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霄過後,便是太初元年,真正的新曆開始。
待到李青衣離去之後,夏皇洛離自北境起兵,一路以來的事跡,也漸漸在其餘北玄域各國傳盪開來。
帝王登基,各方迎賀。
出於種種目的之下,燕齊等國,也紛紛有使團前往夏京,恭賀洛離新帝即位。
再加上洛離於天機閣公布的青雲榜榜上有名,聞名天下。
此時也有不少自各處蜂擁而至的江湖高手和年輕俊傑,想要尋個機會,試一試這位文武雙全,有宏圖大志的武道天子,到底有幾分斤兩。
一時間,皇城底下,暗流涌動。
紅日初升,冰雪消融。
氣溫回暖,巍峨聳立數十丈高的壯闊城牆前,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悄然而至。
看著這座屹立於此地數百年,風風雨雨仍舊不倒的雄偉城池,那手捧一柄摺扇,眉宇間帶著幾分貴氣的貴公子淡淡開口:
「鹿老,你說本宮與那夏皇相比,孰強孰弱乎?」
這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言語吐露而出時,舉止間卻顯得異常高貴,涵蓋著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
光從此點來看,就能知曉此人怕不是普通人。
「眼下大世將至,北玄域沉寂千年,天地靈氣萬物都將再次復甦,正是人傑頻出之際。」
「不過以老夫觀之,天下七國,最強者依舊是我大楚,而殿下既為我大楚太子,自然不會遜色於這夏皇多少。」
「十年戎馬,抵禦金狼王庭,曾有斬殺四品武者之記錄,並一掌敗了千獄殿的殿主侯元魁,實力確實不凡。」
「但殿下身懷我大楚霸體,於武道之上突飛猛進,越級而戰不過是家常便飯,眼前更是化出了武道異象,想來這夏皇洛離,也未必能是您的對手。」
立身於這背著雙手的貴公子身後者,是一身著長袍,面色恭恭敬敬的老者,看起來,大概類似主僕關係。
這二人站在這大夏的城牆之前,口中訴說而出的話語,卻是大不敬至極。
於天子腳下評價當朝帝王?
這要是落在別人的耳目之中,怕是頃刻間就得被上稟大理寺,治一治他們的不敬之罪!
可就算如此,二人之間的對話,卻也不是最讓人驚訝的。
他們身上還有更讓人震驚的事物,那就是他們身上透露出的氣息。
這股氣息...如果放在有識之士眼裡,怕是頃刻間就得掀起偌大風浪出來。
真氣澎湃若江海,更隱隱間有武道異象的威壓撲面而來!
兩尊,武道四品的絕巔宗師!
這種等級的存在,在大夏之境中,可是只有數人而已...
項長歌聽到自己身側老者話語,不在意的笑了笑。
「勝不過我,實乃是正常之事罷了。」
「本宮出身大楚嫡系,更是身負我項家人王霸體之血脈,再加上此時天地歷時千年,終於慢慢復甦,對於人道的枷鎖降低到了極致。」
「此世,合該我項長歌橫推人世間,得證一世天人位也!」
「這洛離能有今日之造化,確實是當世罕見的人才,但在本宮看來,卻也不過爾爾,非是我之敵手!」
「未來大世,天驕群雄逐鹿並起,北玄域真龍之鼎,必將為我大楚所掌!」
「眼下金狼王庭正逢內亂,這大夏與其又有著血海深仇,如果放任不管,恐怕這位野心勃勃的夏皇,會有所動作。」
「如果真叫其僥倖吞併了北境草原,對我大楚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此次借著道賀之名,咱們要與南齊前來的使團一道,壓一壓這位陛下的心氣...」
「鹿老,以為如何?」
一開摺扇,這名為項長歌的大楚太子,一合摺扇,眉眼輕笑道。
「雖沒有陛下示意,但是老僕覺得以殿下之姿,並無不妥。」
而他後方的老者,也是雙手攏於袖袍之間,低頭稱是,只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他可是項長歌,是繼承了大楚霸體血脈的未來人王!
人王之名如何來?
自當橫推一切敵!
挑翻四方高手,敗盡天下英傑,以成我之霸王之道!
合該如此!
下一刻,二人對話完畢,便隨著那浩浩蕩蕩的楚國使團,行入了這座大夏的都城,長寧城。
...
大夏,長明殿內。
合起眾多奏摺,終於將事情處理的差不多後,洛離輕輕的舒了口氣。
隨後,他摸了下自己衣袍處,那枚晶瑩剔透的玉佩。
這玉佩色澤純淨,沒有什麼過多的裝飾,輕輕一沾,就能感受到那股子從中透出的涼意。
不施粉黛,讓人一眼看去便覺得舒服,正如那離去的道袍女子一樣。
這是李青衣離開大夏時,送予洛離的禮物,就當做是那盞霄燈以及狐狸面具的回禮了。
而女子送玉佩,還是自己貼身常年佩戴的事物,其心意自然不言而喻。
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敬平和,溫潤悠遠。
見玉如見人,自古以來便是定情信物的首選之一。
閒暇之時,將這玉佩取出一觀,便能將疲憊的心緒稍微放鬆些許。
正當洛離取出玉佩靜靜觀賞之際。
那大殿的門扉,卻被人慢慢推了開來。
見到有動靜發生,收起了心緒的洛離,先是將玉佩重新揣在懷裡,隨後方才抬起眸子,看向那推門而入的威嚴身影,話語溫和的開口道:
「先生今日罕見的沒有在大理寺處理事物,而是來朕這裡,想必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但說無妨。」
那推門而入之人,正是洛離所設大理寺的最高長官,大理寺卿商鞅。
而這位自從走馬上任以來,對於自己的要求便堪稱是苛刻。
就連那下方的一應官員,因為工作量的加重,對此都是叫苦不迭,甚至有人偷偷的告御狀,不過並沒有被洛離理會。
能正己身者,才能正律法也。
若是連自己都不重視自己所做的工作,那又怎能將律法的威嚴交予其手?
而商鞅的所作所為,完美的符合了洛離對於他的期待。
這一切,洛離都看在眼裡。
眼下改革的核心,以功勞定地位,而不以出身論高低,深得洛離之心。
所以對於法制一事的改革,他便全權交予給了商鞅來處理。
可今日,他卻破天荒的來找了自己。
所以,應是有事發生才對。
雖自己處於皇宮之中,但對於各方事態,皆是了如指掌。
這便是所謂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便知天下春與秋了。
「陛下確實聰慧。」
「商鞅此次前來,確實是有事稟告。」
「距離您登基即位至今,已有了一月有餘,而各國得聞消息之後,也大都派遣了使者前來恭賀。」
「眼下皇城內,燕、齊、楚三國的使臣,已經到了。」
「想必禮部待會就會遣人前來稟告,但有件事情商鞅需要告知陛下您。」
「那就是在我大理寺的探查中,這三方使者里除卻燕國的使者老老實實外,另外的齊楚兩國,怕都有些蠢蠢欲動,恐怕來者不善。」
「其中,尤其是那楚國最為過火!」
「他們前來的人物里,有兩道身影隱隱間實力都能與我媲美,雖然沒有交手,但一眼便能看出,其實力應在四品之境。」
「登基觀禮,本應是恭賀之事,卻派遣如此高手前來,恐怕心思已是昭然若知了。」
商鞅先是對於洛離的反應讚嘆一句後,隨即便沉聲的開口道,對於楚國的所作所為有些不愉。
畢竟眼下皇城長寧,可是他大理寺的治所。
而管轄範圍之下,竟有如此不穩定因素存在,如果不是礙於洛離顏面,他都想直接出手,請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離開了。
「嗯?」
「楚國麼...」
青年靠在案桌之前,聽完眼前商鞅的話語後,眉頭輕輕挑動,露出了些許凝重的神色。
東部的楚國,是整個北玄域最為強盛的國度。
如果說南齊距離中土只有一步之遙,背後可能有天象聖地扶持基業的話,那麼楚國,便是靠著自身軍事力量的強大,一步一步走到至今的。
而大夏介於二者中間,如果不是一直以來都對楚國示好,並負責牽制南齊和北境草原的話,恐怕早就要與其刀兵相見了。
作為常年駐守北境邊疆的北涼王,對於那東部楚國的軍事實力,洛離心中也算是一清二楚。
雖說這國度長久以來,從來都沒有什麼大規模的軍事動作,但從它不經意間露出的底蘊來看,就不容小覷!
起碼,比現在的大夏要強得多才對。
如果非要找一個比喻的話,那就是和前世雄踞天下,氣吞山河前的秦國一般,有橫掃天下之姿!
所以對此,不得不謹慎對待。
「卿的意思,朕知曉了。」
微微考慮半晌,洛離敲了敲眼前的案桌,站起了身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派遣如此實力的高手前來,無非就是想要警醒一下朕,讓我洛離和大夏老實些,不要將固有的格局打破罷了。」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開先例的。」
背著雙手,洛離迎著商鞅的注視,看向那外界浩浩大日,語氣淡然且威嚴的開口,道:
「眼下的大夏,已不再是前朝之大夏。」
「我欲動兵草原,且已暗示過白衣侯陳慶之,叫他秣馬厲兵,靜待時機,如此種種都已經昭示,我大夏有氣吞山河之氣魄!」
「既國已強,何懼宵小?」
洛離袖袍一振,語氣間毫無對於楚國的懼意。
他是要行人皇之道的人,要是被這區區外國使臣嚇到,那還做什麼皇帝?
如果是正常慶賀,那洛離自當以大國風采,叫這些四方賓客沐浴春風,知曉皇恩浩蕩。
可要是來者不善...
那便須得叫他們好好明白明白,什麼叫皇權之下皆螻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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