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看著那高挑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沉默良久,突兀的罵了句娘:
「他媽的。」
姜荷瞥了他一眼:「粗鄙。」
許元回瞥一眼:「你這老頭懂個屁。」
姜荷臉頰抽了抽:「那你倒是說說我這老頭怎麼不懂了?」
許元靠坐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
「你方才沒聽見麼,我的安全是由李清焰來保護。」
姜荷皺了皺眉:
「這有什麼?」
「所以我才說伱懂個屁。」
姜荷臉上的皺紋被氣得一抖,欲要發作之時,許元卻忽然笑呵呵解釋道:
「姜老頭,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你不覺得我作為相國府的三公子去了北境,難道不應該是由宗先生保護麼?」
姜荷聞言眼神古怪,但沒有說話。
許元則看著李清焰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這公主真是看不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姜荷不冷不淡:
「她應該不會對你不利。」
許元笑著擺了擺手:
「我剛才這話是站在一個駙馬的角度對於未婚妻的評價,倒不是擔心她對我不利。」
頓了頓,許元眼眸帶上了一抹幽光:
「當然,這話也不絕對。
「我有一種直覺,若是大局需要,我感覺這武元能把自己的老公賣了做誘餌。」
「一個手上染著數十萬冤魂的女子,柔情也只會排在鐵血之後」
姜荷細細聽完,深深的看了許元一眼,沒有接話,而是轉而問道:
「你的私事老夫沒興趣過問,但你小子跟著武元過來應該找老夫有其他的事情吧?」
許元見狀立刻坐直了身子,他過來找姜荷本身便有其他事情,笑呵呵道:
「我來此,是想讓姜老您的格物院幫我一個小忙」
姜荷想都不想直接打斷:
「想讓老夫幫小忙?呵你可以在夢裡慢慢想。」
有求於人,許元依舊舔著臉笑著:
「姜老您先別急著拒絕嘛。」
姜荷視線冷淡,蒼老的聲音鏗鏘有力:
「沒錢。」
「」許元。
「不過,若是你這想讓老夫幫忙,到也不是不可以」
姜荷冷淡的瞥著許元,食指拇指輕輕摩挲。
許元見著這個手勢,眼角跳了跳。
這些老東西一個二個都掉錢眼裡去了。
嘆息一聲,許元從須彌戒中取出一疊銀票,萬兩面值:
「這些,夠麼?」
姜荷見到許元摸出來的東西,瞳孔略微一亮,伸手便要去拿,但卻被許元按住了:
「你幹嘛?」
「你小子拿錢出來不是給老夫的?」
「我要求都沒說,誰知道你會不會黑了。」
兩隻手按在那一摞銀票上,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沉默。
姜荷一頭白髮微動,聲音依舊不冷不淡:
「你,這是在侮辱老夫的品性。」
「哧」
許元嗤笑一聲:
「你的品性?你和華鴻倆老頭連我們四兄妹小時候的壓歲錢都能忽悠,能有什麼品性?說是幫忙存著賺錢,現在銀子連根毛都沒看見。」
「」姜荷。
姜荷老臉一紅,但手依舊放在那一疊銀票,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直接轉移話題:
「行了,說說看你想要我幫什麼忙吧。」
許元聞言乾脆直接:
「我想要你幫我研製一種丹藥。」
「什麼級別?」姜荷問。
許元眼眸閃了閃,下意識問道:
「級別?什麼級別?丹藥還有級別之分?」
姜荷聽到這話,陰陽怪氣:
「三少爺您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自己把乙級上等的丹藥當糖豆吃,甲級下等也吃了那麼多,居然不知道丹藥有等級之分?」
「」許元。
這事,許元還真沒關注過。
畢竟,他又不用自己買。
丹藥吃沒了直接找老管家要就是,而老管家也只管告訴他丹藥功效與嗑藥時的注意事項。
而這時,姜荷輕聲說道:
「丹藥分甲乙丙三大級,每一等分上中下三等,一共九等,你小子想要研製的丹藥是哪一類?」
許元略微思襯,低聲道:
「我想要的丹藥應該算是甲級上等。」
「甲級上等?」
「嗯,大概和血靈融身丹是一個等級。」
姜荷深吸一口氣,語氣揚了揚,瞥了手下按著的這摞銀票:
「血靈融身不在丹藥品級之類,五十萬兩想研製這種丹藥,你小子在和老夫開玩笑?」
許元皺眉:
「錢不夠?」
姜荷沒好氣的說道:「小子,你是真不知道研製丹藥的開銷麼?尋常研製一種乙級丹藥都得幾十萬,血靈融身丹這種級別的藥材都是有價無市,尋常煉一爐都得幾十萬兩,你要研製一種新藥,價格起碼得翻十倍。」
許元張了張嘴,他有些被這種研發經費嚇到了。
姜荷看著他的神色,冷哼一聲道:
「而且研發這種丹藥就是一個無底洞,藥材的藥性需要一點一點的調試,萬一哪種藥材購置不到,前期投入就全部投入打水漂。」
說罷,
姜荷將手從那一摞銀票挪了開來。
他不知道許元這小子突然說要研製新丹藥的目的是什麼,但這種程度的開銷許殷鶴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只要許殷鶴不允許,許元是絕對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一時間,雅閣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安靜了一會,姜荷緩緩的站起了身:
「行了,格物院的事情很多,老夫便先」
「等等。」
許元忽然叫住了他,嘆息一聲,緩緩的從須彌戒中開始掏銀票。
一摞。
兩摞。
三摞
直到把姜荷的眼神都給看直了,許元才停下手裡的動作。
姜荷的張得很大,看著桌案上放置著的七八摞萬兩面值的銀票。
四百萬多兩
姜荷的聲音有些結巴:
「你你這小子從哪搞來的這麼多銀子?」
許元笑著一攤手:
「當然是萬象宗了。」
姜荷恢復笑臉,笑呵呵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那些銀子不是已經被分完了麼,你自己偷偷藏這麼多?」
許元搖了搖頭,低笑一聲道:
「萬象城內並不止萬象宗一家宗門的產業,戰亂之下有所損失很正常吧?」
姜荷沒有追問,沉吟一瞬,並未露出任何財迷的樣子,而是嚴肅的對著許元問道:
「長天,你這些銀子從一開始就留著準備研製這種丹藥?」
許元略微沉默,嘆了口氣:
「是。」
「老夫能問問你為何麼?」
許元搖了搖頭,輕輕敲了敲桌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姜老你能幫我瞞著父親。
「若是銀子還不夠,或者遇到什麼麻煩,第一時間聯繫我,我想辦法再搞點銀子。」
「嗯藥材若是有什麼需要,我也可以想辦法。」
事實證明,許元對於北境的猜測是正確的。
和姜荷密謀了一番從祿天苑中出來,許元準備繼續去鳳九軒的劍閣道場裡挨刀子,許長歌便找到了他。
一向少言的許長歌憂心忡忡的一次性和他說了很多事情,一大通的利弊。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皇族和他們在北境之事上需要互信的籌碼。
雙方子嗣都得上前線去。
細細聽完,許元側眸看著身旁陪他走在去往劍閣路上的大哥,輕笑一聲:
「簡而言之,就是二皇子與三皇子會被送去宗先生那邊,而我則會跟著武元的羽林軍一起,對麼?」
許長歌面色冷峻,但丹鳳眼中的神色卻看上去憂心忡忡:
「嗯,此事是李曜玄對父親開出的價碼。」
許元抬眸看了一眼碧藍一片的天空,吐出兩個字:
「我去。」
許長歌皺了皺眉,低聲道:
「父親還在和李曜玄商議此事,先可以不用著急,也許最後由我和太子兩人上前線去也說不準。」
因為北境的戰事,他和太子二人都曾出使過北蠻王庭,商議停戰一類的事情。
換句話說,只要人還沒離京,換人去北境就不是沒得談。
許元笑著搖了搖頭:
「許長歌,你若去北境,宗門有機會絕對會讓你死在那裡。」
許長歌掃了許元一眼,單薄的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宗門一直想要我死,但一直沒人敢下手。」
許元翻了白眼,對於這大哥的自信有些無奈,道:
「許長歌你修為雖高,但如今北境雙方已經沉兵百萬,局勢又混亂。你是我們相國府名義的唯一繼承人,同時又主戰,若是可以,他們會不惜代價。
說著,許元很光棍的一攤手:
「而我不同,我就是一紈絝,宗門不會冒著徹底觸怒父親的風險來強殺我。」
許長歌冷冷掃了他一眼:
「胡鬧!你這修為去了北境稍微不注意就死了。」
許元眼角跳了跳,但嘆了口氣後,還是緩聲說道:
「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那些皇子都去得,我為何去不得?」
話落,沉默。
走出去很遠,許長歌才幽幽的說道:
「母親去世前我答應過她,要護好你們。」
許元回眸看著許長歌笑道:
「大哥,呈其惠,擔其責,總不能讓父親一直為我為難。」
「更何況若想執掌相國府,我現在還缺了很多東西,一味的保護只能讓我成為一個紙上談兵之人,此行北境雖然冒險,但卻不可或缺。」
說罷,許元眼神銳利,毫不退讓:
「一旬之後,我會隨武元一同前去北境。」
劍閣之內,
鳳九軒遙遙看著道場門口的兩個外甥,幽幽一嘆,轉身離開
九天後,入夜,天雲宮。
來此的恩客熙攘而吵鬧,各色衣著的倌人衣裙飄飄。
由於上次的遭遇,京城四少這次的集會依舊還是在大堂的雅座里。
許元與李君武最先到。
倆人都沒工作,最清閒。
王承平和龔元增都已有官身,雖然家裡有背景,但最起碼得尊重一下身上的那身皮。
但結果酒國三巡這倆人也依舊沒到。
點酒、聽曲。
倌人小姐長袖善舞,一身素黑宮裝,低胸裝輕輕搖晃,玉腿輕抬間隱隱露出下方穿著的黑色綾羅絲襪。
看著倌人的這身打扮,許元側眸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君武:
「我聽說,這家新開勾欄里都是一些亂臣宗門之中的女弟子?」
李君武盯著在空蕩處跳舞的倌人小姐姐,翹著二郎腿,心不在焉的隨口回道:
「對,新開的,長天你不是已經和武元訂婚了麼?怎麼突然叫我們出來聚一聚。」
許元聞言一笑:
「我訂婚和來勾欄有什麼衝突麼?」
李君武回過眼眸,眼神有些古怪:
「你就不怕那女殺神把你剁了?」
「女殺神?」許元覺著李君武對於李清焰的描述有些好笑:「你是在指武元?」
李君武撇了撇嘴:
「不然呢我爹以前說了,死在這女人手下的亡魂不下百萬,這種女人能允許你來勾欄?」
許元嘆了口氣:
「別以訛傳訛,雖然說得是事實,但我感覺她雖然霸道了點,但人總體還是挺不錯的。」
「不錯?」李君武挑了挑眉,揶揄道:「才相處了幾次啊,就開始替她說話了。」
許元攤手一笑:
「嘛,畢竟是未婚妻嘛。」
「漂亮麼?」李君武忽然饒有興趣的問。
許元看著她的眼神笑呵呵反問:
「怎麼,你對人家有性趣?」
李君武抿了一口杯中美酒,搖了搖頭:
「我可不喜歡那種女人,睡在旁邊,指不定哪天腦袋就掉了,只是問一下而已。
「不過看你對人家的態度,應該是挺漂亮的。」
許元略微回憶了一下,笑道:
「應該比你漂亮一點。」
頓了頓,許元瞥了眼李君武的胸口:
「不過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你一樣穿了束胸。」
李君武眸帶好笑,垂眸掃了一眼,搖頭道:
「這東西穿的可不舒服,勒著很悶的,我也是出來玩的時候穿穿。」
「別分享經驗,我可用不到。」許元吐槽。
李君武翻了白眼,面色因為美酒而帶上了幾絲紅暈,躺在了身後的軟榻上,把一雙玉腿搭在了許元的腿上:
「幫我按一下,練了一天累死了。」
「你到真是不見外。」許元笑了笑,也沒拒絕:「敢讓本公子給你按腿。」
李君武感受到腿上傳來的觸感,輕笑一聲:
「你這不是挺樂意的麼?手上挺誠實,說說吧,這次突然把我們叫出來是準備說什麼事?」
許元微微一笑,一邊按腿:
「我明天要去北境了,所以來告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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