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荷也是漲紅了臉,「楚二哥,楚三哥,我這……這也是沒法子,以後處處都要使錢,也不能拖累我哥。要是這活我做不來,或者不缺傭,就當我沒說,千萬別為難著。」
這豆腐活還不簡單,只要漢子一手操辦了瀝漿包漿的活,那些揀豆子、磨漿、燒火的活,都是緊著用人的,楚明泉兄弟哪有不同意的,「月荷妹子,這活自然有,就怕累著你。若是你不嫌棄又髒又苦,和寧哥一起來,咱三日一結工錢,也不等月底。這事待會兒再跟你細說,只要這個把月苦一些,還是能賺些錢的,夠咱莊戶一年的吃喝嚼用了。」
月荷頗羞愧,低了頭,也不似剛才鼓足了勇氣,「啊,真……真成了?我就怕自己做不來,倒是厚著臉皮來討活做。」
那站著的十二歲的石墨,和九歲的石蕊相互看了看,朝著楚明泉躬身拜了拜,「我們也能幫娘幹活,只要能賺一兩個銅板都行,也能頂上一天的飯錢了。」
楚明棟兄弟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丁氏就哭了出來,這下子連著寧永成也澀了眼睛。
一雙兒女原本是養得多好,如今沒了爹,吃了多少苦,里里外外都想著幫自己娘多做些分擔子,真是苦了這對好孩子。
楚明泉忙點頭,「成,成,都成。兩個都是好孩子,去楚三叔家能幫著挑揀豆子。三叔答應了,這每天一人給三十個銅板,好不好?你娘可是能頂你們好幾個,寧大哥,這利錢一共能得二百兩不到,咱拿十兩給月荷算作工錢,成不?」
月荷方才也是沒聽清是什麼活計。有多少利錢,現下一聽那數目,頓時驚了,「十兩……三十文……太,太多了,這不成。那地主家的佃戶,一天也就十幾文,楚二哥,三哥,千萬別……」
楚明棟哈哈笑了。「咱都別爭了,先把活做出來才是要緊。這過半個月還得抽出三天到地里插秧去,得趕在之前囤出貨來。不然啊,咱估計就有麻煩了。」
月荷忙點頭,「對對對,趕緊開工,這就家去。」
楚明棟搓搓手。又囑咐了一句,「只是這事咱是瞞著做的,還得悄悄地來,怕惹事。讓寧大哥跟你講講,現下最重要的是去買黃豆子,一天得費八百斤的量。不然什麼也做不成。」
寧永成摸了摸下巴,皺皺眉頭,「八百斤。這十天半月還成,若是要一個月,估計還得去外鄉買,少惹人主意。嗯,我還算認識幾個里正。我去那裡問問,讓他們幫著看看。對了。這是一次性收齊,還是間斷著買?」
楚明泉和楚明棟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這事能有寧永成去辦,那就是成了。
「自然一次性買全了最好,省的麻煩。這事就拜託寧大哥,就是做活的時辰太早,得寅時就起來。這一個月肯定得累癱了,你們今個兒就好好吃飽喝足,早些休息,明日寅時就上龍井南山來,家裡的幾個娃也幫著做,到時候看一遍就會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兩人出了寧家院子,走路也輕快起來。
說實話,能賺那麼些銀錢,這以前都不敢想,但現在是有盼頭,鼓著氣也得緊賺一把,那些有權有勢的,即便要坑他們佃戶,也得從牙縫裡擠出些辛苦錢來。否則好處都叫他們強占了,這真是沒天理。
小的挑豆子,大的力氣活。砍柴燒火,磨漿瀝漿,點漿包漿,大大小小一大拉子人,全部在龍井南山起早貪黑地幹活。幸虧靠寧永成去其它莊裡買齊了豆子,否則這連開工都是個難題。
這缺人手的問題解決了,楚氏豆坊有一輛拉貨的牛車,楚家家裡也有一輛牛車,加上寧永成家的,剛好能把一天的貨全部送到城裡去。
只是山路不好走,顛簸得厲害,三人各自趕著一輛牛車,天不亮出門,沿著翁家山道朝外趕路。
瞌睡蟲一個勁上腦,楚明泉抓起車上備著的茶水筒子,狠狠喝了一口,這才噓口氣說道:「連續做了六日,這人的精神氣兒都虧了一半,還得用朝秋做的茶給吊著,這才有些精神。」
楚明棟也是揉了揉眼睛,迎著冷風打了個哈欠,「是啊,不過昨兒一結賬,這都掙到三十八兩了,這一天居然掙足了六兩多銀錢,比什麼都值了。不過你別說,這朝秋的主意還真多,哪裡能喝到過這樣的茶葉?光是這茶香味道,都跟那些茶渣子不一樣。上次讓我去打錫器罐子,我還奇怪著呢,這丫頭居然是用來裝茶葉的。」
寧永成低頭,天色有些暗,眯眼細細辨認了一下,「我說明泉啊,這茶葉居然是朝秋做的?這用的是哪兒的茶葉子,怎麼泡在竹筒子裡,看著特別好看,芽頭也嫩,味道也香,只是不夠濃。」
楚明泉握了握竹筒子,嘴角露出微笑,「還不是龍井南山上的野茶樹,這丫頭趁著天晴拉著亭玉和采清去摘來炒的。寧哥還覺著這茶葉夠嫩,你們是沒瞧見,我家那小丫頭寶貝著的第一罐茶葉,那才是真真的嫩。一芽兩葉,芽頭還比葉長。家門前那口老井的右邊,不是一片坡地麼,用的就是那上頭的十幾顆老茶樹,一共才得了半兩,朝秋說是叫明前龍井。咱們喝的這個,還算是次品的,沒那老樹的珍貴。」
聽楚明泉這麼一說,寧永成若有所思,「你們說,這茶葉算不算一個賣頭?咱們莊子裡,只靠莊戶自己刨地,那桃子李子都是收起來,每家每戶分一些,然後賣了分錢,可也沒頂上多少銅子。莊子裡能蓋上瓦房的,兩隻手數的過來。最可惜的是葡萄,夏日裡成串成串熟得快,爛的快,這山路不好走,到了縣城也沒多少賣頭。哎,到底咱井疊莊沒多少賺錢的行當啊。」
楚明泉抓著牛繩,也不得其想,「這茶葉也沒賣過,再說咱莊子裡,能曬茶焙茶的不過只有幾位年紀大的長輩,朝秋在家自個兒瞎折騰,主意多,是炒著出來的茶,我也是看不懂。咱井疊莊除了水多山多,最多還是漫山遍野的野茶樹。只是那做出來的茶葉要麼太過苦澀,要麼太過味淡,沒什麼人愛喝。如果用這種炒法茶能賣出去,哪怕只能賺幾個大錢,那也是能給莊戶裡帶來好些進項。」
楚明棟沒說話,卻是想到他在鐵匠鋪子裡,有次遇上一個茶商,說是茶葉用陶罐容易損壞,那人做的是倒賣的生意,路途遠,潮壞了好大一批貨。可那鐵罐容易生鏽,也沒想出主意來。現下看來,朝秋讓他做的錫罐倒不容易生鏽。
這麼想著,楚明棟的神思飄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回過神時,天已經微亮,牛車也上了官道,直往紀家橋而去。
這豆腐依然算是賣給姚記酒樓的,帳每日一結,只說作罷一月再商議。
一連十日,楚氏豆坊送來的貨都是齊了的,徐家江南樓也沒挑出錯處,畢竟畫了契約的是姚記姚公子,故而給足了錢,反正徐家也沒虧到哪裡去,反而在這豆腐菜品上賺了好幾番。
忙忙碌碌的日子眨眼就到了穀雨,水田裡只等著插秧,楚明泉家只差沒把睡覺的工夫搭在上頭,才堪堪趕在之前把豆腐預先做出來存到紀家橋去。
這必定得勻出三日下地幹活的時間,不然今年上半年水田可就全荒了。
徐家那邊倒沒有再派什麼人來,只是姚志時不時上楚氏豆坊來一兩趟。
其實姚志的錢袋裡裝足了油水,那徐家給的是三倍的價錢,到底是大酒樓大廚子,用那山珍海貨一搭配,價錢賣得更加歡。
這每日結賬,除去給楚氏豆坊的貨錢,姚志自己算是賺了兩倍,每日錢袋裡能多出十幾兩銀子。
嘖,這個把月下來,還不得百八十兩綽綽有餘?
姚志心思轉開了,這徐家是個大客戶,肯定能長期做下去。這每日一千斤白玉豆腐,一千斤五香豆腐乾,哪裡夠他五家大酒樓開火啊。這要是再加個一兩倍的,嗬,姚志都禁不住眼紅起來。
一個月就能賺足了三百兩!
如果把方子拿到手,嗬!那不是自己想做多少就有多少!
姚志想了想,心裡有些憤恨自家爹的不中用,如果能讓楚明泉把方子拿到手,那該是多好的事。現下自己不過從中抽成,雖說不花自己一分子力氣就有這麼多錢,但總歸來說,這東西把在別人手裡頭,自己就一天不踏實。
主意慢慢地上了心,這翁家山也不遠,那楚家既然不肯賣這方子,但總攔不住別人去學來。
心思轉了轉,尋了一個相識的管事,問問有沒有翁家山那頭的閒戶,去楚家走上一遭,探探情況。
這等了不過一日,原本在縣城裡做閒散活計的趙石,就撈到這麼一個不費力氣的賺錢法子。
趙石原是翁家山遲桂村的一個破落戶,家中不過一個老母,二十好幾都沒娶上媳婦,一直在縣城裡晃悠,有什麼閒散的活就跟著別人一起去做。
這日子就快到了穀雨,趙石從縣城裡坐了牛車回了遲桂村,趙母以為這兒子是歸家來幫忙侍弄田地的,說了半日的話,卻是打聽那翁家山井疊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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