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忽然起身,在床前下跪,伏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陸一明詫異萬分。
「你、你這是幹什麼?」
火狐抬起頭,目光中有罕見的嚴肅。
「金焱神教在北方大肆屠戮妖族,其中也有不少是我族類。我知道你承認偷盜黃金,乃是為了解救妖族。雖然此舉並不一定有效,但我還是要代替他們,向你謝上一謝。」
陸一明聞言,瞬間感到鼻子酸楚,兩行熱淚就要滾落。
那麼多人在看自己笑話,那麼多人覺得自己在自作自受,只有這個不是人的傢伙,表示了感謝。
「你不用謝我,我只是遺憾,沒能真正幫上忙。宗主,還有仙宗里的其他人,他們考慮的東西,跟我不一樣。」
火狐聽了他的話,淡淡一笑。
「不錯。人類考慮的,從來只有自己的利益。更可況,蓬萊仙宗、金焱神教,還有逍遙盟,裡面錯綜複雜的關係,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能夠左右的。」
陸一明聽了,苦澀點頭。
經過這一次,他明白了,其實三派之間貌合神離,內中角逐較量,如同暗流涌動的汪洋大海。他只是一顆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子,丟進大海,自然杳無音信。
他苦笑一聲。
「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就像蜉蝣撼樹,螳臂當車?特別可笑。」
火狐搖了搖頭,定定地望著窗外,目光朝向西面大陸。
「也許對某些人族修士而言,確實可笑,他們可以當做是看一場熱鬧。但我並不這麼覺得,因為我的族類,此刻正在流血。對我們妖族來說,這是一件殘酷的、一點也不可笑的事情。
我無法眼睜睜看著族類被殺光,而自己偏安一隅。你是人,你做到了今天這地步,我已經非常感激。而我是妖,我必須前去加入戰鬥,死而後已。今天我來,也是向你告別的。」
陸一明一驚,硬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那麼多妖族冒死逃到蓬萊,你不可再返回去!金焱神教不論是找黃金也好,找其他東西也好,尋到了便會住手。」
「那倘若他們找不到呢?」
「那你也阻止不了岐淵。」
「不錯。可我也不能躲在這裡。」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那是你們人族為懦弱尋找的藉口。老子寧可即刻便死在劍下,也不能苟活!」
陸一明怔住了,從火狐的眼中,他看到無比堅定的神情,便知多說無益。
面前這隻平常油嘴滑舌的狐狸,此刻心意堅如磐石。
不知何時,門口多了一道身影。
駝鹿冷冷地看著火狐。
「你去了,也是送死!你有幾斤幾兩重,自己不知道嗎?」
火狐輕鬆一笑。
「為族類興亡而戰,死而無憾。」
駝鹿冷哼一聲。
「從你嘴裡聽到這話,真是叫我想吐!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我瞧著金焱神教那幫人不順眼,不如你我一起做個伴,去痛痛快快地殺一場!」
火狐哈哈大笑。
「正合我意!」
廣茹走進房間,臉色發白,但仍然帶著笑容。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走到床邊坐下,仔細地觀察陸一明的氣色。
「恢復得不錯。」
陸一明完全恢復了清醒,再也不是高燒時候迷糊的狀態,但是對於自己發燒時說過一些什麼,似乎也完全不記得了。
他只是焦急地詢問廣文的狀況。
廣茹安慰他:「他比你好多了,只是還不方便來看你。」
「我當時昏死過去,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道失魂鐧,醒來後就在這裡了。本想去看看他,可是起不來。」
駝鹿插嘴。
「你運氣比廣文好,你才挨了三十道而已,他可是足足一百道。」
陸一明撓撓頭,他確實不知道。
「才三十道?那剩餘七十道呢?」
「還不是師……」
駝鹿說了一半,被廣茹打斷。
「是師叔左項,他說你要是死了,宗主會怪罪的,就沒打下去,剩餘七十道給你免了。」
駝鹿看了廣茹一眼。
廣茹沒理他,只是扶陸一明躺下,給他掖了掖被角。
****
陸一明養傷月余,身體才漸漸復原,但是丹田氣海之內,神力真氣仍是稀疏,不似之前那般充盈。
他苦笑,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過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修煉。
只是目前他靜不下心,能下床之後,就琢磨著要去瞧瞧火狐和駝鹿的情況。
方壺島上諸位師兄弟表面上不顯露,其實內心也是掛念。
那一狐一鹿離開之後,島上冷清不少,平日裡看慣了他倆鬥來鬥去,這一下清靜了反而不習慣。
眾位師兄弟其實早就把這一狐一鹿視作島上成員,如今也不知道他倆在大陸有沒有遇到危險。
但是師父成言一直呆在島上,且心情不是很好,眾人便也不敢偷偷溜走。
只有陸一明,因為傷好以後,便一直在後崖思過,不得外出,也不得見人,反而有了可乘之機。
只是這事瞞不過師姐廣茹,因為她每日要給陸一明送飯。
陸一明便軟磨硬泡,求了她應允。
火狐是陸一明帶上島的,駝鹿則是老夥伴,廣茹實在架不住他央求,便答應替他瞞著師父。
陸一明喜滋滋從後崖出發,騰上雲端,急速往大陸方向去。
一路上,見海中又有不少船隻,也是從大陸方向來。
遍詢眾妖,有沒有見到一隻火狐,一隻駝鹿。
其中一頭鼠妖說,依稀記得,確有這麼一對奇怪的組合,在黃金礦附近出現。法力高強,曾幫助很多妖族逃生。
陸一明趕緊往黃金礦去,熟門熟路,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個小鎮。
落地之後,舉目四顧,略略有些吃驚。
距離上次離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小鎮迅速敗落,滿目皆是歇業關門的店鋪,空蕩蕩的院落。
幾乎遇不見任何妖族,只有零星幾個修士來往,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樣。
走過一進院落,覺得有些眼熟,不就是那家喝酒的館子嗎?
雖然口渴,但不知此時還有沒有人沽酒?
陸一明走進去,見裡面黑漆漆,空無一人,桌椅散落,碗筷沾灰,蛛網密布,塵土厚積。
他尋到櫃檯後,酒罈倒是有不少,可惜全都被打得粉碎,酒水早就流干。
可惜了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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