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藥湯,從喉嚨進入肚子之中。
這個過程很短暫,但是祁象卻覺得,舌頭都快要發麻了。
不過溫熱的藥湯進入腸胃之後,就開始慢慢的滋潤五臟六腑,藥力也隨之通過血液流向了身體各處,殺菌消毒,修復傷口……
哪怕一碗藥的效果不大,但是確實起了作用。最起碼日積月累,循序漸進,可以讓身體恢復得更快。
祁象喝了藥,消化了片刻,又繼續躺下了,繼續研究靈光。
轉眼,就到了晚上。子時,今天的月亮,被一團烏雲籠罩住了,月黑風高,沒有星星,可視度極低。
房裡房外,一片寂靜。
祁象的神魂,慢慢地飄浮到空中,在聚斂稀薄月光的時候,就發現那神奇的靈光,也隨之一點一點的變亮。
「與精神力相關?」
祁象不確定,不過也可以肯定,微弱靈光之中蘊含的靈性,也隨之緩慢恢復。顯然,游離在月光之中的能量,對於靈光也有一定的好處。
在祁象思索之際,忽然聽見了屋外,似乎有一些動靜。
他心中一動,神魂立刻鑽到了外面空中,俯瞰整個地面。他現在才算是看清楚了,林家是一棟十分普通的民宅—。
那是農村常見的形制,占地兩三百平方,分為前庭後園,大瓦房。繞著主廳,有六七間屋子排列,高低不同,錯落有致。
看起來,這宅院也建了許多年,所以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光鮮亮麗,甚至於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之中,暗藏了許多裂縫,有幾分敗落的氣息。
不過。宅院整體,卻打掃乾淨,院中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園有十幾株花草。夜風襲來,吹得樹影摩挲,又有夜花香氣瀰漫,十分清幽。
祁象聽見的動靜,那是在後園一角傳出來的。
寬敞的後園,不僅有花草點綴,還有一片竹林。上百棵青竹疏密遍布。有高大的老竹,也有青嫩的細竹,枝葉繁茂,隨風搖曳。
「嘩啦啦,嘩啦啦!」
竹葉輕輕拍打,似乎有幾分韻律,頗為動聽。
此時此刻,竹林的中間,有一塊小小的方坪。這塊方坪寸草不生。地表是堅硬的厚泥,看似有幾分平整,但是細看就會發現,平整的地面上。卻有一些淺淺的坑窪。
在方坪側邊,林大爺搬來了個小竹凳,端坐在那裡,提著一根長長的竹杆菸袋。滋滋有味的吞雲吐霧。
方坪的中間,林大柱卻抱著一隻大缸,就是鄉村百姓蓄水用的大缸。又大又沉,那是粗陶燒制的,重達上百斤。
這個時候,上百斤重的大水缸,在林大柱的手上,卻如同輕飄飄的絮綿。他就好像是在玩雜耍似的,手臂展開,抱著大水缸的兩側,順勢一拋。
呼……
大水缸一飛,就到了十幾米高空中,再猛然墜落下來。
在動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大水缸仿佛瀑布,飛流直下,眼看就要砸在地面,碎裂成碴。就在這一瞬間,林大柱手臂一圈,順勢把大水缸盤帶一下。
立時,大水缸由急變緩,巧妙的轉了兩三個圈,就化解了其中的墜力。
林大柱接住大水缸,又重新拋了上去,舉重若輕。
一次,兩次,三次……
時間一久,林大柱額頭也慢慢滲出一抹油汗。他的腰身還腿挺直,但是雙手,包括雙腿,卻在輕輕的發顫。
顯然,這件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林大柱嘴中數著數,到了第一百的時候,輕手把大水缸接住,卻不再往上拋了。他輕吐了一口悶氣,小心翼翼把大水缸放下。
「爺爺,一百次了。」
林大柱順理呼吸,摩拳擦掌道:「我練拳了……」
「等下。」
林大爺吐了一圈白煙,搖頭道:「今天不練了。」
「呃?」
林大柱一呆:「為啥?您不是常說,練拳就要一心一意,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風雨無阻……」
「篤!」
林大爺敲了下竹煙竿子,沒好氣道:「今天家裡來客人了,練拳的動靜大,會驚擾人家,所以今天先休息吧。」
「雖說拳不離手,但是卻由心而發。如果你耽擱兩三天,拳法就荒廢下來,說明你沒有練拳頭的天分,更沒有練拳的心。」
林大爺哼聲道:「那麼以後,乾脆不要練了,老實種田、打漁就好。」
「咳,咳。」
林大柱摸頭,訕然道:「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隔了那麼遠,祁大哥也應該睡著了,他肯定聽不見,影響不了他。」
「呵!」
林大爺不置可否,又給煙杆換了一撮煙火,重新點燃吞吐。眯著眼睛,抽了幾口之後,他才開口道:「大柱,你練拳幾年了?」
「呃?」
林大柱又愣住了,不明白林大爺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回復道:「我大概是七歲扎馬步,您親手給我開骨拉筋打基礎。到現在,應該有十四五年了吧。」
「十五年。」
林大爺目光在迷霧之中,似有幾分迷離、感嘆:「一轉眼的工夫,你就這麼大了,歲月殺人不見血呀……」
林大爺摸了摸頭頂稀疏的白髮,就收起了噓唏,沉聲道:「你練拳十五年,自我感覺,怎麼樣呀?」
「這個……」
林大柱更加的不自然,支支吾吾道:「爺爺,好端端的,你說這個做什麼?」
「問你話,你就老實回答。」
林大爺抽了口煙,一點暗紅光亮,在煙桿頭上微微閃爍。隱約之間,有一股很凝重的氣息散發出來,也讓林大柱心中凜然,表情嚴肅。
「爺爺。我覺得我……應該不錯吧。」
林大柱輕聲道:「您也說了,在我這樣的年紀,能夠收發自如,完全掌握明勁的人,也算是很有天賦,不見得比其他人差。」
「當然,這多虧了您的督促,十幾年的諄諄教導,陪練!」
林大柱雖然憨厚,卻不是笨。卻也知道拍馬屁,說好話。
「少奉承。」
林大爺眼睛一白,忽然輕嘆:「你說的對,這麼多年以來,我很少誇獎你,就是怕你心裡得意,蹺起尾巴,沒有了進取之心。」
「實際上,以你的實力。比你爺爺我年輕的時候,厲害不少……」
林大爺讚許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樣我很滿意。」
林大柱驚喜交集。十分的開心:「爺爺,今天是什麼節日麼,你這樣誇我……真有些不習慣啊。」
「看,蹺尾巴了吧。就知道你不經夸。」
林大爺哼聲道:「須知,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大柱苦笑道:「爺爺。您這話,已經說了十幾年,我肯定不會忘。」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忘,卻沒往心裡去。」林大爺哼聲道:「是不是覺得,翅膀已經硬了,能夠自己飛了,不需要再聽我這糟老頭子瞎叨嘮了?」
「爺爺,我從來沒有這麼想……」林大柱急忙辯解。
「好了不,不管你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林大爺淡聲道:「你聽了,心裡卻不以為然,覺得我故意危言聳聽,是嗎?」
「沒有,絕對沒有。」
林大柱連忙搖頭:「強中自然強中手的道理,我自然明白……」
「你明白是明白,卻沒有切身的感悟。」
林大爺搖頭:「況且,我也能夠感覺得到,我壓了你十幾年,快要壓不住了。在某些人的攛掇下,你心裡蠢蠢欲動,不怎麼安心蝸居在漁村的一廟三分地之間,想出去闖蕩,見識一下花花大世界……」
「爺爺……我沒有。」林大柱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了幾分,底氣不足。
「有沒有,你心裡清楚。」
林大爺沉聲道:「是不是覺得,打贏了幾個井底之蛙,就覺得天下就是這麼大,哪裡都能夠去得了?」
林大柱嘴扯了扯,最終還是忍不住:「爺爺,他們只比我差一點,可不是什麼井底之蛙。而且,你也說過了,現在練武的人越來越少,不要說什麼明勁了,甚至連拳勁的奧妙,都摸不到邊……」
林大爺板著臉,冷冷吐出兩個詞:「狂妄、無知!」
「我……」林大柱不服氣,卻沒有爭辯下去,暗自生悶氣。
「我知道,你不服氣。」
林大爺苦口婆心道:「沒錯,與一百多年前相比,現在練武的人是不多了,但是不代表沒人練,更不代表練的人,成不了高手。」
看到林大柱悶氣不說話,林大爺也知道,空白說白話,怕是說服不了性格較真,比較認死理的孫子,當下,他舉例道:「比如說我,實力怎麼樣?能贏你吧?」
「爺爺,這怎麼同。」
林大柱不滿道:「您練拳幾十年了,又熟悉我的拳法套路,吊打我肯定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好,不提我。」林大爺目光一轉,往宅屋方向指了指:「那個姓祁的年輕人,也沒比你大幾歲,你覺得他實力怎麼樣?」
「啊?」林大柱一呆:「祁大哥他,也是練拳的?看起來……不像啊。」
「哪裡不像?」林大爺反問。
林大柱沉思默想片刻,然後得出結論:「全身上下,白白淨淨,皮膚比女人還嬌嫩,哪裡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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