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聽得有些呆了,半張著嘴直勾勾盯著目羽峰額頭,甚至緩緩地伸手輕輕摸了摸。
目羽峰滿心戒備,只道他如有異動,便蟒言長劍出,四尺長的蟒言讓他一劍倆窟窿。
那男子卻只是摸了摸,一臉的驚奇神色道:「這便是頭頂一滴血嗎?果然奇妙!這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只可惜在下空活了這許多年,除了修煉便只在附近走動,卻不得見這天下奇人異事,真是慚愧、慚愧,可惜、可惜啊!」
目羽峰聽了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也是情急之下,胡編亂謅,卻見此人模樣多半是信以為真了。
那男子又道:「怪不得我只覺得你額間有一股陰煞氣息,這便是天生犯陰煞嗎?而你身上一股陰冷氣息,若每日飲生血,一來血腥氣重,二來殺生無數,自有一股子陰氣,這便說得通了,只是辛苦了兄弟這許多年。」
目羽峰趕忙將頭上黑帛又包了。
那男子卻眼中一亮,拉著目羽峰的手道:「兄弟不必哀怨,我後平關旁邊便有個土城,城中多有雞犬,在下將其全買了來,送與兄弟,兄弟豈不是可以靜心修煉,閒暇也可與在下說說這天下奇聞怪事。」
目羽峰聽了心中又叫苦,看來這人還真是熱心的好人,可自己如今算是逃命,正躲避修者還不及,哪能和他一起去那什麼後平關喝生血啊。
那男子一拉之下卻沒拉動,轉過臉看著目羽峰。
目羽峰面有難色道:「不知閣下所說的後平關是個什麼去處?而且在下一生自慚形穢,不願與人接觸,還請兄台見諒。」
男子一聽微一皺眉道:「我後平關是一處山谷險地,宗門所在以池陽為名。兄弟雖命途多舛,卻自強不息,令愚兄欽佩,我與兄弟雖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恨不能把酒暢談,同塌而眠,怎奈兄弟不願,可惜可惜。
既如此,兄弟先在此暫候片刻,愚兄我且去復了命,並抓些雞犬,買些好酒,你我兄弟二人就在此處,對柴火而夜談,你以為如何?」
目羽峰只覺得頭大,若在平時他倒是喜歡這人的性格,也覺得這果真是個好人,可如今卻覺得麻煩得很。
那人也不等目羽峰迴話,踏上飛劍便疾馳而去。
目羽峰見他行得遠了,轉身便跑,對著這麼個傢伙還真覺得有些發憷。
邊跑邊尋思此事,二人只是偶遇,自己編了個彌天大謊騙他,他卻似乎信了,還頗為關心自己,又要去為自己捉雞犬,又要與自己把酒暢談,自己就這麼一跑了之,總覺得不太好。
可轉念一想,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任此人呢?若他發現了自己的異狀,故意裝作信了,讓自己等他,此去帶了幫手前來,那自己豈不是危險?思來想去猶豫不決。
跑出去一段路,心中總有些不痛快,他畢竟心性良善,別人對他如此熱忱,他卻一走了之,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兒,一掉頭又回去,將那大石處添了許多柴火,令火不滅,自己卻遠遠地找了處地方,隱匿了身形,靜觀動靜。
天色漸漸黑了,那人許久不曾回來。
目羽峰心中苦笑,枉自己還不甘心,不願就此離去,那人卻似不再回來了。
剛要起身離去,遠處隱隱傳來嗚嗚聲,目羽峰心中一驚,暗道怎會有如此古怪聲音?
沒過多久,一道微光緩緩而至,落到了那大石附近,借著火光,卻顯出一個偌大的影子,只見一人身上連背帶抱,前後六、七條狗,還有一個大包。
目羽峰身子一震,心中湧起些酸楚,連忙御劍而起飛了過去。
那人先見目羽峰不在,微微動容,卻見一道黃光飛至,現出喜色,將身上一些東西扔下道:「還以為兄弟走了,愚兄好生失望,卻是想錯了。」說完朝目羽峰一臉真誠地笑了笑。
目羽峰一見,那些狗被綁了腿,綁了嘴,還是活的。明白了此人為何如此久才回來,自己說要生雞血、生狗血,那人便去抓了來,可活物是無法用儲物器物攜帶的,便綁了生生背了來。
目羽峰只覺得心中好生慚愧,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竟被此人感動,暗嘆一句:這天下竟有如此正直,如此熱心之人,怎不讓人心中無限溫暖。
停了片刻目羽峰一躬到底道:「前輩之恩,晚輩實在是受之有愧。實不相瞞,晚輩方才說了假話,前輩請坐,且容晚輩慢慢道來。」
那人有些驚異道:「哎?兄弟,你這是做什麼,什麼前輩晚輩的,你若不棄,便叫我一聲哥哥,我給你殺狗取血,然後咱們將這狗烤了,邊喝邊聊。」說著一揮手,旁邊草地上多了一排酒罈子,又挽了袖子過去抄起一條大狗。
目羽峰一見,趕忙拉住他道:「哥哥你且坐,這些事讓小弟來做就好。」說著將那男子拉到一邊坐下,自己動手殺了那狗,也沒留什麼狗血,只是殺了放血,扒了皮,沒幾下就好了。
他是什麼出身,自小便學過這些放血扒皮的勾當,這些年又多吃野獸,這些活兒自然熟得很。
那男子在一旁還猶自不解道:「哎?老弟,你怎麼連這血也扔了?」
目羽峰弄了架子,將一條大狗架在火上,也坐到了大石上,面色慚愧道:「哥哥且聽我說,在下自小生於部落蠻族,靠打獵為生,後來,父親和族人們不甘落後,我又天生強壯,精力旺盛……」
目羽峰只覺得此人一身的正氣,卻又對自己一個初識的如此義氣,一時甚為感動。他本是性格豪爽,修煉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如此人物,何況修為又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警惕心也弱了,便將自己的事情都與此人說了。
從如何進了入雲宗,拜師修煉,如何來這西南方向跑了一回,到了仙橋宗,回去後如何遇到魔修侵擾兩國,一眾修者如何與魔修對抗,自己如何被抓,在魔修巢穴被關了一年半,如何修煉魔氣,被風尊者看中,如何被魅護法留了印記,又如何趁亂逃了出來,前前後後的事情講了一遍。
不過他還不算傻,有意漏掉了一些東西,比如老仙洞府的位置,自己功法相關的事,自己的厲害寶物,師父的一些事等等,這些私密是不能輕易講出來的。
那人只聽得頻頻點頭,頗有動容。
目羽峰講完了,那人卻輕嘆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經歷了這麼許多事,說是歷經磨難,九死一生也不為過,更可貴的是,你寧可自己受苦、犯險也沒有背棄道義,果然令哥哥敬佩。」
講了這麼長時間的故事,此時狗肉也烤得差不多了,那人卻冷不丁道:「師弟,你也過來吧。」
目羽峰一聽,驚得一躍而起,呆若木雞。
那人先是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笑道:「老弟不用驚慌,你說完了,該輪到我也說說了。」只見漆黑林中也行出一人,看樣貌比那男子要老上許多,頭髮已經花白,修為卻已經很高,在目羽峰感覺中應該已經達到了神海期。
那師弟過來後向目羽峰一抱拳,也坐到了大石上。
目羽峰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自己被人算計了卻全然不知,剛出來這人已經有神海期修為,卻被那人叫做師弟,那麼……
不過看這兩人模樣,並沒有翻臉動手的意思,雖然心中不甘,卻也坐了下來。
男子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沉穩,仿佛古井無波,緩緩道:「在下班德文耀,是此去北方二百里後平關池陽宗長老。
近日出去尋些寶物,卻不想回來時看到了老弟。
開始也並未在意,卻不料老弟的一躲引起了在下的注意,也有些懷疑,便過來看看。
遠遠感知了老弟的修為,並發覺你的氣息有些古怪,愚兄也稍稍壓制了些修為,來與你聊了兩句。
只是你如此年輕,修為卻不弱,而且身上自有一股邪魔之氣,頗為古怪。
老夫一時好奇,也怕你還有同伴,恐怕對我宗門不利,便隨你演了一齣戲,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若你不說實話,老夫必然要將你擒住,嚴刑拷問,卻不想你有如此慘痛經歷卻依然可以保持一顆向善之心。
老夫也不想難為你,更有結交之意,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目羽峰聽了心潮起伏,想不到遇到了一位高人,先是被人算計,自己卻不自知,還胡謅扯謊騙了人家,後來自己一時心中不安,說了實話卻救了自己小命,真是可笑、可嘆。
目羽峰問道:「不知前輩到底是何修為?」
文耀微笑道:「老夫初入元嬰而已。」
目羽峰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道:「已入元嬰怎麼還御劍飛行?」之前他便聽說過,修者到了元嬰期可以虛空而行,即便不用飛劍也可以上天,這是元嬰期修者區別於其他低階修者的一個重要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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