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罪府走出來的時候,天已泛白。
就算再怎麼不甘,事情也已經塵埃落定,他們是帶不走葉傾了。原本一切順利的計劃,卻在殷九出現之後瞬間脫離了掌控,他在執罪府之中說的話不多,卻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葉傾不知原因的被牽扯進了影都的暗流之中,這的確是他們未曾料到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是殷九詭異的態度。
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以習忌舍為第一位,而是一切為影都著想,放下多年仇怨在緊要關頭撈了魂獄一把,以及自爆門中秘事,提出幕後黑手的概念,並將這個嫌疑,推向影都之外。
「……難道魔修真的有這麼齊心?」這雖然已是事實,卻讓蘇紫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只要是人,天性自私,就是仙修之中也難見聖賢,更何況隨心縱慾的魔修,所以結論仍然要落在利益之上,究竟是什麼樣的利益,能讓殷九做出這樣的選擇?
「未必。」走在回臥雲樓的路上,卻良玉回了她這兩個字。
「大局面前,連蠱門也乾脆的站了隊,」這也是讓蘇紫無奈的地方,雖然知道她還沒這個籌碼能讓蠱門一直選擇與她同一陣線,但若方才在執罪府中楚雲辭不說出那句話,事情還不至於更糟糕。「他就差沒明說玄極宗與此事有關了。」
「就是因為這句話,事情才有轉機。」卻良玉看著她,忽然笑了,「晚悲風還留在影都?」
「嗯,就在臥雲樓。」當日她便是托晚悲風動用影都之內的眼線找到的卻良玉,而卻良玉的前半句話,讓她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個念頭,「你是說……」
「走。」
仍是那個包間,兩人進入之時,晚悲風正站在窗前,似是在等他們,見兩人身上無傷,晚悲風點點頭,「可還順利?」
「不算順利,人雖活著,我們卻暫時無法帶她離開影都,不過,有個消息需要告知你。」蘇紫不清楚卻良玉從前與晚悲風是否有過交情,只是此時看來,兩人之間絲毫不陌生。
「什麼消息?」
「明州的市場,向來玄極宗是為主心骨,有著絕對的話語權,經昨夜一審,葉傾的出逃還牽扯習忌舍一條人命,而習忌舍認定此事不僅與魂獄有關,更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要影都先興內鬥。抽絲剝繭,便說起近日北方藥材價格猛增之事,雖然並無證據,但他們也只差捅破這層紙罷了。」
卻良玉這話一出,晚悲風立刻皺起了眉,思考良久之後,他向卻良玉一點頭,「我明白了。」
「雖然影都不追究,但我們也算是和魂獄徹底撕破臉,不能再多留,此地之事便一切拜託,這次……朝都與我們,都承晚兄的情。」卻良玉起身,向晚悲風拱手一禮。
「言重了,我自當盡力,你們二人,回程保重。」晚悲風看著兩人,微微一笑。
「多謝。」
卻良玉與晚悲風的對話如同在打啞謎,蘇紫一直安靜,就是在揣摩這件事的內涵,離開臥雲樓的時候,她也總算是想通了。「你之前那句話的含義,是想說楚雲辭是故意將玄極宗牽扯進來,好讓我們能有機會再正面插手這件事。」
「不然呢?本就與蠱門牽扯不多,殷九和蕭恨都不過需要他表個態而已,他的後半句話,實是多此一舉。不過正因為這多出的一舉,才給我們留出了一絲機會,他們能懷疑,玄極宗自然就能澄清,並且是光明正大的澄清,仙魔之差,便在於此,殷九再從容,且看他可會讓玄極宗踏入習忌舍一步,調查他胞弟之死。」
「此事一旦被玄極宗擺上明面,只要影都還不想翻臉,便只能就此結案,給玄極宗以交代。」蘇紫嘆了口氣,這些人精的勾心鬥角,她真是怕了,「仙魔雖然議和,但這和能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玄極宗不可能將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掀起波瀾的由頭留給影都,所以晚悲風必定會答應幫忙,而此事揭過之後,任他影都再怎樣亂,也攀扯不到葉傾身上,那我們先在聖城落腳,風頭過後,再接葉傾走。」只要她沒了作用,想必殷九也不會再像如今這麼強硬。
「不,就算此事落定,葉傾也走不了。」
「……什麼意思?」
卻良玉忽然看了她一眼,對於她這句反問似乎並不想回答。「朝都,很快便要徹底變天了。」
蘇紫一震。
「所以……只要保證此時習忌舍不會出手相助東府便已足夠,待東府覆滅之後,為了避免與影都徹底決裂,他還要拿葉傾來做賠償?」蘇紫說不出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也只能是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評論,「真是他會做的事。」
卻良玉突然停了步子,抓住了她的手。
「再去看她一眼。」見蘇紫沉默,他道:「相識一場。」
他們也沒別的能做了。
闖過魂獄之後,此時見他們再闖執罪府,蕭恨已然是見怪不怪。「你們真是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我們是堂堂正正走進來,這執罪府的大門上,也沒寫著不得入內。」再見蕭恨,卻良玉絲毫不掩飾他的戰意,不過言語之間已然斂了火藥味,「離開之前與朋友道個別罷了,看在往昔的交情上,蕭城主難道不能通融?」
「不能。」蕭恨回答的十分乾脆。
「那我們就只能暫且叨擾,直到蕭長府通融為止了。」蘇紫絲毫不臉紅的說出這話,「反正蕭長府貴人事忙,想來也不能時刻作陪,到時我們自便就好。」
蕭恨直接越過她看向門口,大概是要叫人將他們兩個轟出去。
「以蕭長府的頭腦,難道看不出這件事中葉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嗎?她還不到十八歲,命運如此,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句道別,人活著,總要有點念想。」
蘇紫的這句話本也不值得蕭恨退讓,畢竟在實力的差距面前,葉傾就是想死都不容易,但就在她搜腸刮肚再想說辭的時候,蕭恨卻突然指了個方向。
「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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