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朱顏停下腳步,將石川的頭擱到自己的大腿上,低聲輕呼道:「石川,你怎麼了,別嚇我。」滴滴淚水順著光潔的面頰流下,滴落到石川臉上。
朱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按道理來石川如果走了或者死了,她就算是自由了,應該高興才對,但在石川突然棄她而去半個時辰後,她就像是失了魂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以往那個獨立自強的龍鱗谷朱師姐竟然完全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是一個亂了心神的弱女子。
滴答,石川耳中一聲巨響,第一滴淚水碰到石川額頭的瞬間,他睜開眼睛,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朱顏,嘴一撇道:「沒出息的貨,哭什麼哭。」
見到石川無事,朱顏又笑,又哭又笑間淚水一刻也沒有停止滑落。
被朱顏抱在懷裡這一刻,石川長嘆一聲,心中先是後怕,而後化作出奇的寧靜,臉上已經被朱顏的淚水完全打濕,他也不去擦拭,眼光透過朱顏帶著笑容的淚眼,透過茂密樹林的枝蔓,不知望向何處。
收回目光,石川看著朱顏紅紅的眼圈,帶著淚水受了委屈的媳婦一般的表情,這一次他沒有硬掙扎著起身,也沒有將她推開,而是閉上眼睛放鬆著自己緊繃的心弦。
第二天一早,石川沒有再去尋找戰場收斂殺意,而是靜靜坐在溪邊,看朱顏用溪水為他熬製魚湯,數個時辰姿勢都沒動一動。
石川忽然想起昨夜他在軍營門外窺探時,有幾個兵卒正在閒聊,其中兩人提到過似乎有數個鎮被一個人生生屠戮殆盡,當時他心中殺意大熾並沒有太過在意,現在平靜下來後才將此事記上心頭。
一個人將數個鎮生生屠戮殆盡?這個人是誰,難道是藍月,亦或是殷吟,還是她是朱顏在秘境中曾經驚鴻一瞥見到的那個老嫗?
她也是控制不住修習三才殺道帶來的後果,從而屠戮凡人聚集殺意麼?
石川捏住眉心,有些頭痛,若真是藍月或者殷吟做出了此等事情,她們將來又該怎樣去面對昆吾宗的質詢?
休息了一天之後,石川對朱顏道:「等下我們就走,先找人打聽一下某幾個村鎮被人屠戮的事情,然後找到這個人在什麼地方。」
朱顏此時正在河邊梳洗,聽到石川話便走了過來,輕聲問道:「你擔心那個人會是藍月或者殷吟?」
經過了昨夜的事情之後,朱顏出奇地對石川少了許多害怕恐懼的心理,相反卻詭異地增加了許多依戀的情緒在內。
石川頭,「確實如此,所以我想儘快將這件事查清楚。」
朱顏頓了一頓,還是鼓起勇氣道:「如果真的是她們,我認為這樣貿然去見面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危險。」
見到石川並沒有任何不滿的表情,朱顏舒了口氣,自顧自地接著道:「當初進入秘境道觀之後,我因為承受不了石碑印痕殺意的侵襲,便不得不在初入大殿就停了下來。」
「只是藍副首座和殷吟姑娘要比我的心性悟性強了許多,第一重大殿的石碑對她們兩人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藍副首座甚至還過要尋找到道觀的中樞將它毀掉,以免這樣的功法流傳出去,隨後她就帶著殷吟姑娘向更深處去了,讓我留在原地等待。」
「之後我一直都留在大殿之中,在印痕的影響下渾渾噩噩,心智似乎都受到了干擾,你後來過去時正是我最為癲狂的時候,一門心思地想要將你也引入殿中,或者是直接殺掉,根本就沒有顧及到我們的同門之誼……」
石川抬了抬手,打斷了朱顏的話,「你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藍月或者殷吟,當我們尋到她們的時候,可能會二話不就下殺手?」
朱顏打了個寒顫,喃喃自語道:「我不清,但那裡真的很恐怖,我只是在最初的地方呆著就已經是這樣,她們還深入到了裡面,我不敢想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石川沉默許久,起身道:「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要找到殷吟,然後到底是見面還是遠離,也要等到找到她之後再。」
回首望去,北滄城高聳的城牆已經徹底在石川眼中消失不見,朱顏將兩人留下的痕跡細心清理之後,跟隨在石川身後悄然消失在了北滄城外。
刀兵一起,百姓遭殃。
雖然石川一直游離於戰場的邊緣,但他在這麼多天內也見到過不少流離失所、丟失性命的百姓,更見多了血腥慘烈,死人無數的戰場殘骸。
偶然間從冰冷的殺機中清醒過來時,石川也會反思自己這麼去汲取殺意修行三才殺道到底對不對,實話雖然引起燕國大亂的根源在於幾個皇子對於權勢的爭奪,跟他並沒有哪怕一丁半兒的關係,但自從遇到第一場亂軍戰鬥後,他便開始沉淪於這種血腥殺戮之中。
時間一長,石川更是陷入到無邊的痛苦與糾結之中。
越是痛苦與糾結,他便越是無法抑制地從兩軍的廝殺中汲取著更多的狂暴殺意,慢慢的,石川已經是開始滑向當初青山散人所跌入的深淵之中。
最後,石川以極大的毅力迫使著自己脫離戰場,前行的方向由北轉東,為免麻煩,他是打定了注意遠離北滄道。
石川並不是不想去幫助唐崎的父親,只是一來還在昆吾宗內時就已經知道,修士嚴禁對俗世凡人大開殺戒,他不敢保證自己再次因為見到戰場而失控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二來當前他認為最要緊的事情是要先找到殷吟,此事因他而起,卻將殷吟捲入,無論如何也要先尋找到她再。
找到殷吟後的事情石川並沒有多想,如果能夠回到昆吾山,回到宗門最好,不管怎麼他也算是背靠昆吾宗山門的修士,任誰想要動他都要事先想一想可能造成的後果。
退一步講,就算是最後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再回到昆吾宗,天大地大到處是可以安身立命之所,他大可以學那些居無定所的散修一樣到處去走一走看一看,最後或是尋一處真正喜歡的地方隱居下來,做一個不問世事的出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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