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下了山,只見山下站著一個小個子,二十來歲年紀,一雙小眼睛甚是靈活,身上一身青衣是青布的,那是外門弟子的標誌。
江川問道:「你是何人?」
那小個子見了江川,二話不說跪下磕頭,道:「小人任星,見過執事大人。」
江川無奈,心道:怎麼又來了,道:「起來吧。」掏出一個下品靈石遞了過去。
那小子任星收了,心中暗道:劉管事果然說的不錯,這執事是個大方人,一見面就給一塊靈石,嘖嘖,一般的內門弟子哪有這麼大的手筆?看來是個闊主,要是巴結好了,以後的好處只怕說不盡。想著,低眉順眼道:「小人是劉管事差遣來的,聽說您有事吩咐小的,不是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江川一愣,才想起來似乎有這麼一回事,道:「你是來……嗯,你對內門比較熟悉,是不是?」
任星點頭道:「別的地方不敢說,主洲還有主洲附近那一片,小子閉著眼睛也是不會弄錯的。」
江川道:「那好極了,這樣,你帶著我逛逛,不虧待你,一次一個靈石,如何?」
任星暗自咋舌,心道:一次最多也就幾日的功夫,他就給一個靈石,他到底有多少錢?口中連連道:「多謝執事大人,那……咱們今日就開始麼?」
江川點頭道:「嗯,今日開始也好。我來問你,咱們林下洲幾個藏書閣裡面,哪裡藏得古籍史書多?越古老越好。」
任星臉色一苦,他當初在內門廝混不假,但是喜好玩鬧,或者到處去占便宜,從來不去看書的,不然也不會不上進,父親一死就被趕出來了,若問他主洲什麼地方最好玩,他倒是門兒清,但是書籍之事,他就不大明白了,好在他知道那幾個藏書閣的名字,想了一想,覺得八九不離十,道:「我覺得要論史書古籍,還是汗青閣最多。」
江川聽了,也覺得這個名字一聽就對頭,道:「既然這樣,你帶我去吧。」
任星道:「咱們走路去麼?那來回就要十天時間。」
江川伸手掐訣,玄火劍飛起,道:「走吧,御劍去,你坐上來。」
任星跳上劍來,居然也站得穩穩噹噹,當初他父親在時,也經常御劍帶著他,是以經驗豐富,不需要江川操心。
一路飛起,到了主洲也花了一個多時辰,江川不由得暗自感嘆,這林下洲不虧是上古玄門,地勢真是廣大。
按照任星的指點,兩人來到主洲西北的汗青閣,任星道:「這裡只有內門弟子以上才能進去,普通弟子一年才有一次機會,外門弟子就是絕對止步的,我就不跟著您了,在外面等著就好。」
江川道:「那也好,我至少要兩個時辰才能出來,你自己到別處轉轉吧。」
任星諾諾答應,心中道:我能到哪裡去,這主洲里要沒有內門弟子帶著,外門弟子是寸步難行,若是遇到一兩個熟人,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江川不知道他的心思,邁步上樓、
汗青閣雖然只是林下洲九大藏書閣之一,但規模也甚是雄偉,在外面看著,也就是個小竹樓,然而一進裡面,發現至少也有一個小鎮大小。
「這就是空間延伸的法術吧,和黃府的建立有異曲同工之妙。」江川自從看了那洞天福地考,眼界開闊了不少,是以對這些原本神妙的法術也不怎麼震驚了。
入口處有一高台,坐著一個內門初等執事,見了江川,微微欠身道:「師兄,請問您要在這裡呆上多久?」
江川問道:「那怎麼說?」
那執事道:「六個時辰之內不花錢,過了六個時辰,每兩個時辰一個靈石。」
江川道:「出來結算給你。請問,我要找史書古籍,在哪裡找?」
那執事道:「二樓以上都是,您找那一種?」
江川道:「越古老越好,最好在開派之前的那些古籍。」
那執事心存訝異,不過也沒有多問,道:「那就在頂層,不過在頂層您一次只能停留一個時辰。如果抄寫,也比其他的書籍多花不少錢。」
江川道:「那倒無妨,我上去看看。」
到了頂樓,另有一個執事,這回卻是個高等執事,地位在江川之上,記下了江川的身份,給他身上別了一個鈴鐺,叮囑他鈴鐺響的時候,就是一個時辰到了,那時必須出來,不然後果自負。
江川進了裡面,才發現這個規定多麼坑人——原來藏書閣的每一層不是一樣大的,這一層比下面那一層還大得多,一眼看不到邊,根本不知道有多大。密密麻麻的碼著除了玉簡,還有竹簡和石碑,有的漆黑難辨,有的更殘破不全。最坑人的是,這些書大部分都不是大昌的文字寫的,各種歪七扭八的字跡爬在書上,就如同被各種腳印亂踩上去的一樣。
當初在芝園的時候,江川也曾學習過一些上古文字,但都是些皮毛而已,如今對著這些書,大概只有乾瞪眼了。
尋找了半天,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全部用現在文字寫成的書架,一看標籤——古文字教授。不由得心中暗自苦笑:你看人家多麼合理,就知道你不認識,還專門有地方教你。
隨手劃拉了幾本教授古文字的玉簡,江川決定要複製出去了,將來肯定用得上。
在古文字書籍的邊上,還有一個書架,寫的是「古文今字」,江川大喜過望,連忙過去查看。
只見書架的最上面,放了整整一套書,共有七本,乃是一套,非常的熟悉,寫的是《天地誌異》。江川大訝,心道自己也看過這書,為什麼卻只有一本?拿起來一本細細看去,才知道自己的那一本,是這套書的其中之一《獸略》,另外還有六本,分別是《植略》、《石略》、《風略》、《景略》、《事略》和《奇略》,對天地之間的異事,可謂包羅萬象,無一不有。
江川心知這一套自己也是萬萬舍不下的,好在旁邊放有抄錄玉簡,也是可以抄走的。
其他柜上的書也是各有不同,但江川深知自己不可能一次竟全功,也就不再多看,翻翻找找,最後在書架最底層,找到了一卷竹簡,上面寫的是《青州史輯略》。
江川大喜,知道自己找的就是這個,連忙拿下來看時,卷角還標註著一行小字「其卷九百,大昌六百二十四年校訂」。
江川一下子愣了,再找全套,並無發現,只有這麼一本孤本了,心道:恐怕要看全的青州史,非要看全部的,這一套應當是校訂的時候翻過來的,大昌六百二十四年校訂,那離著現在也有三百年了,一套書三百年丟的七零八落,那也是常事。
他剛才翻翻找找,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不能細細翻找,先將青州史翻到最後一章,看看這本書到什麼時候結尾。
江川翻開底頁,隨隨便便的一瞟,突然覺得渾身僵硬,只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最後一頁,赫然寫著「康公三八六年,朱雀焚天,劫火降世,中天至此斷絕。嗚呼,齊傳世八萬載,非亡於後人不肖,乃天意斷絕,崩於中途,後人思之亦不免於嘆天意無常。今董狐追思,至大昌六百年,已是十萬年之舊事也。」
江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鈴聲的召喚下離開的頂樓,也全不記得隨手掏出一塊中品靈石抄錄玉簡時旁人的驚訝,只是渾渾噩噩的除了「汗青閣」,心中還一遍遍的閃念著那從史書上看來的文字。
「朱雀焚天……十萬年舊事……」
怎麼可能,我曾經親自經歷過的事情,居然是十萬年的舊事,不,我可不是做夢,我親身體驗過劫火的威力,還曾經將劫火帶出來,化為自己的一部分……
等等,等等,莫非是……
江川腦中走馬燈似的閃現著各種念頭,他需要找一個地方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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