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秦弈感到了天邊的棋局,大喜過望:「棋痴師叔!」
棋痴師叔話不多,但每次做事都很靠譜,曾經隨手給的陰陽迷和棄子都如一切都預計好了一般,秦弈始終覺得這位才是最深不可測的。
居雲岫也說,玄陰宗的事既然棋痴師叔說知道了,那就不用管了……
果然棋痴師叔沒有放任此事,真的親身過來摻和了。他一出手果然使整件事性質起了變化。
之前秦弈並沒有想過能殺玄皓,和羽浮子的交易其實挺敷衍,因為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能讓羽浮子成功上位。做好的計劃是燒山引玄皓追,然後捉迷藏跑路,主要目的在於解千山之圍,為的是讓千山聯盟有時間去把外部的散修接應回山。
那他秦弈的目標也就完成了。
殺玄皓,怎麼殺?
就算自己這邊能和他打得差不多,人家一堆手下呢,大概率也是自己被打得跑路才對的。
就算勉強打得贏,人家往宗門一躲,依託陣法,誰打得進去?
在人家的地盤上殺乾元?自己只是個暉陽二層呢,正常人怎麼會去考慮這種事情。
真正要對付玄皓的話,秦弈是預計等孟輕影來了一起商量怎麼做的,孟輕影和玄皓有生死大仇,玄陰宗既開山門,她不可能不找事。到時候以她孟少主為主,自己輔助就行了。
可是眼下局面完全不一樣了。
棋痴師叔仿佛就在等這麼一刻,玄皓肉身往回趕,並且恰恰處於神魂降臨,短暫分離之時,瞬間陷入了他預布的棋局。
這就不是攻打人家的地盤了,而是打援。
圍點打援,反客為主!
他是早就算到了今天。
此時的玄皓反而是孤零零陷在虛空之中,應付從來沒見過的詭異棋陣,而千山聯盟護陣洞開,數名暉陽修士團團圍了上來。法寶齊出,轟得在陣心一團亂的玄皓真人怒吼連連。
「這還燒什麼山,還打什麼游擊!」秦弈擎出狼牙棒,轉身吩咐李青君:「青君嘗試阻玄陰門下一段時間,不用強求,見勢不對就撤。我這邊先去給玄皓抽個冷子!」
李青君會意,笑道:「你且去,我保證他們一個人都過不去。」
「不用勉強,安全第一。」
「嗯。」
這兩貨竟然能生生在這群敵環伺的時候弄出了幾分酸味,流蘇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帶著狼牙棒就飛,秦弈握著棒子被它扯著,無奈飛走。
飛出千里,就看見各種各樣奇葩的招數衝著棋局正中的玄皓真人落下。
有巨大無比的火人,秦弈認得出是太黃君養了很久的焚炎谷之火,當初自己差點栽在這裡。這已經是最正常的了……
有萬千靈雲,片片飄落,看似無跡,重逾千鈞,明明看著很仙意的特技,可雲彩全是鴨子造型……還是黃色的。
有無數棋子狂飛亂炸,棋子互相交擊,濺起比樂宗的刺魂樂曲還恐怖的尖銳噪音,哪怕是秦弈在老遠聽見都想發瘋。……這是觀棋噪音?
還有幾種,亂七八糟的,說也說不清,秦弈也不知道身處正中央的玄皓真人到底遭遇了什麼感受。
從空中巨大的棋盤虛影來看,玄皓真人的感受多半不是自己看見的這種,在他眼中所有的攻擊都會是黑白色的棋,如磨盤一樣,一絲一絲地在碾著擠著,慢慢的消磨他所有的力氣。
每一步的衝突,都仿佛有預計的擋在面前,所有看似能夠前行的路徑,此路不通。
又或者棋子如蒼生,願力似熔爐,正在祭煉。
十九道的縱橫,猶如世間最玄妙的至理,割裂了神魂,也分離了天地,棋局內外,見聞不一。
琴棋書畫宗,棋宗奧秘,秦弈至今也沒能看清。
若非此玄奧的棋局限制,這伙暉陽也攔不住乾元。
秦弈一路飛過去,隨著路程接近,身軀也一路變大,很快就高達數十丈,鐵棒如巨柱一般,鋪天蓋地地砸落:「叫你當初想殺我!」
「轟!」
棋盤震顫,日月無光。
玄皓大驚:「你怎麼可能……已經暉陽了!」
秦弈一手誅魔劍,一手狼牙棒:「連你都可以乾元,我為什麼不能暉陽!看招!」
誅魔劍呼嘯而過,狼牙棒罡如火山爆震,轟然而落。
玄皓眼神里都是刻骨的陰毒與憎恨:「區區暉陽而已……等本座出去,必將你這小賊剝皮抽筋!」
秦弈微微皺眉。
他覺得這玄皓有點問題。
首先是他接招的反震力上看,有點弱,比預計的還弱。原本已經預計他比封不戾弱了,但眼下看去好像還不止,可能是棋局限制有點厲害,也可能是他的神魂確實有問題,才導致被棋局如此割裂難凝。
一個乾元級的修行,絕對不可能像此時所見的玄皓給予的感覺,渾身都是極端的戾氣與憎恨,這簡直是鬼修的修行法,而不是一個常規的修士。就連封不戾被折騰得死去活來才徹底進入暴躁模板,在此之前還是挺有氣度的,畢竟是強者總有風範所在,有恨意也不至於展露得這麼明顯,可玄皓真人這邊完全看不出來。
他好像是由恨意凝聚成的鬼修一樣。
說明他的乾元吸收,必定未能圓滿,很可能只是吸收了戾氣和負面情緒,缺失了圓潤,此非常規意義的證道乾元,只是強行提升了力量而已。
這一絲未圓滿,就註定了在此棋局之中,他必無幸理!
連流蘇都不需要出面。
秦弈反掌,棋局之中綻放出了炫目的紅蓮之火,淨化天地。
「既然跟鬼一樣,就讓你嘗嘗這淨世之蓮滋味如何?」
棋局之中很快傳來玄皓痛苦的呻吟和怨毒的狠話:「秦弈,你會死得比我慘!」
「那我就等著。」
秦弈隨口應答,心中有了底。他喊自己做秦弈,不是齊武。說明他已經得到了澄元和尚的記憶,自己當初始終的防備是沒有錯的,澄元心中,最記恨的人,居然不是天機子,而是引發了一切的秦弈。
…………
秦弈參與圍攻玄皓,李青君在阻攔玄陰宗門人,而此刻的玄陰宗內早就亂成了一團,各處守衛都出去應敵了,除了一些低級弟子之外,空空蕩蕩。
在宗主大殿之外,樹下陰影處,影子慢慢分離,慢慢變成了窈窕的纖影。
羽浮子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巴結地俯首:「少主。」
孟輕影轉頭看著遠方的戰局方向,眼神頗有幾分複雜,低聲道:「他們真的暉陽了……秦弈暉陽也就罷了,李青君都如此神勇,我居然被他們甩到後面去了。」
羽浮子低聲道:「少主不見見他?」
孟輕影抿了抿嘴,用力轉頭:「無顏相見。」
羽浮子不敢說話。
孟輕影如今處於騰雲圓滿即將破暉陽關的緊要關頭,原本這個時候她無心過來處理玄皓真人的事情,只是因為羽浮子提供了一件要緊的消息,才悄悄潛進來看看有沒有機會。
可沒想到再度見到秦弈。
她歡喜之餘,卻沒打算見面。
比他弱就算了,比當年最弱的李青君弱,這算什麼……
孟輕影不是不知道秦弈李青君突然得到這麼恐怖的提升必有什麼造化,如果自己出去賴著秦弈,秦弈也一定會分這造化給她。
可她沉默了好久,還是選擇不去見面。
不要他的造化。
她的造化要自己去取,不能依賴任何人,哪怕是他。
她深深吸了口氣,對羽浮子道:「帶我破此殿之陣,我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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