」
「你小小年紀就通曉這麼多道理,不覺得無趣嗎?」
石書凡起初以為桃子要誇他,不料卻跟了這麼一句,深感不忿,說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不和你計較。」
桃子想,同樣是講道理,她師父父說的道理比石書凡的道理好聽多了。
下午課業結束,桃子看著三三兩兩回去的人,內心有些悽愴,可是老吳似乎沒有說讓她留在這裡。正悲愴著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晃悠。
「師父父?師父父,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拜訪莫公子,順道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我可以回去了?」
「當然,難不成你要住在這裡?你要住,人家未必留你。」
「不住不住!」桃子拎起她的小包袱跑上前去。
容易看著大大小小瓶瓶罐罐,連換洗衣服也帶著了,看上去她是真打算住在這裡,又想著這老吳也是,也不說一聲。
「師父父,以後你每日都來?」
「你想好事。」
「不是,我就是這個意思,這麼點事,不勞師父父親自來。」
容易看了她一眼說道:「看來念書果然有用,懂事多了。」
桃子訕笑,她可一點不覺得,何況石書凡的話又給了她很大啟發:「師父父,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是不是不應該?」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聽先生說的。」
「頭天進學堂先生就說這個?」
桃子吐吐舌頭,心想,果然想瞞住她師父父是很難的。
「我也沒有想讓你成宋如楠那樣的女博士,你也成不了,你既然不想偷,武藝上又沒什麼天分,總歸是要有個一技之長。起碼學幾個字,還能幫老吳記賬,也省得你天天有事沒事擔心自己沒有用,擔心自己要無家可歸了。」
「我就是害怕嘛。」桃子嘀咕道,「我就是個普通人,不對,普通人都不如,整天和你們這些很厲害的人在一起很不安心的。」
「安心是自己掙來的,所以要念書。」
「哦念就念唄,念書還能有混日子難。」
「這話說得不錯,看在你有悟性的份上,晚飯吃砂糖餅,算是賞你的。」
「砂糖餅!」桃子的眼睛都亮了。
「沒出息,一個砂糖餅而已,有那麼好吃嗎?」
「好吃。」桃子很高興,砂糖餅當然好吃,她第一次吃就覺得這香甜的味道美味又熟悉,「不過這不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砂糖餅。」
「那最好吃的砂糖餅在哪裡?」
「嗯我不能告訴你,說了你也不信。」
容易笑了笑不說話了。
「師父父,你不好奇嗎?」
「什麼?」
「最好吃的砂糖餅。」
「你不是不說嗎?」
「你,可以再問問,說不定我就告訴你了。」
容易看看她,覺得好笑:「好,那你告訴我最好吃的在哪?」
桃子神秘兮兮地笑了,說道:「在娘胎里。」
容易又笑了。
「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但是這是真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吃過,真的很好吃,比任何地方的砂糖餅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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