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春秋 第兩千四十七章 天下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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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玄第四手，與前三手截然不同。
兩隻雷霆大手，不是拍，不是撕，而是在虛空裡仿佛墨筆畫圓一般，風清雲淡的流轉著，動作舒展柔和，引動著虛空裡的世界力量，巨龍翻身一樣的涌動著。
砰砰砰
那一條條七彩天下溪，尚未靠近葉白的身軀，就被拍的裂紋密布，破碎的元氣逸散。
連夜雨四人，看到葉白這門似攻實守般的大神通，均都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硬拼硬，固然強悍好看，也很能展現傲骨，但若是以守勢撐過這記天下溪，成功性更高，也沒有什麼可丟臉的。
四人卻不知道，在葉白的身軀里，一身神魂法力，正在飛速消耗著，通玄七手，一手比一手難，一手比一手消耗大，這是葉白之前堅持沒有越級使用的原因之一。
說不出的疲憊之感，湧上心頭，仿佛要被掏空一般。
「這一招，有點意思，尚算不錯，但還不夠！」
七彩天下溪的背後，萬古大鬼神凝視著葉白的方向，目光平靜，既無陰冷，也無仇恨，更沒有鄙視，只仿佛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話才說口，手中法訣已經轉動，那條七彩天下溪中，七系元氣，竟仿佛自相殘殺一般，開始對流對轟。
這樣的結果是，虛空再次被撕裂。七彩天下溪捲動著那黑色的空間之流，一起攻向了葉白。
看到這一幕，連夜雨五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即使隔著十多里遠，四人也能感覺到。這門攻擊，必定是驚天動地。
轟轟
兩隻雷霆大手，繼續在划動著，但速度竟然慢了幾個，仿佛只有這樣，在能把這通玄第四手的威力，推到極限。
一道道七彩天下溪。裹挾著空間之力，仿佛七彩巨龍，以自己的肉身，砸向對手一般的態勢砸了過來，其中蘊藏的恐怖力量。無法言語。
葉白和萬古，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將戰場向外偏離，免的傷到連夜雨四人和鬼墟。
也幸好這處地方。幾乎成了禁地，除了新進來的修士。已經沒有其他修士再來，否則保管不知道引來多少修士圍觀。
……
葉白守的雖強，但那一條條天下溪，還是向著他逼近。連夜雨等人的神識，漸漸就看不到葉白的影子，只能聽到那七彩與烏黑盤旋的地方里，仍舊傳來轟隆之聲，和葉白的怒吼之聲，怒吼之聲，如凶性大發的狂龍。
可見葉白雖然守的辛苦，但還沒放棄。
「葉白，要贏啊！」
低低的吼聲，已經從連夜雨的口中傳來，李冬陽三人，目光里也是精芒直閃。
他們已經習慣了葉白層出不窮的底牌，還沒有意識到，就算過了這第九重，葉白已經沒有力氣去過那第十重。
四人更不知道，葉白此刻，眼中已經幻象紛呈，直感覺到那一個個曾經被他擊殺的對手，一起殺了過來，仿佛要找他報仇，也引動了他的一身殺意。
……
轟！
轟！
轟！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終於在一聲低而痛苦的慘叫之後，徹底消散。
勝負似乎已分，那一條條天下溪，在萬古的操控之下，流向四面八方，漸漸化為虛無般的存在。
萬古大鬼神凝視著剛才打鬥的中央處，面色異樣的平靜。
連夜雨四人的心，此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起看向那裡，只見一道血紅色的身影，橫著浮在虛空裡，沒有半點動靜，看到這一幕，四人就要衝出去。
「你們四個，最好不要動，否則，立刻就是他輸了。」
四人身影才動，萬古的聲音已經傳入耳中，四人一震，停住腳步。
此言一出，四人立刻知道，葉白應該還沒有死，只是昏迷了過去，或者進入到了其他狀態里。
神識再次掃去，果然察覺到，葉白那支離破碎，鮮血淋漓的肉身里，還有生機氣息傳來，而一身殺意，似乎在剛才這一戰里，達到了平生的顛峰，在身外瀰漫成了灰色的煙雲。
看到葉白身上的那身實質般的殺意，連夜雨四人，均都有些凜然。
……
四人和萬古，一起等待。
萬古這頭大鬼神，倒也沒有趁機再次攻擊葉白，神色越發的平靜起來，不知在想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白沒有動彈。
「再等一盞茶的時間，他若還是醒不來，我就立刻將他殺了！」
萬古又道了一句，聲音平靜透著冷漠。
四人一聽，心中又是一凜。醒過來又怎樣，以這樣的狀態，如何去接對方的最後一重天下溪，但不醒來，與死無異。
「葉白，站起來！」
連夜雨終於忍不住，咆哮出聲來，目光凌厲。
「怎麼可以在這裡倒下去，你還沒有跟大師兄打過一場呢！」
連夜雨再喝，聲音更加大了幾分，帶著法力，仿佛要傳進天空的每一個角落一樣。
聽到他的話，萬古的目光，微閃了一下，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而李冬陽三人，則是也瞬間熱血沸騰起來，仿佛被點燃了一般。
「葉白，站起來啊！」
李冬陽生平罕見的咆哮起來，再無半點佛道雙修的飄渺空靈味道。
「葉白，給我快站起來，這麼一點挫折，便把你擊跨了嗎？」
李酥娘也是放開喉嚨大喊，神色威嚴。
「葉白，站起來啊。大師兄和有道他們，還在等著你，大大小小她們，也在等你回去啊！」
慕婉貞亦沒有了仙子之相。
四人跟隨葉白來絕望之地，看起來實力不夠看，但誰又知道。他們的呼喊，在這時候能夠產生多強的作用。
……
是誰？
是誰在喊我？
寂靜，葉白只覺得周圍寂靜到詭異，而在這寂靜之中，又有一道道虛幻般聲音在衝擊著他尚未沉睡的靈魂，飄渺難測。
我的敵人，都已經殺完了。不要喊我，讓我睡一會，我太累了……
無法言語的疼痛和疲憊，也在衝擊著葉白的每一根神經，但那種感覺。又極度的不真實，仿佛身軀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
這一戰，不是葉白生平所遇最兇險的一戰，但萬古肯定是最強的那一個。而不知道處於什麼原因，萬古這頭大鬼神。仿佛要把葉白身軀里的每一分的力量榨乾一樣，把每一絲的殺意榨出來，直到葉白達到了枯竭的邊緣，才終於結束攻擊。
這樣一來。葉白體內的疲憊感覺，前所未有。
一片空白的感覺，升起在葉白的腦海，只想沉沉睡去。但偏偏又有一片光芒大亮般的世界，展示在他的幻象世界裡。
一道黑色的影子，站立在那遠遠的光中，看不清楚樣子。
「葉白，你什麼時候才敢來殺我，哈哈」
癲狂的笑聲，從那道身影處傳來。
「你是誰，你是誰……怎麼還有？」
葉白一驚，意識清醒了幾分，努力睜開眼睛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孔。
「葉白，站起來。」
對方的聲音，在剎那之後，就陡然一變，威嚴如中年人。
「你又是誰，老師？還是大師兄？」
「老爹，進了星空裡，也要贏啊！」
聲音再變，這一次，已經是兩道嬌俏中帶著呼喊的女子聲音。
「……是大大和小小。」
這一次，葉白終於聽出來。
「……我……我不是在和萬古交手嗎？難道戰鬥結束了，是我輸了嗎？怎麼可能，我怎麼會輸？」
喃喃的聲音，從葉白口中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快了起來。
「葉白，站起來！」
「葉白，站起來！」
……
那道影子裡，聲音再變，成了一道道急切的咆哮之聲，男女難分，是連夜雨的聲音，也是李冬陽的聲音，是李酥娘的聲音，也是慕婉貞的聲音。
「……大師兄和有道還沒有找到，我不能輸，更不能死，我要……站起來！」
吶喊之聲，漸漸在葉白的胸膛里傳來。
……
而在真實世界裡，一盞茶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
連夜雨四人，目光大急，額頭冒汗，在呼喚的同時，再一次忍不住的朝前一步步走來。
萬古倒也沒有再阻攔，在十幾息之後，就冷冷道了一句話道：「時間到了，是他輸了！」
話音落下，此人身上黑色的火焰，再次熊熊而起。
「前輩！」
「前輩，手下留情！」
連夜雨幾人一見，連忙飛掠過來，終於徹底忍不住。
萬古瞥了幾人一眼，也不說話，張手就是隔空數拍。
砰砰砰
四人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抗之事，就會一股無形的氣浪給拍飛了，個個喉嚨一聳，噴出血來，四人眼睜睜的看著萬古舉起了手。
……
「住手，萬古，我們的這一戰，還沒結束呢！」
就在此刻，那道熟悉的咆哮之聲，終於傳來。
方圓廣闊的虛空裡，已經開始有白雲再一次衍生出來，白雲之中，葉白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初時還踉踉蹌蹌，身子傴僂，但很快就站定了腳步，挺直著脊樑，凝視著萬古。
一身血衣，凌風而立，面色雖然蒼白，但身上的雄烈氣息，比起之前，卻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兩隻虎目里，射出了冷狠堅定的神色。
見葉白站起來，連夜雨四人，全都露出大喜之色。
萬古將目光。轉向葉白，深不可測般的掃了他幾眼，笑道：「小子，不要逞強了，就算你現在站起來了，你的神魂法力。也已經枯竭，有什麼資格接我的第十重天下溪？」
葉白聞言，面色微沉。
他自己身體裡的情況，當然最清楚，神魂法力，已經枯竭，而他雖然還有一身血脈之力。但九轉血龍勁和血碎星術還是四轉的水準，已經許久沒有提升過，根本不足以應付萬古這個層次的高手，強用出來，也不過是螳臂擋車。
葉白面色再沉。走投無路般的感覺，湧上心頭。
萬古沒有再廢話，默然掐訣。
一道蘊藏著道心氣息的碧綠色的天下溪，從葉白身外的虛空裡。盤旋而出，襲向葉白。
「葉白。逃啊！」
連夜雨四人，大喊出聲。
但剎那之後，葉白的身影，就再次被天下溪吞沒。
「老鬼。老子跟你拼了！」
連夜雨終於拔刀，李冬陽三人，在目光疾閃了片刻之後，也是各顯神通，一起殺了過來，一副大戰又起的樣子，也或許是飛蛾撲火的一戰。
萬古卻看也沒看四人，只淡淡道：「若你們打擾我為他療傷，令他傷的更重，那就怪不到老夫頭上了。」
此言一出，四人全都一怔，療傷？這又是什麼情況？
「都先收手！」
李冬陽看著萬古老僧般的樣子，喝了一聲，幾人之中，他未必是最聰明的，但與萬古的氣質，或許是最相近的，都有某種佛道相融的味道。
「天下溪者，藏德拙智，潤物無聲。」
萬古朗朗說道，聲音如同最清澈的泉水一般，從他的口中，流了出來，道韻盎然，又道：「老夫的天下溪第十重，本就不是攻擊之術，而是療傷之道，這個小子，熬過我的第九重之後，馬馬乎乎就算過關了，你們五人，殺了我那麼多族人的因果，便算到此揭過。」
原來如此！
你老人家到是早說啊！
李冬陽四人，終於弄明白狀況，雖然還是不清楚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終究是過關了，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在心中狠狠鄙視了萬古一句。
「多謝前輩！」
嘴上當然是一起道謝。
萬古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敢問前輩，可是大師兄之前就有什麼安排與你？」
慕婉貞似乎想到什麼，目光深邃而又靈動的問道。
萬古再笑，依舊不說話，一副神神秘秘樣子，若非面色慈悲異常，必定予人奸詐老狐狸一般的感覺。
四人看出對方不打算透露什麼，只能無奈苦笑。神識探向碧綠色天下溪的中央，已經感覺到那裡的生命氣息，濃烈了幾分起來，可見對方並未撒謊。
……
碧綠色的天下溪，源源不絕灌注，一直持續了盞茶功夫，才在萬古揚手一揮之後，悄然散去。
虛空之中，現出葉白，動作則是盤坐，那一身的傷，仿佛瞬間痊癒了一般，透過血色衣衫看去，可清晰到感覺到，葉白的肉身，恢復到了顛峰狀態，甚至連一身法力氣息，也仿佛在短短時間，恢復了幾分。
除此之外，更仿佛有其他某種改變一般，連夜雨四人，明顯的感覺到，葉白的氣質，似乎溫和了幾分，再不似之前的殺意凌人。
萬古此刻，卻是發出一聲有些虛弱般的聲音，目光里更帶著疲憊之色。
「多謝前輩，洗去我一身的殺氣！」
葉白睜開眼睛，兩道精芒射出，站起身後朝萬古深深行了一禮，面色平靜，不見陰鬱。
「你不必謝我，本就是你的大師兄，至善聖師讓我這麼做的。」
萬古淡淡說道。
葉白目光愕了愕，季蒼茫難道也和步淵一樣，察覺到了他的心性，又出現了某些異常，且猜到他會追到這裡來，提前布置下了這一手？
微一沉吟之後，葉白有些慚愧道：「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是前輩度了我，我卻殺了你那麼多的族人，實在是心中難安。」
萬古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說，足見老夫今天的這門天下溪沒有白演，至於我那些族人的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們大鬼神一族，也是得天獨厚的種族，他們只是暫時消亡了，只要時間足夠，還能再次衍生出來。」
聽到這裡，葉白愧疚稍解。
「敢問前輩，大師兄他如今究竟去了哪裡了？我等五人，就是為找他而來！」
萬古話音落下，連夜雨就有些急不可耐的問道。
萬古不答反問道：「你們來找他，是否是要和他一起，找到一條通道出去呢？」
「正是！」
這一是，說話的是李酥娘。
萬古聞言，搖頭道：「找不到的，這條通道，根本不存在。」
那在其他修士面上，可以見到的相似的絕望之色，浮現在萬古的面龐上。
幾人聽的眉頭動了動，這一次，說不存在的，是萬古這頭大鬼神，他的話的分量，比起步淵和白銀雷帥，又重了一些。
「前輩，我們仍要找一找，請你告訴我們大師兄的去向。」
葉白神色堅定的說道，他的內心深處里，是個極其相信自己的手段和氣運的人，哪怕是季蒼茫告訴他，這裡根本沒有出去的通道，葉白也要親自找一找。
萬古凝視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四人，直到四人點了點頭，才終於道：「三萬多年前，至善聖師與我告別的時候，曾經說過，他的下一處尋覓之地，是謎之雲海。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
謎之雲海！
那也是高有道的去處。
聽到這裡，葉白五人，交換了一記眼色，均都點了點頭。
「前輩，既然如此，那我們五人，就不多打擾了，立刻去謎之雲海尋找大師兄。」
葉白說道。
萬古微微點頭。
五人告辭了萬古，就要上路，葉白陡然又轉過頭來，問道：「前輩，你和大師兄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令你如此推崇他，更尊他為至善聖師？」
這個問題，葉白實在很好奇，其他四人聞言，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萬古哈哈一笑道：「四萬年前，至善聖師來我鬼墟打探出路，說要為他自己，為這裡所有的生靈，謀一條生路，我自是不信，遂與他打了一個賭，若他肯任由我手下的小鬼，每日啃噬他的靈魂，直到傷痛頻死，再由我每日為他恢復如初，如次反覆一百年，我便信他，任由他搜尋鬼墟的每一個角落，結果你們都該知道了。」
五人聞言，齊齊怔然。(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