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叫一閃而逝,天衍眸中流露一抹猶豫。
龍族已經許久未曾臨世,自然也就無從談起見過,更未聽過所謂的龍吟。
方才下意識覺得所聞乃是龍吟,一是因為眼前這鍋香氣四溢的龍心羹,二則是因為方才的吟叫聲是她從未聽過的。
下意識想問問身邊幾人意見,但卻發現這三個女人依舊在死命乾飯,似乎壓根就沒聽見那道自惡鬼峽淵深處傳來的獸吟。
再次見到這一幕,天衍心間沒了方才的氣憤,反而升起一絲得意。
一群修為低微的宗師,連危險都察覺不到,憑什麼和她斗?
不過得意之後,天衍眸中又閃過了一縷患得患失低落。
不對不對。
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快習慣身邊跟著這幾個狐媚子了.
都怪這個混賬!
在天衍思忖之間,許元已然注意到了她異樣,但也只是覺得她在腹誹幾女的狼吞虎咽,給她添置了一碗龍心羹,便笑著說道:
「都是自己人,沒人會笑你的,數千年以來第一鍋龍心羹,你再優雅點就真被她們吃完了。」
而這尋常的調侃直接戳破了天衍心中防線,柳眉一皺,厲聲道:
「誰跟她們是自己人?!」
「.」
被這麼一吼,許元拿著瓷碗,眼神無辜。
講真的,他這次是真不知道自己哪又惹到這搓衣板聖女了。
見到這眼神,天衍心中氣氛更是不打一處來,推開遞過來的瓷碗,瞥了一眼眸露訝異望來的其餘三女,冷然說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們繼續吃吧,我自己出去盯著!」
「.」三女。
說罷,
也不等眾人反應,天衍直接一個瞬身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篝火搖曳,柴薪噼啪,跳躍的火光映射著眾人臉上的不解。
安靜持續了約莫數息,白慕曦忽然輕輕開口,建議著的問道:
「公子,你不出去看看麼?」
聞言,許元輕嘆一聲,將瓷碗放在了地面緩緩起身,對著三女低聲道:
「天衍她偶爾會這樣,不過應該不是針對你們。」
蘇瑾萱笑靨嫣然,柔媚的低聲道:
「聖女大人性子我們也是有所了解的,她應該針對的是公子你本人。」
許元無奈的笑了笑,瞥向一旁大冰坨子,眸中不自覺閃過一抹心疼。
冉青墨捧著個瓷碗,安靜蹲坐一旁,眼眸忽閃忽閃的盯著他。
相較於一直高調宣誓主權的天衍,其餘三女反而對於寡言少語的冉青墨敵意更盛一些。
剖解龍屍取材的這幾天呆呆的大冰坨子其實受了不少委屈。
作為剖解主力的天衍總是喜歡命令她去做一些重活,冉青墨也都只是任勞任怨的默默去做。
雖然知道冉青墨不會去在意這些事情,更不會因為天衍的這些因為吃味而公報私仇的小舉動破防,但許元總歸還有些心疼,所以也便出言制止了一下。
出言之後,天衍雖然委屈,但也是收斂了,不過換來的卻是其餘三女若有若無的敵意。
她們無外乎覺得冉青墨就是個天然呆綠茶,裝作白蓮花博她同情。
若不是小白會時不時地跟著許元幫腔,恐怕其餘二女都能形成統一戰線了。
嘖.
這麼一想,他怎麼忽然感覺受氣包聖女變成惡毒女二號模板了?
心中嘆息一聲,許元略微俯下身子,伸手為墨衣少女擦去了唇角的油漬,柔聲道:
「天衍剛才那麼說,應該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冉青墨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眸失落:
「對不起。」
「你道歉幹嘛?」
「我修為不夠,幫不上忙.」
「.」
許元忽然沉默。
頭疼
許元是在谷頂上的一處山坡上找到的天衍。
少女離地半尺,像是一濯不染塵埃的白蓮,澹然靜立在漫天的沙暴之中。
在靠近少女一丈之後,如碎刃般的砂礫的刺痛感瞬時消失。
站在她的身邊,許元望向她所望的地方,靜立半晌,忽然用手肘戳了一下她纖細的腰肢,問道:
「餵我又惹你生氣啦?」
「.」
天衍沒理他,默默虛空平移半寸拉開距離。
許元見狀想要跟上,但卻被一股無形巨力牢牢的按在了原地杵著。
天衍沒看他,清聲道:
「那峽淵深處有東西。」
許元聞言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輕聲道:
「原來是那東西惹伱生氣的啊,我就說我最近可沒惹你,嚇死我了。」
「許元,我在說正事。」天衍蹙眉。
許元聳了聳肩,笑眯眯的說道:
「你繃著個臉,我害怕,總得先搞清楚是不是我惹你了吧?」
說罷,許元也不等少女發作,直接肅聲道:
「現在誤會解除了,我們說正事吧。」
「.」
天衍忍著給旁邊這王八蛋兩拳的衝動,攥著粉拳冷聲道:
「剛才我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吟叫。」
「淫叫?」
「嗯。」
「啊?」
「.」天衍。
砰!
一聲悶響。
許元捂著小腿痛苦的蹲了下去,抬眸瞪去卻見少女眯著眼眸居高臨下像看垃圾。
對視一瞬,許元轉口小聲吐槽:
「你自己說的吟叫,幹嘛打我,是哪種妖獸?」
天衍輕哼一聲:
「我沒聽過。」
「分辨不出來麼?」
「嗯。」
「能不能模仿一下那聲淫叫?用術法就行。」
「.」天衍。
砰!
許元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痛的齜牙利嘴。
特麼的,怎麼一個發音這個搓衣板聖女都聽出來?
咬牙盯著眼前那高高在上仿若神女般的天衍看了數息,迎著她的目光,許元忍著疼站起了身。
大丈夫能屈能伸,暫且先屈,今日踹我,屆時定捅得你這神女哀聲婉吟。
「好吧好吧,不開玩笑了。」
說著,他肅了肅神色,低聲問道:
「你聽到可是龍吟?」
「懷疑是,但不確定。」
「嗯?你以前不曾聽聞龍吟之聲?」
「龍族族人稀少,一向蝸居在古淵深處,我上哪去他們的叫聲?」
「.」
遲疑一瞬,許元略顯疑惑的問道:
「你們監天閣與古淵合作居然沒見過龍族?」
「誰告訴你監天閣與古淵有合作?」
天衍白了許元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我說了多少次,監天閣存在意義是為了讓人道永興,古淵妖族乃是人類之敵,哪怕是在萬年之前那場異鬼浩劫之中,監天閣也只是以禍水東引的方式強行將古淵拖入了戰爭,從未與其有過任何合作。」
許元眼神帶著一抹好笑:
「那當初冉青墨綁架我時所遭遇的姬清月怎麼說?」
天衍不冷不淡:
「那只是給那位蛇族公主提供了一個消息,她自己想要立功證明自己,主動咬了這個餌罷了,結果居然沒把你這王八蛋幹掉。」
「原來這樣啊」
許元回憶起當初細節以及滄源中姬清月的性格,輕輕點了點頭,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後,有些不滿的說道:
「喂喂,你這話什麼意思?」
「自然字面意思。」
「想守寡是吧?」
「哼,我若想要你死,你現在已經死了。」
「.」
許元聞言笑了,試圖抬手,發現桎梏已然不見,便捏了捏少女的臉蛋:
「你這是在拐著彎的說不想守寡?」
少女面色微紅,打開他的大手,低聲道:
「別在這胡攪蠻纏,不過那聲吟獸吟是什麼,我們都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許元想了想,也便沒在繼續調戲這聖女,轉而說道:
「我路上聽牧氏商會的一位嫡子說,曾有人在這見到過一頭妖龍。」
天衍發現不對,問:
「這情報不是莞夫人告知你的麼?」
「他們倆都說了。」
許元回憶起那位相識不過半月的「朋友」,低聲道:「莞夫人的話不可信,不過另外一人應當沒有騙我的理由。」
說著,許元指了指腳下的葬龍谷,聲音帶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龍族的那位公主在這附近尋她弟弟的屍骸。」
聽到這語氣,天衍下意識升起了一抹警惕。
按照她對他的了解,這王八蛋多半又想冒險了。
她盯著他:
「你想做什麼?」
許元搓了搓手,舔了舔唇角,低聲道:
「想不想陪我做一筆大的?」
天衍面無表情:
「殺那白沁清?」
「你不想?」
許元衝著少女眨了眨眼:「她可是監天閣口中的人類之敵誒。」
天衍深吸一口氣,快速的說道:
「許元,首先我們不知道峽淵深處的情況,也不知道那白沁清如今修為如何,這兩個因素稍微出現一個差錯,我們又得陷入絕地。
「而且你知道白沁清的龍魂天賦是什麼嗎?知道她所擅長的術法是什麼嗎?知道她身邊會不會有龍族強者護佑?
天衍似是想起了魅神幻境中自己被坑害的經歷,越說越是激動:「而且你當鬥法是兒戲麼?龍族作為萬妖之首每一頭都可以說是同階無敵,更別提其中王族的正統,真打起來,興許我還得分神去護著你那三個宗師境的紅顏」
「不是,我什麼時候說我要現在動手了?」
「.」天衍。
許元慢條斯理的說道:
「化龍精可是個好東西,那小龍女能找到這裡,便是因為能夠遙遙感應這玩意的炁機,等到我相府的增援趕至,以此為餌,把她引來困殺不就好了?」
下定決心忍痛送走又一名紙片人老婆,許元還是很痛心的。
不過誰叫他心善呢,見不得那個弟控與其弟弟陰陽相隔。
既然無法將其小公龍復活,那就只能送她下去了。
畢竟,一家人就得整整齊齊的。
心中想著,許元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想要對方一家人整整齊齊還是有些困難的,因為他想到了小龍女的父親。
在《滄源》中,那是一個恐怖到了極點最終BOSS。
如果說家裡那老爹作為BOSS時是機制近乎無敵的話,那麼那個名為白帝的古龍便是純粹的數值怪。
擦之即傷,碰之即殘。
順帶一提,
在《滄源》裡,娘舅鳳九軒也出場過,不過僅僅是在前期。
以一種令人玩家絕望的方式降臨,當著玩家的面,把其身邊的一些至強者給剁了。
但他卻沒有作為BOSS登場,玩家想報仇都沒得報。
當初許元覺得奇怪,
不過現在想來,那娘舅應該是在那大哥身死之後便隻身離開了相府.
「許元!」
「.」
恍然回神,許元發現眼前的少女正瞪著他,嘴裡有些不滿的說道:
「我在和你說話呢。」
「啊剛才在回憶關於古淵的情報。」
許元收斂思緒,微微一笑:「你方才說了什麼?」
天衍抿了抿薄唇,低聲說道:
「我們得趕緊走了,剛才我又聽到那種叫聲了。」
許元聞言心中一驚。
龍族之間對化龍精的感應可是能穿透須彌戒的。
嘴角抽了抽,他試探著問:
「你別告訴我那小龍女正在朝我們這邊趕過來?」
在許元擔憂的目光下,天衍輕輕搖了搖頭,望著峽淵的深處,但聲音卻是極為凝重:
「不是這個,在溶洞內時一閃而逝未曾察覺,不過這一次清晰了很多,除了那聲龍吟以外,我還感應到了另一股恐怖的炁機涌動。」
「另一股炁機?」
「聖人。」
「.」
許元腦袋宕機一瞬。
他有點想罵娘。
這特麼千棘峽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遍地是聖人?!
要是之前真擅自闖入那深處,估計真就得直接變成BOSS戰被隨手拍死。
不過這麼一來,許元又想到了莞夫人的情報。
這死娘們腦子是真的有問題吧?!
他這「聖階鬼柳」已經準備小事化了,結果她居然還不打算放過他。
真就利慾薰心到不怕死唄?
沒有任何遲疑,許元直接連用踏虛斬回到了溶洞之內。
葬龍溶洞依舊靜謐,圍坐在篝火旁的三女細聲交談著什麼,看起來挺和諧的。
不過此刻許元也沒心情去看,一個踏虛斬瞬移到那兩座古龍血肉池前,將柳木鬼刃插入與身上攜帶黑絲菌毯分別送入兩個池子中。
瞬時之間,
紅褐色的黑死菌毯蔓延開來,鬼刃之上也長出無數的柳藤,如同樹根一般的深深植入了肉池之中。
沉寂一瞬,池中血肉開始沸騰,如同漩渦一般朝著二者蠕動而去。
溶洞之內想起了一陣「咕咚」「咕咚」的吞噬之聲。
原本許元是準備等到增援來了,將這兩池子龍肉與龍血運回去增強黑鱗軍精銳的身體素質,但現在看來已然沒有這個時間了,只能浪費用來給柳木鬼刃充能。
而這時,
白慕曦也瞥見公子臉上的陰沉,下意識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了身,試探問道:
「公子,外面可是發生了什麼?」
許元回眸瞥了一眼白慕曦,快速的低聲道:
「慕曦,把你身上的黑死菌毯也放出來,能吃多少吃多少。」
小白沒有任何遲疑,直接照做。
見到這一幕,許元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兩刻鐘後我們便即刻離開這裡,惡鬼峽淵深處有一位不明聖人,所以.」
而話音未落,
轟隆——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巨響,仿若山嶽相撞般的顫鳴驟然響起在了葬龍洞外。
似乎,
有什麼體型巨大的東西砸在了洞外的崖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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