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玉塵緣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失去自我

    血腥瀰漫，慘烈至極，觸目驚心。

    遍地屍體，每一具屍體，都是一隻強大無比的凝神期妖獸。

    雷諾望見這樣的情形，身形顫抖得厲害。

    他是雷鳴親孫，地位超然，見多識廣，勝過許多人，但終歸，他還只是一個年輕人，在他短暫的生涯里，他從未見過這麼血腥，這麼殘酷，這麼慘烈的景象。

    這對他有很強大的衝擊。

    尤其是，造成這場殺戮的人，還是林暮，一直對他關愛有加的林暮，今天竟然大開殺戒，忘乎所以，似乎將一切都拋在腦後，渾然不顧，心中唯一念頭，就是擊殺妖獸。

    這些凝神期妖獸，若是將他們元嬰精華全都吸收煉化，林暮隨心劍必然會成為千方界第一飛劍，再沒有飛劍能與之媲美。

    但林暮這樣做，引來的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這已經不再是關乎他個人的得失，不再是隨心劍威能的淬鍊。

    就連他的性命，在這樣的後果面前，都不值一提。

    如此血腥殘酷的殺戮，必將引起寂滅嶺妖族的動亂，妖族大能修者，絕不會善罷甘休，咽下這樣的苦果，定然會展開瘋狂報復。

    全力圍殺林暮。

    圍殺他。

    圍殺萬寶宗和凌霄劍門修為，圍殺前來寂滅嶺探險的所有修者。

    極有可能，寂滅嶺妖族會發動對修者的瘋狂攻擊，千方城局勢，都將變得更為混亂。

    林暮這場殺戮，所帶來的影響，已經超出極限，超出他的認知極限，也超出了千方城的承受極限。

    他要阻止林暮。

    這樣的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一定要遏制，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顧不得再煉化地上凝神期妖獸元嬰精華，他循著戰鬥方向，向林暮所在處急急趕去。

    在他趕到之時，他就驀然愣了，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

    在一群凝神期妖獸圍攻中，林暮渾身浴血，隨心劍上，光芒璀璨，但卻不再是金光，而是鮮紅血光，觸目驚心，隨心劍每次落下，就會斬殺一隻凝神期妖獸，林暮勇猛蓋世，威勢無匹，渾身都是深可見骨傷口，但他卻仿佛渾然不覺疼痛。

    鮮血飛濺，噴灑到他身上，臉上。

    一群凝神妖獸，少說也有六七隻，但在林暮悍不畏死，超強攻擊之下，竟然全都殞命。

    這麼強悍的攻擊力，簡直都可以獨自滅掉一方大勢力了。

    雷諾確信，即便是他爺爺，也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如此殺戮，瘋狂至極。

    「你殺的妖獸太多了，惹來寂滅嶺妖族的報復，寂滅嶺廣闊無邊，妖族無數，凝神期妖獸數目，恐怕都要勝過千方城凝神期修者數倍。」雷諾高聲喊道：「我們儘快走吧，現在來的都是凝神初期妖獸，凝神中期妖獸，要是來一群凝神後期妖獸，或者妖族大能到來，即便是你，也是無法力敵，到時就逃不掉了！」

    雷諾焦急萬分，急聲喊道。

    林暮轉過身來，平靜望了雷諾一眼，如同望著一位陌生人，低沉道：「將元嬰精華全都給我，你快走！」

    「你。」雷諾呆呆望著林暮，無法說下去。

    他看出林暮的反常了。

    林暮渾身都是一片血紅，但並非是沾染的鮮血，而是整個人，都變為一片血紅，每一寸皮膚，都是殷紅如血，就連頭髮，髮根處也在變得血紅，而且還在不斷蔓延。

    「你要入……入魔了。」雷諾磕磕絆絆道。

    「給我。」林暮大吼。

    他整個人，又變得血紅一分。

    雷諾飛上前去，將煉化的所有神識精華，都交給林暮，包括之前積聚的元嬰期修者靈力精華，全都交給林暮。

    他知道，現在的林暮，心中還有著一份清醒，並未喪失神智。

    「你。」雷諾望著林暮，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說什麼。

    「走，快走。」林暮雙眸通紅，狠狠喊道。

    「啊。」一聲痛苦到極致慘嚎發出，林暮不理雷諾，一轉身，向寂滅嶺更深處飛去。

    雷諾見林暮如此，如何能舍下他獨自離去，他沒有任何猶豫，當即追了上去。

    但他身形只是一動，就是一道驚天劍氣劈來。

    轟。

    在他前面，一道深不見底溝壑劈開，劍氣毫不客氣，向他攻來，萬分無奈，他向一旁閃去，但還是被劍氣餘波掃到，頓時鮮血湧出，洶湧而流。

    雷諾不顧傷勢，催動飛劍，再度飛上前去。

    轟。

    又是兇狠一劍攻來，這次攻勢，比上次更加猛烈，更加犀利，大地顫動，山搖地動，雷諾極力閃避，但肩膀之上，還是被劈出一道深深傷口，若是閃躲再慢一分，整隻手臂，都將被林暮一劍斬下。

    雷諾萬分不甘，他不相信，林暮就這樣入魔。

    他還是想上前飛去，但未等他有所行動，又是一道強大的劍氣襲來。

    劍氣攻勢強悍萬分，就連餘波，雷諾都沒信心能夠擋下，林暮隨手一擊，都是蘊含著無盡殺機，無法阻擋。

    使出渾身解數，極力閃躲，連番翻數個跟頭，渾身傷痕累累，他方艱難逃過這一劫。

    這時，寂滅嶺中，風聲鶴唳，一股股強大威壓，陣陣波動，都是從四面八方涌來，向林暮所在之處涌去。

    林暮沒有任何閃躲退避，反而向最強大的一陣威壓，極速衝去。

    血光瀰漫，淚水模糊雙眼，雷諾望一眼寂滅嶺深處，林暮離去方向，痛哭著離去。

    無邊殺意，蔓延開來，整個寂滅嶺，在這樣的殺意之中，都似乎要臣服。

    沒有一隻妖獸能阻擋這樣的殺意，隨心劍每一次劈下，都是能帶走一隻凝神期妖獸的性命。

    林暮心中殺念洶湧，澎湃至極，迫切想要宣洩出去，這些殺念，漸漸超出他的控制，殺念在無形之中，開始改變著他，影響著他，他的神智，漸漸都變得模糊。

    越是殺，心中的殺念就越強。

    但任憑殺念侵襲，後果就是入魔，就是死。

    林暮知道入魔的後果，異常可怕。

    魔修，不過是一群為了達成自己目的，不擇手段修者，煉化魂魄之類，但這些修者，都是有著自己神智。

    而入魔，卻是喪失自我，成為一個真正的魔。

    之前的自己，就是死了，再也不是一個人。

    林暮不想入魔，但他阻止不了自己，他停不下來，就連飛劍，都不再受他控制，無形之中，有著一股意念，在推動著他不停殺戮。

    隨心劍不停斬下，一隻只凝神期妖獸殞命。

    但有更多的凝神期妖獸，不停向這裡趕來，一些強大的凝神後期妖獸，也是向這裡匯聚。

    林暮整個人徹底變得血紅，雙眸更是發出紅光。

    寂滅嶺中，他殺得天昏地暗。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但他的攻擊力，卻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強大，殺伐劍意，更是直接衝到劍意大乘境界巔峰，再進一步，就是達到劍域境界。

    無邊殺域。

    漸漸失去對自我的控制，周圍的凝神期妖獸越來越多。

    在模糊的意識之中，林暮已是無法再做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想了。

    回想這一路走過的路，他知道了原因。

    今天這一切，早在很久之前，就已註定。

    從他修劍開始，就已註定。

    以前，他總以為，劍意和飛劍，都是他的真正實力，在他操控制下，只有劍意足夠強大，飛劍足夠強大，他才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現在，無論是劍意還是飛劍，都不再受他操控。

    他想要的自由，一直都沒出現。

    在模糊意識之中，他忽然很懷念，在他剛剛修煉之時，在千羽劍門的快樂時光。

    每日種植靈田，翻土，開墾，澆水，灌溉，殺蟲，種植靈藥，看靈藥發芽，生長，成熟，收穫，再次種植，一個又一個輪迴。

    那時，他與世無爭，只是想安逸的修仙，嚮往一份安逸的生活，希望能讓父母也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很努力，但又無憂無慮，單純，而又很快樂。

    世事變幻，一切都仿佛只是一瞬，他忽然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徹底迷失了自己，成為了一個即將喪失自我的魔。

    他忽然很想做回曾經的自己，再回到從前，回到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但這不可能了。

    他註定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血雨紛飛，殺戮依舊，成群的凝神期妖獸，在林暮的飛劍之下，殞命。

    林暮的神智，越來越變得模糊，他開始要徹底的迷失了。

    「殺戮是罪。」林暮忽然發出一聲悲鳴。

    從他眼眸之中，緩緩流下兩滴淚水，兩滴血紅的淚水。

    這是兩滴血淚。

    純粹晶瑩，閃爍著紅光，宛若最華貴的寶石。

    如此喊著，林暮的殺戮卻是愈發強盛了，一劍劈出，四周都是一陣驚天的動盪，紅光強烈，波動震天，兩三隻妖獸，都是難以抵擋他一擊了。

    他變得強大得無法想像。

    周圍的凝神期妖獸，都是迅速向這裡趕來。

    凝神後期妖獸，都是來了數十隻。

    有幾隻極其強大的妖獸，也是趕到。

    這都是妖族的大能修者，擁有的實力，不下於雷鳴。

    林暮的劍卻是更犀利了，他的眸中，沒有了一絲感情。

    有的，只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